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依次指向林檬,胡子男和其余几人:“是你,是你,你......还是你呢?又或者,你们所有人都有份?”
我知道夏细辛虽然总喜以折磨我为乐趣,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非常护犊子的,就是那种她可以肆无忌惮打死我,但决不允许别人碰我一下。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夏细辛惯是把我当做她的一条狗的,我当即也不含糊,立马狗仗人势,胳膊不能抬就疯狂朝那个胡子男呶着嘴唇,示意就是他。
“二师姐,就是他,就是他把我两条胳膊折断的,我本来是想去找你们的,结果被他抓到了,一见面就把我胳膊给折断,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就是他!”
“哦~是这样吗......”夏细辛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将危险的目光落到林阳身上。
“误会,都是误会,林阳也不知道她是落家请来......”
林檬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正要解释,却看到夏细辛赫然往前瞬步两个身位,然后手一扬,指尖顿时飙射出一道影子飞快袭向林阳;后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立马拔出匕首朝那道影子居中一划,“噗呲”一声,影子被拦腰斩断,可溅出的绿色液体却避无可避地糊了林阳一脸。
只几秒钟的功夫,林阳的双眼就开始迅速充血,血液溢出眼角不要命似的往下流,紧接着是他的鼻腔和双耳也开始疯狂涌血,随着他“咳”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后,他的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干瘪下去,一张脸变得极其狰狞可怖,他晃悠悠的伸出手,想要抓夏细辛,可没走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两下后再无声息。
金蝎蛊,寻常的金蝎体内虽有毒液,但并不会致人死亡,可夏细辛驯养的金蝎蛊是在八号牢区的尸堆里喂大的,体内不仅有蝎毒,更有尸毒,两者加以结合,足以迅速致命。
这幅血淋淋的诡异景象,饶是一向面无波澜的落赋清也不禁皱了皱眉,更别谈其他人。林檬队伍里一个手上戴满金戒指的胖子直接跑到一边,扶着石壁就开始“哇啦啦”大吐特吐。
夏细辛则是双手抱臂,面向林檬等人,笑里透着浓郁的讽意:“既然都是误会,那我这也算是误会咯?”
林檬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断气的林阳,忽然迅速抬头敛眉,一双阴沉冷厉的眼睛死死盯着夏细辛,身体更是颤抖到逐渐癫狂。
霎时间,林檬手底下的人全都“刷拉拉”举起枪,对准夏细辛。而胡猴子他们也不含糊,个个端起枪,指向林家众人,一时间双方紧张对峙剑拔弩张随时可能爆发打斗。
“没人会想对我动手的。”面对此情此景,夏细辛却似乎一点顾忌都没有,她依旧语调冷冷,声音里满是嘲弄和讽刺:“我其实并不介意陪你们在这里打一架,不过有一点是我要说在前头的,就当做是我的好心提醒,也算警告。”
夏细辛说话间,淡淡地斜睨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如同剃刀般冰冷的危险压迫感,正从夏细辛身上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我这人一旦被惹怒后出手的话,就是不死不休,我不懂得留手,也不喜欢玩家家酒的战斗游戏,如果要对我动手,要么我杀光在场所有人,要么我被杀死,否则今日之事绝不会终止。而就算我被杀了,你们也一定会付出刻骨铭心的惨痛代价,更不用谈,我有百分百的信心在断气前,仍然可以把你们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杀光。这件事你们若不信,我不介意现在做一次实验,所以......听懂了吗?我是在问,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做好准备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这种极度狂傲的不耐烦口气,这么强劲而直接的挑衅,换做是出自旁人嘴里,这些话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毕竟夏细辛只是孤身一人,而在场足有十几把枪。
但随着她说话的同时身上也在不断往外爬出蛊虫,蝎子,蜈蚣,蜘蛛,青僵蚁,杀人蜂......甚至还有一条细长的红蛇从她袖子里钻出再盘上她的肩膀,然后昂起脑袋盯向人群,‘嘶嘶’吐着血色的信子。
这样的画面无疑是为夏细辛的狂妄言辞赋加了一层魔力,使得没有人敢怀疑她的话是否会实现,甚至连后背都冒出一阵凉凉的冷汗,毕竟林阳这个前车之鉴已经“识趣”地躺在了地上。
于是所有人都缄默不语,一时间空气似乎被冻结了,停止了流动,本来持枪对峙的两方人马,现在面面相觑,显然大家都是首次面对这种异类威吓——一堆丑陋可怖的看上去就像是有剧毒的诡异虫子,所以在场没人打算用命去试探一番夏细辛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会死的!得跑!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和反应。
夏细辛是哪种人我最清楚不过,天才蛊师!先不说她的拳脚功夫本就极好,一手蛊术更是出神入化,交战时手中蛊虫具有颠覆战局之力。她一旦真被惹怒,癫狂起来是不理生死也不顾立场的,只要冲突发生,那结局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终极决斗,虽然夏细辛只是独自一人,但这和她有没有巨大威胁性是完全两码事!
