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过很多苦和累,但那都是当时的一种感受和心情,等挺过去了,也就不觉有什么了。
从多少年前开始,他已学会了不去依赖什么人,而现在,那一点不该有的依赖,也不该萌芽!
在楼下叫了车,司机看见他东西不少,当时就皱了眉,说自己的车装不下,让他取消了重新打一辆。
江瞬倾磨了他几句,司机勉强答应了,让他自己把东西装上去,结果装到那个装书的行李箱,司机看到那箱子沉的几乎变形了,心里立马就反了悔:“看吧,我就说我这车子装不下,你非要试,别往里放了。”他说着抽出踹在裤兜里的手,上去扯下了江瞬倾抬到一半的箱子。
江瞬倾空间思维一向不错,他只需目测就知道后备箱放下这一个箱子绰绰有余,但司机却坚决不干了,“不行不行,装不下,你再叫个大点儿的车吧,我这车真拉不下。”
江瞬倾沉默了下:“师傅,我再给你加十块钱吧,帮下忙。”
司机顿了一下:“这不钱的事儿。”
“我知道,只是你大老远开这一趟过来,白跑不是浪费,我自己装,要装不下我就搬下来了。”
“好吧好吧,那你试试,要不行我也没法了。”
江瞬倾看着他那副无奈做好事的样子,眼里漫过一丝讥诮。
他是年轻,但并不单纯懵懂,一眼就看出这司机的心思,哪里是装不下,无非是嫌行李重了费油,嫌钱赚的少罢了。
这个社会的冷漠和势力,他早在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经受的彻底。
江瞬倾将两个行李箱和水桶放在后备箱,捆扎起来的棉被放在后座,自己坐到另一边关上了门。
他租的房子距这一公里,打车费原本只需十多块钱,给司机加了十块,,司机不帮忙也算了,下了车就站在一边抄手看着,像怕他带走车上的什么物件一般,等他搬完,立马转头开上车就走了。
房子在一个老小区里,五楼,改造的四居室,没有客厅,有个厨房加小饭厅,一个小阳台和一条走廊,都是公用的,江瞬倾租其中一个房间,大概十二平,面积不大,里面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再没有别的,好在是装修过的,墙壁地面都干净,他将各处擦了擦,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好,铺了床,脱了外套躺到了床上。
南桦区寸土寸金,就这不大的一个卧室也要两千多块,放在以前他是租不起的,也是现在手里难得有了些余钱。
大概真是累极,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江瞬倾摸出手机看,一下坐起了身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
他接通电话,顾景和在对面问他之前找自己是什么事。
江瞬倾要说的事都已经办完了,这时候不免有些哑然,沉默半晌,借口道:“原本想叫你吃个午饭,不过这个点,你应该已经吃过了吧。”
说要请顾景和吃饭倒是实话,他以前想请他一回拿不出钱来,今天本来计划搬完家请顾景和去吃个饭,不过现在都已经下午近三点了。
不想对方却说:“我还没吃。”
这回答出乎江瞬倾的意料。
他甚至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确实已是下午三点了。
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没吃饭……难道先前迟迟没有回复自己,当真是忙的忘了?
沉默中,对面传来男人平和的询问,“你吃过了吗?”
学校明天就要封寝了,宿管们也要放假回家,江瞬倾今天上午找房子又收拾东西,后来等了顾景和几个小时,又忙着搬家,弄好一切后他累得睡着了,所以别说午饭,就是早饭他都没吃上。
拖到现在,他已经没指望能和顾景和一同吃午餐了,只是想说一句“吃过了”,话到嘴边又改了注主意,“还没。”
那人要是知道自己等他到现在,会不会有一丝丝的介怀呢?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下,江瞬倾看不见他的反应,竟也不敢去猜他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顾景和说:“那一起吃吧,你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接你。”
这个回答,实在显得诚恳,江瞬倾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一下就动摇了。
不过他很快就摒弃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用一种大大方方的语气说:“那就麻烦顾哥了,我住在福熙路368号,云水小区。”
顾景和思索了一下路线,说:“等我半个小时。”
“嗯。”
挂了电话,江瞬倾又躺了一会儿,然后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好像没过多久,电话就响了,顾景和说让他下楼,又问他住哪一栋。
江瞬倾随口报出了自己所在的楼栋后就出了门,从五楼下来的功夫,竟已看见顾景和的车停在了楼下。
“顾哥,你到的可真快。”他笑着打了招呼,视线略过副驾,最后却坐了后座。
“路上车不多。”顾景和的性子,自然不会说什么,他透过后视镜看了坐上来的人一眼,简短回答了他的问题,转而问他,“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挑你喜欢的就成。”
顾景和想了想,带他去了自家小区外面那家枫林饭店,也就是他和林漾漾之前去吃饭的那家。
他最近不常来了,门口接待的那个热情的泊车员不知道是休息了还是辞职了,今天值班的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高高瘦瘦,五官也算端正,只是态度不算好,看到他们的车没过来迎接便罢,等顾景和刚将车挺稳,那小伙子反而跑过来要他们换个车位。
江瞬倾疑惑道:“这里不让停吗?”
