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胖子虽然面相上看去挂着一副奸商的脸皮,但是那一口浓郁的广式普通话说得不温不火,不卑不亢,是那种旁人一看就能感觉出其身有阅历的人。
林檬算是顺着那胖子给的台阶下了,她坦然的迎着落从简愤怒的目光冷笑一声,又状似无意的睨了一眼夏细辛,手一抬便让队伍里的人放下枪。
胖子又开始朝着落生风嘿嘿的笑,后者肩膀拱了拱,也对胡猴子他们比了个手势:“放下枪,金老板都亲自出来打圆场了,这个面子必须得给,否则以后再有什么好货都得烂在手里没口子出。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金老板你不是从来不下墓的?怎么这回竟还请了林家人做帮手,莫非金老板是知道了哪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我听说前些年金老板去过几趟浔城监狱,是见过春大师了吗?”
“嗐,边有咁嘅事边有咁嘅事......春大师唔见外人嘅,你们又唔系唔知,我就系来凑个热闹啦,落嚟见识见识,嘿嘿......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被叫金老板的胖子又是一顿嬉皮笑脸,然后转头冲我和夏细辛笑了笑,表情略显谄媚,这事就算过去了。
虽然我根本看不懂他谄媚个什么劲,但好歹夏细辛是收回了蛊虫,也收敛了几分四散的杀意。
后面照旧是落生风他们几个去周围查探情况,期间那个金老板跟了过去,领着落生风他们走到远处的一堵石道前,对着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指指点点,落生风望着石道,也是紧锁眉头,一脸肃色。
李易安是个闲不住的人,想跟上去看又显然担心我胳膊上的伤,就伙着我:“老陈,走啦,一起去看看,你看老父亲她都过去了,说不准是发现什么金银财宝了呢,咱们跟过去顺点,也不白来一趟。”
我寻思这话有理,于是偷瞄一眼夏细辛,驱使蛊虫会耗费精神力,见她吃完干粮就开始闭目养神,我立马猫着腰跟李易安一起跑去凑热闹,这一看,整个人立马就惊住了。
石道很宽阔,足以行驶过一辆中型卡车,但在走进石道的三四米处,赫然拦截着一堵铁链围墙,足有上万根胳膊粗细的铁链胡乱交错在一起,毫无章法可言,那些沉重的铁链每一根都崩的笔直,端头紧紧的镶嵌在上下左右四端坚硬的石壁里,仅从视觉效果来看简直比监狱里的防爬刺滚笼还可怕窒息,而且这些铁链实在太过密集,最大的缝隙也只有一个头颅之隔,想要从这里过人,难如登天。
“我手上的地图到这里就没后续了,这些石壁我们也用炸药炸过,非常坚硬,很难炸开,而且这堵铁链门还不知道有多厚,很可能我手上的炸药用完了,都不一定能过得去。”林檬抱着双臂晃悠到我们跟前,端的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腔调。
我低头一看,果然发现石道底部被炸开一个小口子,可那炸开的口子里头赫然还是铁链,根本就无法以肉眼探测出这铁链到底被嵌入石壁有多深。
“好家伙,古代工艺这么了得吗?这些玩意是怎么被嵌进去的啊?我也没见着哪有滑槽和销钉啊。”李易安盯着石道兀自嘟囔一声。
我表示赞同:“古人的动手能力可不是我们这些现代人能随意揣测的,嗐,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我就回到营地那里准备吃东西睡觉,反正一时半会也进不去,不如好好调养生息。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两伙人一人分了一边,林檬她们在溶洞的左边,我们在溶洞的右边。
我一穷二白,既没手表也没手机,所以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距离我们下水后又过去了多久。李易安的手机应该是落在了家里头,此刻也没有辨别工具,但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想来时间也过去蛮长。
李易安从包里翻出吃的递给我,但我两只胳膊都还绑着夹板,就没接。
“我喂你吃?”她问。
“不用!”我一贯不喜欢跟人太过亲密的接触,拒绝她的好意后,我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整个人侧靠在石壁上,再管她要了根烟,开始惬意的吞云吐雾。
李易安兀自嚼着干巴巴的肉干,但稍稍过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后,为防隔墙有耳,声音压得很低:“老陈,你说刚才如果林檬非要动手,你师姐她真能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能。”我吐出一口烟雾,笃定的答道:“你不了解蛊术,所以可能觉得她是在说大话,毕竟她只有一个人,但其余人手里端着十几把枪,按理来说一人一枪都能把她扫成马蜂窝。”
“对啊,她身上的那些虫子我也看到了,不过虫子就算再多再毒那也没办法比枪快吧?可是......我总感觉她好自信,不止是她的口气,就那种冥冥中好像有种直觉,好像我,真的会被她杀死一样......”李易安这么想,也这么说出口,现在看来,还一脸心有余悸。
我点点头:“不错,你能有这种直觉,说明你的危机意识和洞察力都很强,这边的建议是继续保持下去。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能单枪匹马杀了所有人......因为蛊这种东西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可怕。即使夏细辛会被枪打成筛子,但她身上的蛊虫可没那么容易死,就不说那些蜈蚣和蜘蛛了,单是能飞的杀人蜂和青僵蚁,只要沾到人身上,轻轻咬一口,立马就会毒发身亡,阎王爷都抢救不回来的那种。这就是蛊师的强大之处,一个手里有蛊虫的蛊师,对手若把她当成一般人看待,那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其实说起来,我不认为刚才林檬她们最后决定罢手的原因是真的不敢或害怕了夏细辛,毕竟就像李易安说的那样,夏细辛再如何自信狂傲,终究是被十几支枪给指着的,或许她身上那些诡异的蛊虫难搞些,但没几个人会相信自己真的能被一群虫子团灭。