我抿了抿唇,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迅速地环顾了四周,就在我已经找好岔道打算等会趁乱逃之夭夭时。
落生风忽然开腔,意味深长地对林檬劝道:“林檬,让他们放下枪吧,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你总该不会真想对巫蛊一脉的人动手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两位可都是二十年前那位春大师的徒弟,你若想不开为了林阳对她们动手,先不说这位夏女士是否真有能力杀光我们,哪怕侥幸活着出去,春大师也不会放过你我的。春大师的本事,想必你早有耳闻,所以,你真打算这么想不开,冒着让彼此身后家族可能会横尸遍野的风险,对这两位动手吗?”
说完,落生风还给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也劝一下夏细辛,对此我直接扭过头装瞎看不见,甚至觉得他脑子有病。
现在的状况是我能劝得了的吗?虽然事情的起因可能确实跟我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小的指甲盖大点的关系,但劝是不可能劝的,要知道我在夏细辛面前说话还不如一条狗在她跟前吠两下好使。
所以,诸位安心等死吧。我已经选好岔道口做退路了,只等夏细辛和这群人打起来,我立马拔腿就跑,最好这里的人都火拼到同归于尽全死光,这样我就既不用取蛊,还可以迎来一个没有夏细辛的全新世界!
“打起来!打起来吧!”我心里不断暗呼。
但,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闻言,林檬果然冷静下来,脸上流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但她的目光在我和夏细辛身上来回转换几圈后,又移向了落生风,冷声道:“巫蛊大师春三月,呵~不过是二十年前撇弃同伴后藏起来不肯见人的一个骗子懦夫罢了,你觉得我会怕吗?她如果真肯为徒弟出头走出那座监狱,我林家可还有一笔旧账要同她好好算算。说来,你们落家又何尝不是恨她入骨呢?明明当初那么多人一起进去,却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出来,怎么了,你们落家是把落发陈的死给遗忘干净了吗?现在居然还带着她春三月的徒弟一起下墓,指望她的徒弟帮你们落家找蛊治病,啧啧,可真不愧是落家啊~离开巫蛊一脉的人你们就活不下去了是吗,上一代靠落发陈拢住春三月,这一代呢?是换你落生风来以色侍人,还是落从简,又或者,是落赋......”
“林檬!慎言!”还没等林檬把话说完,一向沉默寡言的落从简突然暴喝出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大有一副林檬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提刀砍人的架势。
“哦哦哦~这是被我道破落家心思后开始恼羞成怒了吗?”林檬忽然怪笑起来,她一双锐眸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意,毫不示弱地回望着对面蓄势待发的落从简。
突然,她眉峰一转,眼神凌厉的看向我和夏细辛,说道:“二位,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春三月二十年前撇弃同伴,什么林家旧账,什么落发陈拢住春三月,什么以色侍人......我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些鬼东西。
至于夏细辛,她还是冷着脸呈现出一副狂傲的姿态,不过神情已经相当不耐烦了,她催促道:“到底要不要动手,我耐心有限。如果不是觉得在进墓前就让你们全死掉会比较麻烦,我是真的懒得听你们这些蝼蚁在这里争辩叫嚣。快做决定,我的小家伙们,耐性可不比我好到哪去......“
只这一句,局面一下子又被强拉回先前。
“我希望今天的事就此打住。”
最后,还是落赋清站出来,简单的言语里头蕴含了意志,直接向众人画出一条明白界限:“我此趟下墓,是要取蛊,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里和谁做生死决斗。无论是谁坚持想战一场,等出去后我会奉陪,但现在,把你们所有人的心思都收起来,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落赋清说话的时候,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杀气,但是那种绝对的冷静与镇定,让人毫不怀疑她说得出,就做得到,绝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在没脑子的乱放屁。
或许就是这样的认真,让林檬也心有所忌,她皱了皱眉,低头若在思索着什么,仿佛是要下什么决定。
而夏细辛还是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欠扁相根本不鸟落赋清,毕竟她本就决定一旦动手就杀光在场所有人,包括落赋清,所以根本没带怕的。
就在这时,林家队伍里那个戴满金戒指的胖子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对众人挥了挥手,然后抄着一口夹杂浓郁粤语腔调的生硬普通话出声做和事佬:“哎哎哎......冇要介样几啦,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二十年前噶事就冇再抄出来讲啦,我地大家既然聚在一起,仲系一起商量下跟着落黎点算好啦,林檬佢系我请来嘅人,落小姐你就当系给我个面啦,放低枪,先都放低枪。林檬你也一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咗,再追究都冇乜意思,不如大家就坐下一齐好好商量下应该点入墓,有乜矛盾我们出去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