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别光看着,动手啊,打她啊!用脚踹!
如果不是怕挨揍,我这会是真TM想跳出去就是一通煽风点火!
因为凭我对夏细辛的了解,她可不算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女人,反而十分冲动易怒且暴躁,如果这会她能够脑抽猛冲过去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再被冲锋木仓扫成筛漏的话,我真是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但事实显然是我想太多,夏细辛就跟突然长了脑子似的,摆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她“哦~”的一声,尾音拉的很长,然后扭过头几乎病态的看着我,语气讥诮:“对了,我记起来了,是我说的呢,我这个师妹啊,可是个很危险的角色,须得小心提防,最好打断她的双手双脚,再给她注射个十几支麻醉剂,她才会老实听话些。”
啊对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面对夏细辛的讥讽笑意,我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尴尬的干笑两声。
我惯来是忌惮她的,毕竟夏细辛这家伙就是个精神极端偏执的疯子,她稍有不顺意,就会疯狂折磨旁人,在监狱里失手杀掉犯人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每次都会被狱方遮掩下来。
按理说像她这样的家伙,在监狱里是最能引起公愤的存在,但实际夏细辛并不是一个惧怕公愤的人,在大多数的时候,公众其实更加怕她一些。
因为这家伙不只是手段狠辣爱玩残暴,还十分的冷血没人性。普通犯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特意展示出自己的残暴或许会不择手段,但夏细辛玩残暴完全就是玩过头,她常常会在这种时候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结果就超越了残暴,成为偏执的疯子。
在我的记忆里,除了师傅和大师姐外,没人治得住她,我也曾屡次惨遭毒手,而每一次,我都深刻得感觉出她是真的打算杀死我。
落赋清像是已经习惯了夏细辛这幅喜怒无常的疯样,她给身边的一个方脸男人递了个眼色,后者便向架子床这边走来,无视夏细辛,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弯腰给我打开了脚上的锁链。
而就在方脸男人伸直腰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夏细辛捡起床上的玉猪,在起身的那刻手背状似无意般触碰到男人的手指,那男人撇了她一眼,嫌弃的眉头微皱,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退回队伍里站好。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咂舌,微微有些惊叹,心道夏细辛这个女人可真不是一般的疯,在牢里每天发神经就算了,现如今人在外头,这荒山野岭众目睽睽之下的,她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给人下蛊!她是真的不怕被人家拿冲锋枪扫上一梭子吗?
没错!刚才夏细辛那看似无意的动作实则是有心,通过肌肤接触,这是最直接简单的下蛊手法。
我眉头拧紧,感觉马上要出事,便连忙跳下床,一边悄无声息地往李易安身后靠去,以她为肉盾,尽量和夏细辛拉开距离。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个方脸男人的神色状态,打算看势头稍有不对就立马逃跑。
由于夏细辛当时动作太快,所以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她究竟给那个方脸男下了哪种蛊,但照以往的经历来看,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我会管夏细辛叫二师姐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蛊。
那是十年前,我在八号牢区假死复生,恰好碰到410牢室的犯人去八号牢区收蛊,把我给带了出来,经过短暂的修养恢复后,我就被狱警转调去了410号牢室——那是一间经修缮后独立出来的特殊牢室,监狱里所有的犯人都对410既向往又畏惧,因为听闻里面关押着的,是几个擅长于苗疆巫蛊之术的异人。
住进410后,我被迫拜师学艺,我不清楚她们为什么会选择我,但我若敢拒绝,她们就要把我扔回八号牢区去喂蛊。那种鬼地方是没人会想进去第二次的,所以吓得我当即连滚带爬涕流横飞的跪在地板上,对着草鬼婆春三月连磕十几个响头拜师,直磕得头破血流,眼晕耳鸣为止。