为什么还是败下阵呢,这就跟落生风说的有关了,他们的背后都有自己的势力和团伙,如果夏细辛今天真被杀死在这,除了作为她同门师妹的我会激动兴奋到回家点高香放鞭炮庆祝外,我师父春三月一定不会允许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置身事外的,到那时,才是他们要面对的真正巨大冲突和威胁。
没过几分钟,落赋清她们几人也都回来,似乎和林檬闹了不愉快,因为我看到林檬满脸不高兴的回去睡觉了。
“怎么了?那里好像进不去,我们是可以打道回府了吗?”我期待地看向落生风,整个队伍里就他会跟我们多说两句。
“当然不,既然已经走到这,肯定是有办法进去的,只不过暂时还没找到你师傅当年进去的法子,而且距离下水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大家都累了,先调整休息几个小时,养足精力。怎么,你表情这么失望,看来你很不愿意进去啊?”落生风说着,从背包里飞快的掏出一盒牛肉罐头,上面标注的全是外语,我不认识,但显然是李易安包里没有的东西:“喏,我这有牛肉罐头你吃不吃?进口的,比你们手上的肉干好吃得多。”
“吃!”
在岩砂滩上的时候就是吃的干巴巴的肉干,现在看到落生风手里的罐头,顿时胃里翻江倒海的饿,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疼痛一把接过罐头,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还有吗?给我也来一罐啊!这肉干太难嚼了。”李易安看着也眼馋,巴巴的问道。
“喏,给你,还有这两罐,也装你包里吧,你两省着点吃啊,我就这么多了,还是自己私下带的。”说完,他又盯着我看,温声询问道:“怎么不回答,你是很不愿意跟我们进墓吗?”
“不然呢?盗墓可是违法的,我曾立志要做遵纪守法好公民,结果你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绑到这里来,强行要我违法犯纪,换谁谁能愿意的?”我答得理所当然。
“你要遵纪守法?好公民?”落生风手下动作忽的一顿,然后似忍不住质疑道:“你是不是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啊,我得到的资料可是说你坐过十年牢,一个月前才刑满释放,十年啊......想想看,那会你才多大,好像是14岁吧,我记得资料上是这么显示的,在14岁的年纪能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这也叫遵纪守法好公民吗?”
为什么落生风会知道这些?!
他话音刚落,我的脸色立马阴沉下去,心中涌起十二分的戒备,紧盯着他:“你调查过我?”
“不止哦。”落生风微微一笑,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夏细辛:“不止是你,包括这位夏女士,还有你另外两个师姐,反正只要和春大师有关的人物,我们都调查过。不过这些人里,我最好奇的就是你,14岁就开始坐牢,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我们能调查到的资料里根本没有关于你坐牢之前的事,故意杀人罪......你杀了谁?”
原来他们只查到我进浔城监狱之后的事情,我顿时心头一松,然后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倒是你们。”我问:“你们这些人究竟和我师父有什么渊源,为什么要调查跟她有关的人,那个谁,林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看落生风那一脸疑惑地表情,似乎比我还感到意外。
“少说点废话好吗?我知道的话我有必要多嘴来问你?”我侧头瞥了一眼不远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的夏细辛,我想她肯定知道很多东西,不过显然她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所以我选择自己问:“说说吧,你们这些人和我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檬说我师傅是懦夫骗子,说她躲在监狱不敢见人,她们林家好像还有什么旧账要跟我师父清算,你们落家似乎也对我师父恨之入骨,还有什么以色侍人的,咳咳......这个不重要。那什么,说说看吧,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敌是友,总不能等我刚帮你们取完蛊,你们就背后一刀给我捅了吧。听林檬说你们是需要取蛊治病的,那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取蛊这种事是必须得蛊师才做得到,其他人哪怕找到蛊虫,也绝没办法将其活着带走。在座的所有人里,只有我和我二师姐是蛊师,我二师姐那性格你们心里有数,她是绝不会好心帮你们取蛊的,所以,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帮你们取蛊。毕竟~落先生,你也不想费劲巴拉地好不容易找到蛊虫,却被我不小心捏死了吧,要知道,蛊虫可是很脆弱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