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扭扭耳朵两旁的小辫子,示意她看:“老的找到了小的在外接的项目,非要小的吐出来,小的还抵赖……”方颂脱口而出:“那还怎么上班啊?”小兔瞪瞪眼睛示意她小点声:“有什么不好的,拿着工资看戏挺好的,他们吵他们的我们上网冲浪玩。”方颂摇摇头:“也算是补偿你们的了,最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黎老师见小兔和方颂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又见其他人闲坐着,冲他们喊道:“过来玩‘杀人’了,等会尧总来了让他请我们吃饭啊。”一盘散沙三三两两走进会议室,方颂有意和小兔坐在一起,她左侧是高路右侧是小兔,而浦晶晶与方颂之间隔着高路。虽然隔着一个高路,但方颂感觉还是有一股热浪从左侧传来,烫得她只往右躲。八卦的小兔这次没觉出座位异样,可能她的全部精力全铺在开店上了吧。
游戏没玩两局,老尧来了官方的宣布九易要解散了,感谢大家回来。有人问CEO尧为什么散伙,这条油腻的狐狸早就想好了理由正等人提问,略带伤感的答道:“外来和尚抢地盘,比如你们黎老师和方颂,九易日子艰苦啊,有机会的话跟大家以其他的方式来合作。”
一个礼拜后,孙总在线上对方颂说:“我有个朋友接了一个楼盘项目想找个文案一起做,你有时间的话参与一下。”生平第一次,方颂用7个字赚了1500块,她只觉得将钱留着是在骂自己赶紧去商场又买了一件“战衣”。
一个月的工资也就2300块,写一个报纸广告的标题就赚了1500块,是自己有能力吗?她自嘲道:“我方颂是有能力,但这钱一定不是奖赏我这方面的能力。本来自己可以站在道德这一端,说CEO尧做的事很龌龊。本来可以站在义气这一端,说黎老师为人很兄弟。自己还可以站在吃瓜的这一端,说这两伙人勾心斗角不干正事。”
现在好了,什么立场都站不住了。自己利用黎老师拿了严荣华的门票,转头又出卖了黎老师得了孙总的钱财搞得像一个双面间谍。
游戏的主持人提醒云游中的方颂:“轮到你发言了。”方颂苦笑一声:“我跳匪。”拿着匪牌的几个人惊了,方颂的段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啊,跳匪带人走吗?是的,她带走自己。方颂假意去洗手间拿起工位上的包却走到了楼梯间,看着熟悉的白色墙壁已经变成暗沉的灰色像极了自己的经历,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如今脏得面目全非。
她一圈圈的走着台阶,在这逼仄的楼道里第一次见到穿红白条纹衬衣的浦晶晶,又是这楼道帮助自己逃避着浦晶晶。她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自己怎么也没料到,会和一个女孩儿有这么深的情感纠葛。
楼道的垃圾桶旁有几只过滤嘴被人踩得扁扁的踢在角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哎,有一种情愫叫做羞于启口,有一种委屈叫做里外不是人。”她一次又一次的劝自己,我不该把罪责都往身上揽,始作俑者是CEO尧,如果他不在外捞项目如果他不拉黎老师一起,自己也不会想到去要严荣华的门票。
但如果,浦晶晶的领导喜欢她没有给她小鞋穿,我大概就不会做出鄙视自己的事情来。说到底,做决定的是自己,浦晶晶没有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着我这么做。说到底,是舍不得她被欺负,舍不得对她不管、不理、不问、不当回事。但她对我又如何呢?一只被抽了几口就踩扁的烟头、易拉罐而已。
玩了几盘狼人杀,小兔还不见方颂回来。趁游戏的空档,她走出会议室见方颂的包没了。“好哇,跑了!”她赶紧打电话:“你个呆子去哪里了?等你开席呢。”方颂看看楼层号码:“我回公司加班了,临时催我要东西,你替我多吃两口。”
“回公司了?”小兔一扭头见浦晶晶也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这两只怎么了?她们今天好像没说过话。”她嫌热闹不够大,大着嗓门喊道:“你走了啊?你个没良心的不说一句就走~”方颂在这头恶寒:“你穷摇啊,挂了挂了。”小兔拿着挂断的手机姿势不改面色不改的说:“哦,身体不舒服啊,那你要保重哦。”听到这句话,浦晶晶脸色微变。
小兔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嗯,拜拜。”浦晶晶心中五味杂陈:“刚才玩游戏人还是好好的,她哪是病了她是不想见到我。”她垂头走进会议室,“方颂的生日快到了,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今天来就是想把礼物送给她,结果她不告而别。”
