让我组局？也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方颂鼻子里哼出3个字：“先休息。”小AE闹了个大红脸：“好好，您先休息，休息好了跟我说哦，我来给你们二位安排见面的时间。”黎老师早一步听到消息已经和一家新公司谈好了，这次他不打算带方颂一起去，她知道太多自己的事了。

方颂也想趁这次难得的悠长假期休息休息，顺便把近视眼手术给做了，Lola说：“做手术的时候可要叫上我啊，如果没风险我也想做一个。”方颂有点小惊讶：“你近视啊？”Lola大笑：“我平时戴隐形眼镜取下来放进去好麻烦，就想做个手术一了百了。”

方颂可不想惊动爹妈陪着做手术，那还不把医院吵翻天了，Lola建议道：“我家很安静，适合你养病也省的我跑来跑去的接你。”见她犹豫，Lola解释道：“我和爸妈分开住。”躺在无影灯下，她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一个多小时后，护士小姐牵着她的手递给等在门外已久的女孩，Lola好奇的问方颂：“什么感觉？”方颂牢牢的抓紧她的胳膊：“天黑黑，我要回家去。”Lola笑了两声：“特没安全感吧？”方颂说：“我都有点儿操心怎么上厕所了，视力恢复后我要去做义工帮助看不见的病友脱衣服、洗澡。”这种好事轮不到你，你还是想点儿别的工作吧。

Lola搀着她上了车，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上车动作，她不是撞到了头就是踩到了脚，她气馁的说：“做手术本想改善生活质量，怎么我就提前报废了呢？”人看不见的时候话就特别多，一路上方颂的话说个没完没了。车速好像慢了，她问Lola：“到了吗？”Lola点了点头，方颂又问了一遍，Lola这才记起她看不见了憋着笑答道：“嗯，到了，你别动，我来给你开门。”

晚饭吃得很简单，Lola煮的面条，虽然眼前无面但方颂心中有面，一碗面吃得准确无误全部进了嘴一根也没让桌子偷吃着，这让坐在一旁的Lola叹为观止。她有所不知啊，这是方颂的童子功，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的功夫练了20几年，现在就是个玩儿。

但洗澡就犯难了，浴室的门还没关上，方颂像是踩着了一只活老鼠般的跳起来指着空中说：“你你出去，我自己洗。”Lola嫌弃一脸道：“你邀请我看我都不想看，我是怕你烫着先帮你把水温调好。”她拿着花洒试水温越想越觉得好笑，“你以为我是个弯的，看到个女的就会扑啊？我们也是分属性的好不好。”方颂趁热打铁道：“那最好，我跟你分房睡。”

鸟鸣叫醒了浅睡的方颂，她习惯性的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朦胧，真眼瞎大概说的就是现在她的情况。她向前伸直了手，一步一步走到鸟鸣传来的窗台边。Lola说她这里是东湖边的私房，我月朦胧鸟朦胧人懵逼的一看，您这住的是别墅吧。

Lola过来叫她来起床，跳着就进了屋：“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方颂已经在床上打坐了1个多小时，听到脚步声，她背对着Lola做了好几个鬼脸说：“你这别墅挺大的啊，一个人住着心不慌？”女主人见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索性笑起来：“有空了你过来玩呗，凑个人气。”住在东湖边的别墅里，方颂感觉自己都升华了：“咱们是成仙了吗，午饭你管不管啊？我的胃都饿抽筋了。”

在东湖风光村吃完河鱼小虾后，她拉着Lola的衣角坐在湖边的小石墩子上消食，昨晚上她想了很多：“大环境糟糕，公司没了我的工作也没了，视力恢复后我做点啥好呢？外面也不消停，Storm那边是失业游行，洋人对华人的态度更是差到了极点。他愿意以低薪换经验‘我也觉得薪水太低了不够花，我在餐馆里兼了一份工七七八八够花了。’”天子骄子都过得如此艰难。

Lola见她又是摇头又是抖腿，开口问道：“唉声叹气干嘛啦，刚才的小鱼小虾不好吃吗？”方颂闭着眼笑：“我发现啊我眼睛看不见了，但心和耳朵能听见好多声音。”她想起兰城的那个人来，想必，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吧。Lola低声问道：“那你听见我心里的声音了吗？”方颂心里一沉，该来的总是要来：“你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哪个字最重要吗？”Lola抢白道：“爱呀！”

