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近三四十米的距离,在最前头探路的胡猴子突然站住,不知他是用手电光束照到了什么东西,忽的一嗓子惊呼道:“这好像是......砖啊?”
“墓砖吗?”队伍里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然后一群人迅速地往胡猴子那处靠拢。
“下来这么久,可算是找到古墓入口了?”
“这埋得太深了,怪不得在地面上没法点穴,日他仙人的,原来埋在了水下溶洞里呢。”
“要我说南方的水洞子是真的多,这点就比不上咱们北方了,旱得很,有把锄头就能刨。”
“是说嘞,南方的水洞子难度太大啦,尤其是湖南贵州浙江那些地区的水洞子,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没水猴子那种水性,压根就玩不转。”
“哈哈,所以说你们这些北派人是旱鸭子啊,地面上牛逼,到水下就不行了。”
“切,各有各的长处咯,要不还分什么南派北派的。”
“哎呀,莫吵莫吵,天下盗墓贼都是一家啦。”
听到这群人个个开口咋呼起来,我也连忙跟上前去想瞅个究竟,结果看到胡猴子等人就站在一处石壁旁边,手电筒的光束正对着地面上的几块巨砖,之所以用上巨字,是因为这些青灰色的方砖又大又古,而且上面阴刻了一些繁杂的图纹。
李易安顺着光线仔细观察一会,不禁咂嘴称奇:“这他娘的古人可真讲究啊,墓砖上头还刻花呢,这是刻的什么来着,泥鳅还是蛇?”
“你见过泥鳅和蛇长脚的吗?”林檬歪着脑袋撇了她一眼。
我走近蹲下,伸手顺着巨砖上的花纹描了一圈,对林檬说道:“泥鳅长不长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许多蛇其实都是有脚的,蛇是四肢退化的爬行动物的总称,它们的祖先都是有脚的,位于腹部两侧。只不过后来在进化的过程中慢慢退化掉了,但是也有可能出现返祖现象,就像有人全身长出浓密的毛发也是返祖现象的一种体现。”
“所以你觉得这是蛇?”林檬眯眼笑问道。
我摇了摇头,总觉得林檬的语气像是在说我们是井底之蛙,便没好气的看向她:“我看着它像中华石龙子,但我知道肯定不是。说来你们这帮人也真是搞笑,一个个装的挺深沉的,想来是喜欢看我们这些外行人暴露出无知嘴脸,好显得你们聪明些。可惜你这念头落空了,我就算再没常识,也知道古代不会有人闲的无聊在这种巨砖上刻中华石龙子,既是古墓,想来这图案要么刻的是蟒,要么就是龙了。”
李易安哪怕再糊涂,可到底说也开了两年古董铺子,这一点就立马听明白,她恍然道:“古代皇帝自诩真龙天子,只有造皇陵才敢在墓砖上阴刻龙纹,所以你们在找的这座墓,里头埋了个皇帝?”
“十有八九,可要我说这个问题该问陈善,毕竟这座墓先前只有她师傅进去过,给我们的地图上虽画有线路,却没注明是哪朝哪代的墓,所以我们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林檬摊了摊手,又笑眯眯地将视线挪到我身上。
“你打住,我之前在溶洞里就跟你说过我不知道这座墓的情况,我是正儿八经的拜师学艺,又不是跑去听八卦的,没道理说我师傅去过的地方我就得门儿清。”
我打断了林檬的话,先看了眼落赋清,又将目光转回林檬身上,接着说道:“我这次来也是因为我师傅给的任务,除此之外任何事我都不参与,你们别老拐着弯想从我这套话了,没准我知道的还没你们多呢。另外,我发现一件很搞笑的事,似乎你们都在怀疑我什么,可说到底我也没什么好叫你们怀疑的,我是奉师命来帮落家取蛊,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但如果你们还觉得我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大不了让我离开,省得在这碍你们眼。”
林檬动动嘴刚要继续说话,就看到落赋清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她便不悦地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这一细微的举动没能逃过我的眼睛,但我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说来我还是很看不惯林檬这个人,不止是因为我记仇被林阳折断我两条胳膊这件事,关键先前在溶洞里,明明是她巴巴地跑来同我攀谈,说想要和我达成合作。
可现在转眼过去,却也是她第一个跳出来想套我的话,即使我在溶洞的时候就明确告知过她,我除取蛊外不参与任何事,也不愿意搭任何人的船,但林檬显然还存了不少别样想法。
林檬这家伙,深究下去的话那就是个典型两面派,嘴上说着想要达成合作,实际上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想方设法榨干你的价值,然后弃之如敝履。
说是小人倒不至于,不过断然不能与之深交,否则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她出卖掉。
“老陈,咱们江西还出过皇帝吗?我怎么不记得历史课本上有提过这档事。”
李易安明显还在纠结那块巨砖上阴刻的图案,她眉头紧锁,盯着那仿似龙形的图案,嘴里不断叨咕着:“我倒是记得中华上下五千年,从秦朝统一六国开始,前前后后共出过400多个皇帝,可我从没听说咱们江西也出过皇帝啊,这如果真是皇陵,那该埋的谁?莫非是隔壁省的哪位皇帝觉得自家地界上风水不好,跑咱们江西湖里头养尸钓鱼来了?”