草鬼婆春三月,是我和夏细辛以及另外两人共同的师傅,我不知道当时的春三月究竟多少年纪,只听说她是在二十年前被关进这所监狱,那会她看起来尚不到三十,而这么多年过去,她风华依旧,眼角连细纹都不曾添过一条。
春三月自称苗疆人,具体出身地区不详,只知道她来自最为神秘邪乎的巫蛊一脉,在巫蛊之术上造诣颇深。
苗疆巫蛊之术,也叫巫医蛊术 ,传闻为巫医者能交通鬼神,兼及医药;而精通蛊术之人,便是百毒之王,万虫之主。
说起苗疆巫蛊之术,玄之又玄。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因为人们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样一种人,可以通过“蛊”去谋害加害自己的仇敌于无形,可以使役动物的灵魂为其服务,可以盗取他人财富作为已用,可以逆天改命强夺他人运势;更有甚者,能够以“蛊”施术,迫使他人顺从其意志,任凭其操控中蛊者的思维和行动。
这些东西听起来似乎是胡弄玄虚装神弄鬼,而其实不少的历史记载和民间流传,以及电视剧演绎,都清楚的证明了蛊是真实存在的,并非人们胡乱杜撰。
最早在殷商时期,就有甲骨象形上刻画了有关“蛊”的图示,在一个“皿”的容器当中,放上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比如蛇、蜈蚣、蝎子、蜘蛛之类,不喂食物,让它们相互残杀啮食,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毒虫,就是“蛊”。
李时珍在编写《本草纲目》时,也提到了“蛊”: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蛊”说简单点,就是一种人工施以特殊方法,长年累月精心培养而成的一种神秘物体,它可大可小,多为昆虫或动物,也就是所谓的虫蛊和兽蛊;听说在极远的年代里,还出现过人蛊,不过人蛊是遭天谴的事,不能做,现如今也就没有多少传承下来。
初级的“蛊”已经可以凭借猛烈的“蛊毒”伤人害命,但是蛊师们往往还会花费极大的时间精力继续喂养、炼制“蛊虫”,使其不断异变进化,成为能够飞游、变幻如同鬼魅一般的神秘“灵蛊”。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历史变迁,人人闻巫蛊而色变,导致原本盛极一时的巫蛊逐渐从中原地区流向闽南地区再移向滇黔湘一带,范围越缩越小,现今仅见于深山僻壤,甚至几乎绝迹。
“浔城第三女子监狱的监狱长正是因为在二十年前被师傅以巫蛊之术治好膏肓之疾后,才得以让监狱长对410室格外关照。”这是夏细辛在一次醉酒后吐露的说法,但在彼时已经接触到巫蛊之术的我眼里,纯属放屁,无稽之谈。
人类本就是一种复杂而现实的动物,更别谈在监狱这种吃人的地方,身份悬差如此之大的两人,会因为二十年前的一次恩情就数年如一日对410言听计从?别搞笑了,这分明就是那个监狱长被春三月给施了某种“蛊术”,然后通过蛊去控制对方的思想和行动,从而造成一种报恩的假象。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脸男人,果不其然,一分钟的时间不到,刚退回队伍里的方脸男面上就迅速发黑,紧接着浑身一抽,双目圆瞪,瞳孔紧缩成一条直线,神色之中似充满了难以置信,随着他“砰”的一下直挺挺往后倒去,就彻底断了声息。
他死了!
“唰啦啦~”
突遭异变,众人大惊,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支,动作迅如闪电,黑洞洞的枪口统一对准夏细辛,神情高度紧张戒备,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
这一幕发生太快,不止是李易安,就连我都愣住了,当时我就欲哭无泪,和李易安两人连忙抬起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我本来寻思夏细辛这厮哪怕再疯,可面对人家的真枪实弹,也不可能直接当面锣正面鼓的给人弄死,撑死下些癫蛊或害神,背地里叫他受堆活罪。
可没想到,这虎娘们就是这么彪!直接给人弄死不说,还是起效贼快的厉蛊,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要了一条人命。
“呵~”
面对一排黑压压的枪口,夏细辛却冷静得要命,她眸光微敛,似不以为然,只微仰着头嗤笑一声,轻飘飘的望着落赋清:“我确实是提醒过你们她很危险,要小心看守,但她毕竟是我师妹,你们把她当狗一样锁起来,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呢~所以我一不小心给你手下下了点东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草!夏细辛话刚出口,我就忍不住想冲过去往她脸上狠啐一口唾沫,我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可能会好心为我出头什么的,她这样做纯粹是记挂着打狗看主人,觉得我被人锁起来让她丢了面子。所以,你丫的就一定要当着人家的面杀人吗?对方有人有枪,你要面子不要命没什么,可能不能别拉着老子下水啊你个遭瘟神地!
