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小礼子在这儿给您拜年啦!”
黄公公急走两步扶起小礼子,“何必行这样的大礼,你我父子之间不必讲这么些礼数,来,来我身旁坐下。”
“是。”
“你可知宫里头那么多想要巴结我的小子,比你机灵、比你聪慧、甚至比你懂事的大有人在,我为什么就偏偏选了你来当我的干儿子?”
“小子驽钝,尚不知是何缘由。”
“真驽钝倒不见得,你要是驽钝哪能从你师傅手下承了他的衣钵,你可知你那身患重疾的师傅王朝恩是跟我一年进来的,当年啊我们一同在洒扫间当小太监,那时李掌印还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自顾不暇,没精力来管我这么这小喽啰,那时我可是吃了不少苦的。
我和王朝恩虽然斗得欢腾,但谁也没真想要了谁的命去,相反在被别人算计的时候我们还会互相拉扯一把,这种情谊旁人是不会懂的。后来我们各自做了宫里的小管事,我叔叔也逐渐得势,我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那时候啊,我没少借着叔叔的光占他些小便宜,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不伤筋动骨。
就这样,我们互相之间比来必去争了小半辈子,他这一退恨他之人多矣,那些个小杂碎自以为知道我和他的恩怨,各自出手,就连他最宠爱的干儿子都想对他挥刀子,如果不是有你在,他又岂能安稳,他那最后一年里的明刀暗箭都是被你挡了去吧。
他尿床上的时候、他大便解不出的时候,你在床前做的桩桩件件我都知道,亏得他有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不过他终究没有我有福气,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人生世事无常,我和王朝恩都处壮年,谁曾想这么一场病他就去了,谁知道明天我会不会生病,生病了又指望谁去,我知道你心狠,但也厚道,我就是看中了你的这份厚道。懂了吗?”
“谢干爹夸赞,小礼子愧不敢当,我绝不辜负干爹的信任。”
“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叔叔早就知道你了,他对你也很是看中,等会儿就同我一同去拜见他吧!”
“是,儿子早就备好了见面礼请李掌印一道掌掌眼。”
黄公公眯眼看着小礼子问道:“你说到此我倒是忘了问你,你之前跟我提的开酒庄的事儿准备得如何啦,你一句话就让余家平白还了一个好大的人情,我说啊还不如多拿钱来得爽快,你有我有不如金银在手,这生意哪有银子实在。”
小礼子一手捞住黄公公的一只胳膊,“哎呦,我的干爹耶,这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哪有生意来得妥帖,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傍身,如今握着这方子的人是我亲哥,他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比我大那么多从小还总被我欺负,况且他在冀州找了我数十年也是事实,他绝对能靠得住。”
黄公公拍了拍小礼子的肩膀,“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吧,叔叔在宫外有一处宅院,明天你就带着你哥哥一同过来吧,叔叔见的人多,他见过说没事,那就出不了大事!”
“是,儿子谨遵干爹号令!”
五条胡同现在的李宅。
“荣掌柜,新年好呀!年前我们奉上的礼各处可还满意?”
荣掌柜的笑容深了些,“回李东家,各处的礼都送上去了,厚厚的银封上去,他们哪有不满意的。上至王夫人,下至各府洒扫采买的婆子仆役就没有不满意的,再有年前的时候上边来消息建议我们的生意多向东拓展,我已把相关人员的培训安排妥当,年前对这些地方的官员士绅也已打点过了,该示威的示威,该笼络的笼络想年后都可顺利开张。”
“办的不错,荣掌柜,你可比我想象的要能干,东边的事就交给荣二去办吧,荣二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荣掌柜听完震惊了一瞬,他可是知晓这天然居每月进究竟有多少,赶忙施礼道:“谢谢李东家的栽培,只是荣二到底年岁尚浅,这这,就怕他耽误主上的大事啊!”
“我自认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极准的,况且这也是主上的意思,你大可不必如此惶恐,尽交由他去吧!”
荣掌柜激动得无以复加,一时间连声道:“是是是,主上的知遇之恩我是万不敢忘的,我荣家必定肝脑涂地。”
“好了好了,你就不用在这里跟我表什么忠心了,我们共事半年多,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是业绩至上,从来不搞什么虚的,只要荣二他做的好,那就没人敢不服他,我和主上都会是他最大的靠山。今天我看你也别走了,就留在这里陪我小酌一杯吧,听我跟你讲讲另一件年后的大事儿,到时候可得有好一番大戏要让我们唱呢。”
“好好好,那今日我就不讲什么尊卑上下了,唉,李兄,你看你这宅子冷冷清清的哪有什么人气儿啊,听我的,你还是找个妻子吧!”
“哎呀,这主上催婚你也催婚啊,现在大业未成,我可没那个心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还是陪我好好喝酒才是,这年后的大戏啊,就跟这酒有关,有幸我先得了这两坛,今日你算是有口福了,嘴可得严实点,这事儿还先不能往外说。”
听罢,荣掌柜颇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之前楼里很是不景气,但作为一个酒楼掌柜什么酒他没尝过,京城这酒生意啊早就是余家一家独大,谁都难分一杯羹,哪怕是有那个权势也难有余家百年酒庄的底蕴,到底是要酒好才有人肯买账。满脸不信的回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还有什么我没喝过的好酒。”
荣掌柜坐下,也不客气,端起酒杯酒猛灌了一大口。紧接着就呛着了,缓了半天才缓过来,还是忍者不适说道:“啧啧啧!这是什么酒啊,如此辛辣醇厚,我竟是从未喝过!”