李易安这话问的我面色一窘,绕是我在监狱里看过的杂乱书籍再多,也确实没听说江西还出过什么皇帝。
我撇了撇嘴,正想说我也不知道,就见人群里飞快的挤出一个胖子,正是林檬队伍里的金百万。
他眯缝着眼睛嘿嘿地笑,露出一嘴黄灿灿的大金牙,居然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将嘴里的牙齿都镀金?!这是我绝对没想到的!该死的铜臭味!这是有多怕穷多想炫富啊!?
金百万先是和我对视了一眼,随后马上错开眼神,朝着李易安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出过嘅,出过嘅,虽然江西唔具备出皇帝嘅优越战争环境同经济支持。但按相关史籍记载,喺江西嘅历史上系有出过皇帝嘅,此人名为林士弘,饶州鄱阳人,亦就系现今嘅江西鄱阳人。此人系隋末南方农民起义军领袖,传闻为人豪迈爽直,好武功,通谋略。公元616年,林士弘同金盘岭人操天成喺响水滩起兵,然后攻克鄱阳县城,之后从浔城入南昌,初称南越王,冇过几日,觉得称王唔过瘾,又自立为帝,国号大楚,年号太平。喺位七年,唔接受李世民招安,后来寡不敌众,兵败后抑郁而终,可都算系江西历史上唯一嘅皇帝。”
金百万这一口浓郁的广东腔倒是讲的开心,而我只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晦涩难懂,模糊不清,平翘舌不分就算了,关键字音还读的贼快,好像生怕我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似的,我忍不住在心里一顿骂娘,面上却毫不表现。
“江西鄱阳人?”李易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瞪直了眼,一拍大腿惊喜道:“这老爷庙水域就隶属鄱阳湖啊!那林士什么皇帝的,他既然是鄱阳人,那兵败后落叶归根,少不得就会埋在这里,皇陵!这可真他娘的是皇陵啊,好家伙,我第一次下墓居然就进了座皇陵!这说出来谁能信?我爷爷那辈都没盗过皇陵啊!老陈,你听到没,皇陵啊这是!”
“啊对对对,听到了,你爷爷那辈都没见过的皇陵被你见着了,你运气真好,你祖坟冒青烟了。”
“这哪是冒青烟,这是着了啊!”李易安兴奋的低吼。
我:“......”
不是,你这样说自己家祖坟真的好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易安,我看到胡猴子等人脸上也满面红光,激动万分。
想来也能理解,这些人虽说是盗墓贼,可全国各地盗墓贼那么多,有几个是能盗得皇陵的?
皇陵和一般意义上的古墓可压根不是一个概念,一座恢宏的帝皇陵墓实际上相当于一座宫殿,里面不仅埋有帝皇遗体,更重要的是,会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富作为陪葬品。
想当初三国时期,战事频起,曹操作为最强的诸侯,欲扩充军队却因没有军饷难以成事,所以曹操便打起了死人的主意,虽然有点儿缺德,但在当时也大有收获。尤其是有次盗取了西汉梁国诸侯梁孝王刘武的墓穴,里面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仅珠宝金玉就收获了数万斤,养活了他的军队整整三年。
一个王侯墓尚且如此,更别谈是帝皇陵墓了。
我飞快的扫视了一圈众人,可真是好家伙,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面红脖子粗,仿佛深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暗藏了怎样的心思。
怪不得先前落生风说真正下地盗墓怕的不是劳什子鬼神,而是盗墓贼本身,因着这些家伙本来走得就不是什么正道,虽说在地面上已经谈好帮手的价格,可进墓后一看,满地的金银财宝,谁能保证有人不见财眼开,背地里捅一刀来个黑吃黑?
我站起身,正要招呼李易安低调些别瞎咋呼,可在目光不经意撇过众人背后的刹那,我的心脏猝然收紧,脊梁腾地升起一股寒意,直透骨髓,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却一脚踩在落生风的脚背上,险些摔倒。
“嘶~”落生风冷不丁被我踩一脚,疼的他龇着牙倒吸一口凉气,但也立即察觉出我的不对劲,他警惕地问道:“怎么了?”
我深深地咽下一口唾沫,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平定了一下呼吸后,才抬手指着正前方的那片黑暗,几乎咬到自己舌头似的结巴道:“我眼神,眼神可能不太好,麻烦你看,看看,那里是不是站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