就当我以为命不久矣打算拉着李易安拼死一搏之际,落赋清却抬起一只手,示意队伍里的人都放下枪,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断气的方脸男,秀眉微蹙,若在思量什么,然后望向夏细辛,声音冷然:“现在你的气已经出了,那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你要的人已经给你找来,距离林家人进去已经过了整整一夜,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出发了。”
明明是问句,落赋清却用一种陈述的语气,那态度压根就不是在打商量,仿佛只要夏细辛敢摇头,她就会拔出身后背的长刀过来一口气捅她三七二十一个窟窿眼子。
好在,夏细辛没有继续发疯,她懒洋洋的坐下,将手里的玉猪把玩两下后放进口袋,然后视线移到我身上,说道:“用来取蛊的工具到了,确实就可以出发了,至于林家人,别担心,他们没有信物,是绝对找不到那样东西的。就算运气好找到了,可没有我师妹这个工具,他们也没办法将其取出来。而且里面不算太安全,他们喜欢打头阵就让他们去呗~我乐得清闲。”
在夏细辛说到“工具”一词的时候,我敏锐察觉到落赋清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了几秒,然后也不墨迹,立刻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收拾东西:“去做准备,二十分钟后出发。”
取蛊?工具?我?
夏细辛的话像一记闷雷,炸的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其实在我见到夏细辛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和李易安被人设局了,李易安捡到玉猪一事绝非偶然,通过监狱门口的监控,他们虽然能查到李易安是我好友,可想在短时间内引我现身也绝非易事,因为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但过度谨慎且戒备心极强,所以这个局,被设在了李易安身上。
虽然此刻再说这些显得明知故问,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想打听更多情况,主要也是想试探出我是否有机会能逃跑,如果夏细辛不在的话......
“二师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呀?他们是什么人?看起来很眼生。您刚才说取蛊......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是要我帮他们去哪里取蛊?活物还是死物啊?虫蛊还是兽蛊?”
取蛊,顾名思义,是以蛊术中的引蛊一术,凭蛊师体内的本命蛊吸引压制再取出曾经在某地人为种下或是野生的“灵蛊”,就叫做取蛊。
而哪种蛊能被称为“灵蛊”?
我曾听春三月说过,有些珍贵神秘的蛊物可以存活上千年之久,被称为“灵蛊”,只不过这种灵蛊甚是难养,蛊师们需得先寻找到一处极阴之地,大多是墓穴,再将蛊苗种在墓穴主人的棺椁中,以尸气蕴养,最为安全隐蔽。待十年后取出,便可成虫,这种蛊苗成虫后虽凶猛无比,但效用繁多,传闻不仅能使膏肓之人得愈,能使落魄者腾达,能使人美梦成真外,更甚者,能起死人,肉白骨。
不过这种灵蛊养起来不易,取出来就更是万分艰难,想将那种灵蛊从墓里漫长的沉睡异变中唤醒并活着带出墓穴,必需要精通蛊术之人在极短时间内以自身精血为引,让蛊物复苏并成功驯服,才能保证它不会被外界未知因素影响导致迅速衰竭。
但这种取蛊术因为需要消耗取蛊者大量的精血,所以十分危险,简直就是个大坑。要知道大部分蛊虫都相当脆弱,虽然灵蛊有奇效,但再怎么被称为“灵”毕竟也只是虫子,除非蛇或蝎子之类,这种虫类的蛊虫,就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捏死;所以稍有不慎,取蛊者要么会被蛊物反噬吸干精血而死,要么会因为蛊虫在濒临死亡状态下不顾一切散放蛊毒从而害死取蛊者。
几年前,我三师姐就是因为一次野外取蛊而死掉的。
“去哪?”落赋清她们前脚刚离开,下一秒夏细辛的神情就立变了,她抬眸斜睨了过来,黝黑的瞳孔泛着冷芒,犹如一把开刃的刀:“呵呵,先不管是要去哪。我觉得好奇的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出狱前,师傅让你二十天后回监狱一次有事交代,你是忘了路还是失了忆?整整一个月都没回去,连师傅的话都不听了,还得让我亲自出来找你......小四啊小四......你这一出狱,翅膀就变硬了呢。”