“这酒这么能像你这般牛饮,哎呀,暴遣天物啊!赶紧喝口水顺一顺!”
荣掌柜面色通红的摆着手,“好不容易有点酒气在喉咙里,可别喝些水把酒味给冲淡啰!”
“依你,依你,你要硬撑就硬撑吧,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好酒!至于这是什么酒,你下个月就会知道了。”
两人在李宅内几杯酒下肚就不省人事了,还是第二日荣二来接才见到两人酒酣倒地的场面,无奈的摇摇头,把自家老爹扛上了马车,又把李冀安置好了才坐着马车回了家。
荣二心里不由腹诽,这半年他们也过得太苦了些,每日李东家的脸色都阴得吓人,连带着他爹也不笑了。现在天然居的生意也算稳定了下来,众人也可以松口气了,不过见李东家和老爹今天这样子还真是少有,这样还怪好的哩!
大年初三,小礼子、黄公公等人瞅准了时机一同来到宫外李府拜见。
这座府邸坐落于西城,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聚居之所,但却是京城这闹市中难得的安静之所,是多年前一个富商所送,很是投了李掌印的脾好。
进门之初小礼子给了门房很大一笔红包,再加上跟着一同进来的还有李掌印的亲侄儿,所以李府的下人对他们可以说是照顾备至,早早的安排他们候在了见自己人的内堂。
时至晚间李掌印才处理完差事回来,进门的时候李掌事一脸难色,屋内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黄公公也没了往日的善言,请完安后就侍立在一旁,连带着小礼子和张彬也被李掌印的威势所摄大气也不敢喘。
李掌事公事公办地坐于上首,并没有让他们几人跟着一同坐下,小礼子和张彬则站在黄公公身侧靠后的位置,位次分明。
李德全接过黄公公递上的微微啜了一口才道,“今日事忙,有什么事就早些说来,明日一早我还得赶着去骊宫迎皇上呢!”
“是是是,叔叔,这就是我上次跟您提过的小礼子,是侄儿现在认下唯一的干儿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哥哥,叫做张彬,就是他带着方子过来,说要开个酒坊的。”
“哦!方子所制之酒可有带来?这酒真有你说的那般好,莫不是在诳我?”
黄公公赶紧把酒从张彬手里接过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十分透明精巧的杯子,将清亮的酒液倒于杯中,酒之纯净在杯中一览无余。
“叔叔,我哪敢诳您啊,这酒自是我亲试过之后觉得上佳才敢推荐于您的,侄儿觉得这其中之利不可估量,还请您品鉴一二。”
李德全端起酒杯先是细细闻过了酒香,脸色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将酒杯拿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暖意似一条火蛇直通肺腑,在寒冷的冬日烫得人全身暖洋洋的。李德全终于大笑了起来,“好啊,果然是好酒,坐,快坐,站着做什么,在我这儿不必见外,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在京城开个酒庄吗,定了京城那块地界儿?”
几人谢过李德全后虚虚的坐了半个屁股在凳子上。
小礼子应声回道:“回掌印,我们暂定了这酒庄开在东城城中,东城富贵云集,酒的价钱也能卖得上去。”
“如此好的酒确实应该多要些银两,真正爱酒的人是不会在意多花些钱的。酒庄可有定下名字?”
黄公公笑应道:“我们哪能随便还未定下酒庄名字,就等着叔叔示下呢!”
“如此那我就献丑了,听你们这意思,这酒日后定然贵不可言啊,哈哈哈,那就叫富贵酒庄如何?”
此话一出,屋内静了一瞬,紧接着张彬竟然拍起手叫起好来,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粗人,他是真的觉得富贵酒庄这名字很不错!再加上他在当兵之时虽然上下等级森严,但上下之间相处十分融洽,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此时他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黄公公常在宫中行走,那讨巧的话更是一箩筐连着一箩筐,赶忙接上道:“叔叔您是知道我的,我这辈子啊,什么都不爱,就爱这金银一道,如今这酒庄叫做富贵酒庄,当真是应了我的心愿,富贵无极啊!真是妙啊!”
小礼子也跟在后面附和了一番。
李德全是人老成的精,对几人的表现看得门儿清,接着问道:“那制酒的方子可有带来,我自认对酒水一道也有研究,指不定还能帮着参详参详!”
李德全的声音刚落听,张彬就不干了,他来可是要赚钱回去的,没了方子还干他什么事儿。
“还请李掌印知晓,我们并非是得了一个方子,而是在下无意中救了一个大师傅,这酒啊就他能做出这个味儿来,我们总不好逼他交出他吃饭的家伙吧!”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齐齐跪了下去,独留张彬一人立于堂中,小礼子频繁的冲张彬使着眼色,张彬却像看不到似的,直愣愣的瞪视着李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