“是的。”
“为什么?”
泊车员淡淡扫了一眼顾景和那辆老旧的经济车:“这里是我们的VIP车位。”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这破车不配停在这里。
江瞬倾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其实脾气并不好,只是很会伪装自己,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出来,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却忍不住当场就冷了脸。
“会员车位,还从没见哪个饭店有这样的规定!”
“呵,你没见过,那只能说明你见识少。”
“是啊,我见识肯定没你这天天站在这里的见识多。”江瞬倾冷言反击。
这话说白了就是说对方是个看门的,那青年一下抓住了重点,顿时脸都气绿了,胸口起伏着瞪了江瞬倾数息,怒道,“反正这里不能停,你们赶紧挪开,这破车停在这,简直拉低我们饭店档次,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哟,这年头看门的还看不起开车的了。”
“你他妈再说一句看门的试试?”
江瞬倾抱着臂:“我说的有错吗?”
“靠!”
那人被江瞬倾怼的“节节败退”,满肚子气没处撒,竟然一脚踹在了顾景和的车子上。
车子发出一声巨响。
江瞬倾愣了愣,意识到发生什么,立马就要从车上下来,动身时却被顾景和按住了身子。
他扭过头,对上男人一如既往的平和眼眸,发热的大脑竟奇迹般冷静下来。
“没事。”顾景和温声说,而后下了车,江瞬倾见状也跟着下去,他看见顾景和观察了一下车门,取出手机对着车门凹陷的地方拍了照,然后往饭店大门走去。
从始至终,他没有和那个泊车员说一句话,甚至没怎么看他,但泊车员看着他信步往店里走去的高挑背影,心里突然莫名一阵发虚。
他握了握拳,几步追上去拽住顾景和一条胳膊:“你干什么?”
顾景和停下来,没有温度的眼眸扫向他:“你损毁了我的车,理应有一个交代。”
泊车员刚冷静了几分的脑子又烧起来,脱口就是一句:“你这破车值几个钱?”
“放开我。”顾景和完全没有要跟他纠缠的意思,甚至多一句话也不屑于。
泊车员瞪着他,手上纹丝不动。
顾景和抓住了对方拽自己那只手的手腕,他开始用力的时候,那泊车员就想挣扎,然而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压根挣脱不开。
——这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力气竟然大的离谱。
顾景和见他实在不老实,心里也有些不耐烦,手上乍然收紧。
那泊车员顿时一声惨叫。
他捂着自己疼痛的手腕无暇他顾时,顾景和迈步走进了饭店里。
“欢迎光临,二位先生里面请。”外面寒风刺骨,但一进这门,屋里却是温暖如春,门内的迎宾小姐只穿一身薄薄的藕色旗袍,看起来优雅又大方,“先生在大堂还是包厢呢?”
“麻烦请你们经理来。”顾景和说。
迎宾小姐一愣,“不知道先生找我们经理什么事情呢?”
“你们的泊车员恶意损坏了我的车。”
他简明扼要的一句话,让迎宾小姐面色微变,“先生您稍等,我立马去请我们经理过来,您那边稍坐。”不管真假,这可不是小事,处理不好损坏的是饭店的名声,她可不敢善做主张。
她带着顾景和到等位区坐了,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然后踩着高跟快步走了,倒完全没有外面那人的怠慢和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