“不是,我......”仅仅一个眼神,就看得我心惊肉跳,神经都紧绷起来,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正要胡乱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却又听夏细辛继续开口。
“算了,这件事等找到机会我再跟你慢慢算账,现在正事要紧,时间紧迫,我也懒得跟你解释太多,总之这一趟师傅让我找到你的目的,是要带你下墓。刚才的那群人是盗墓贼,我们的任务......哦不对,是你的任务,我只是负责来看着你劝你不要动其他心思的,你的任务就是跟着他们进到墓里,替落家人取一样灵蛊,至于其他,可以一概不管。”
“卧槽,你们要盗墓?!”夏细辛话音刚落,在旁一直默不吭声的李易安突然惊叫一声,双眼瞪圆,满脸震惊的盯着我和夏细辛。
我连忙伸手一把捂住李易安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多余的屁话来惹怒夏细辛:“闭嘴!瞎叫唤什么,你耳朵塞驴毛了啊!她说的是刚才那群人是盗墓贼,我们只是去帮忙做其他事而已,而且退一万步讲,盗墓就盗墓,刨的又不是你家祖坟,你别他娘的跟失心疯似的!”
说完,我扭过头朝夏细辛讨好一笑,试探道:“二师姐,我记得,这寻常的蛊物都是不需要用引蛊术取蛊的,只有传闻中的灵蛊才需要取蛊,这......您也知道,这取蛊可是相当危险的,当初三师姐就是因为取蛊才......这个......二师姐,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那群人跟师傅是什么关系啊?我以前怎么没听师傅说过她还认识什么盗墓贼呢,咱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取蛊?能不取吗?啊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要违背师傅交代的话,我只是觉得吧,这灵蛊难得,以我目前对引蛊术的粗浅了解,我真怕我在取蛊过程中一不小心把灵蛊给弄死了,当然!我说这话的意思可不是贪生怕死怕被蛊毒反噬,我只是担心会耽误师傅的事而已,所以您看......”
“所以我看什么?”夏细辛翘着二郎腿,双手反撑架子床沿,仰头撇着我,浅笑里是惯有的讥诮与敷衍:“有什么好看的呢?灵蛊罢了,运气好就取出来给他们,运气不好死的也只是你罢了,反正你也说了你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所以就去做吧。至于担心会耽误师傅的事......这点你可以放宽心,师傅说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尽力就好,所以呀,你就安心的去死......哦不是,安心的去取蛊就行了。”
让我安心去死才是你的真心话吧混蛋!我紧咬牙关,脑子极力运转,是了,我向来是被她们当作蛊物的容器工具培养的,以往不管有什么危险的事,她们第一时间都会想起我,即使我现在刑满出狱,她们也没打算放过我。
他妈的!
取蛊于我而言九死一生,决不能去,得逃!
可是......能让一支装备精良的盗墓团伙如此看重倚仗甚至手下被夏细辛杀了也能做到不闻不问,说明他们对此次取蛊势在必得,再加上夏细辛这家伙说要盯着我,这种情况下,能逃得掉吗?
“怎么,你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夏细辛的声音突然阴沉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难道你是打算逃跑?打算当着我的面逃跑的话,你确定要这么做?”
那笑容看在我的眼中,就像是一条正吐着信子的毒蛇,阴恻恻、冷飕飕,透着阴冷浓郁的恶意,惊得我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两步,喉头“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不......不敢......我怎么可能会想跑呢,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