这几个月里,浦晶晶因为严荣华在Miranda那里加深了好感,接着通过1个多月的观察,Miranda决定培养浦晶晶第一步就是派遣她去外地当开荒牛:“你要趁年轻去外面闯一闯。”这个提议搁在别人身上或许是一项苦差事,但对于当前的浦晶晶来说,去外地工作也许是缓兵之计。
她摸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问道:“是去哪里呢?”Miranda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奖杯:“兰城。那边市场大,对你的提升有大帮助。”Miranda认定了她不是一个贪图安逸的小女生,“想要打破天花板就不能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空间需要能力做背书,只有展现了能力你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见浦晶晶做思考状,Miranda补充道:“那边有条件不错的员工宿舍,宿管阿姨都替你们找好了,每个季度回来一次,津贴另算。”在兰城租房子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公司将一切都揽了过去,条件上能接受。
浦晶晶沉吟了一小会儿就决定了:“只要能跟着Miranda您学东西,我愿意过去。”职场上,跟对领导有时比押对行业更重要。Miranda正处于招兵买马的上升期,搭上她这辆快车虽然不能担保带飞,但至少比自己削尖了脑袋闯要快许多。
这段时间,她和齐骏默契的冷战着,婚期也无限期的拖后了。她翻出大学时主持的光碟,搭档的男主持人是新闻专业的学长,结果一上台就把莘莘学子念成辛辛学子,台下的观众笑得能看见喉咙管了。
电视上的画面还在播放而思维却回到了大学的那几年,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大城市,不然就是浪费余生。”男孩的声音里如阳光般晴朗,“我们可以一起去,我和一家兰城的公司聊过了。”
这段发生在校园里的恋爱史,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连齐骏都不知它曾出现过,更不知道它留在浦晶晶心里的印记深到无法探底。当她收到前任发来的信息说要见自己一面才肯回兰城,她在房间里坐了很久脑袋里全是与他相处的点滴,去食堂二楼炒一盘青椒肉丝,去图书馆温书做题,去校园外的腐败一条街吃麻辣烫,在星空下憧憬着两人的前途,在天台上体尝着传说里潮汐般的愉悦。
“跟我一起去兰城吧,咱们一定可以闯出名堂。”
“为什么你要听你爸的?他要是能管好自己你就不会吃苦了,你还要听他的?!”
“我就这么不重要吗?我跟你是白说了。”
“我在兰城等你1年,1年你不来我们就分手。”
“别解释了都过去了,浦晶晶我们完了。”
“这几年,我一天都没忘记过你,我人现在就在殷城火车站,我们见一面好吗?”
过往袭上心头,浦晶晶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才给方颂发了彩信。方颂是除父亲外,世上唯一令自己愿意倾吐心声的人了,她说不去见自己就没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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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土匪鱼各自散伙,浦晶晶独自走到公交站牌下,方颂的缄默离开像一盆冷水迎着她的脸就泼了下来。“她瞧不起我吗?她会觉得我是脚踏两只船的坏女人吗?”浦晶晶从包里拿出来一本精装书,封面上有一张女人的脸——《陈染,与往事干杯》
听方颂提过这位女作家的名字好几次了,说她的文笔如闪灵,读她的文字像是在水里游弋,这些陌生的形容词令自己一下子记住了她。她跑了好几家新华书店,在好几本书中细想下挑这一本。今天,她把它带来就是想告诉方颂,往事已经是往事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就走了。这次去兰城,自己是真的是与往事干杯。
齐骏一听到浦晶晶的决定就急了,语无伦次的质问道:“啊?为什么啊,我的请调报告快下来了,我都快回殷城了。你去兰城干什么?”浦晶晶平静的答着:“去兰城锻炼一下,新领导挺看好我的,我想跟她学点东西。”齐骏有些怒了:“你才从鹏城回来没多久又要去兰城?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是!
这个字差一点儿就从嘴缝间溜出去,失态前,她赶紧将手机拿远定下神后,她说:“现在结婚不是好时间,齐骏,你不觉得吗?”齐骏反问:“那你从鹏城回来做什么?不就是回来结婚的吗,现在你告诉我不是好时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