爱？一段关系里，爱的权重大多的时候无法排在第一位。

方颂抿了抿唇：“我的恋爱四舍五入有两段，或许他们对我有好感但都没从我一个人的单恋走到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固然向我传递了模棱两可的讯息，但没往下发展的内因在我。”她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是我的世界太小装不下爱情，瓦片房容不下两个人。”

漂亮的小鸟更愿意在温暖、明亮的大屋子的屋檐下做窝，鸟尚且如此何况人呢？方颂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我的房子太简陋了，外面下大雨屋子里下小雨，他们看一眼就飞了，还要人家委屈留下来，凭什么呢？我要去平都修间大房子，让下一段爱情能住得进来。”

Lola抬头看瓦蓝瓦蓝的天，又看远处若隐若现的南山，再看一脸平静眼角却有湿痕的方颂，轻声问道：“殷城就没有好房子了吗？”方颂弯起下垂的嘴角将脸朝向阳光的方向：“在这儿，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我得去平都看看天有多高水有多深，牛人厉害成什么样，才好知道差距才有赶上去的动力。我住单元楼没觉得不好，住了一天你的湖边别野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平衡，你说我是不是该去追求进步？”

自觉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Lola只好帮她聚焦现实的难题：“你爸妈会放你去平都吗？”方颂心里也打鼓：“自己在殷城出生，出了家门就是校门，出了校门就是公司，三点一线27年走下来走得让旁人都习惯了我的走路姿势，现在陡然改变路线去平都追求进步，怕是要让双亲吃一惊了。”

在湖边别墅养了一个礼拜，她带着清晰的视野带着编好的理由回了家。遵照医嘱，巩固手术成果要少看强光，她连吃饭都戴着墨镜。眼见爸妈防御值最低的时刻就要过去了，她把心一横说：“我想跟你们说个事。”方父方母很少听到女儿郑重其事的说话，停了动作看着她。

方颂在墨镜后闭着眼说，“总公司觉得我不错希望我去平都总部，我想了很久决定趁还年轻出去闯一闯。”方母放下筷子：“去几个人啊？”这个问题好，方颂借坡下驴：“嗯，有几个人一起去，说好了一起在公司附近租套房子。”方母不为别的烦只为女儿成家的事迟迟不落定心神不安：“你都不小了要跑那远，是要拖到多晚才正式考虑个人的事情啊？”

自己喜欢男还是喜欢女都没心思去揣摩了，还考虑个人的事？方颂缄口不语，方父嘴上敷衍了几句就下楼打牌了，双亲对此事算是表了同意的态了。Lola说送她去机场，方颂婉拒，上次和浦晶晶分开，她就知道自己见不得离别也不知道如何道别。

方父方母将女儿送到安检处后，两人站在警戒线外老泪纵横，方颂挥了挥手嘎巴脆的转身上了飞机，舷窗外的景色从开始的蔚蓝变成了一片白茫茫一如不见景深的未来。在过去的27年，几乎每个周末、节假日，她都在逃离殷城出城去耍，在假期结束时嫌假期太短没玩过瘾。现在，终于能长久的离开这片土地了，她却不舍了。泪水无声无息从眼眶内涌出来逶迤到下巴上，痒痒的，她拿手去擦吸引了前排男乘客的注意，不时回头来看。

在没工作前她决定先住短租公寓，在网上一搜选项多到她无法想象，下了飞机坐大巴顺着攻略笔直的来到了酒店。前台小妹说：“日期从今天下午2点开始算，一个自然月的租金1200。”方颂爽快的交了1200块的租金又看看小妹身后的钟：“现在都快5点了，能进房间了吗？”小妹开了抽屉丢出来一把钥匙。

看着长长的楼梯，方颂问：“没电梯吗？”小妹面无惧色的吐出2个字：“没有。”当她气喘吁吁的将箱子和自己挪到了3楼，打开门眼熟的高低床映入眼帘，她愣了一会儿，嘴里喃喃道：“还不如浦晶晶的宿舍呢。”五分钟打探完内部地形，她就去勘察外部情况了。

溜达完几条街，她找到一家面馆要了一碗杂酱面，结账时服务员说：“十六块钱。”方颂边掏钱边重复服务员的话：“四牛块钱。”服务员纠正她道：“是十六块！”方颂掏出二十块钱来：“我没听错啊，四四牛块啊。”

投了N+1份简历后，她的手机有了一项特异功能——只能接到熟人的来电，方母在千里之外送来的慰问：“吃的还好吗，觉睡得还好吗，跟同事关系处得怎么样？”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打起精神答老妈的话：“处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