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早上十点半，杨倩如约在沈家川所住的酒店停车场等他。如他的要求，她要带他去上次见面那个酒庄吃饭。她给沈家川发信息：我到了，在楼下停车场。很快，杨倩看见了沈家川，她把胳膊伸出车外，挥舞着。

沈家川穿着中长款的米色休闲风衣，配上他的板寸头，酷酷的，大长腿几步就走到杨倩车旁，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你好。”杨倩笑着打招呼

他把手中的礼品袋递给杨倩，说：“你好，这个给你。”

杨倩接过，往里一看，两个包，一大一小，小的是钱包。这是送她的？她扭头看向沈家川。

“送你的。”沈家川好像看懂了杨倩得困惑

“包？”杨倩想既然是送自己的，那就打开仔细看看，边说着，边翻了翻礼品袋，都是巴宝莉的，很符合杨倩的年龄和气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价值差不多一万五到两万，这个礼很重，他一定是有事相求。于是，她问：“你这次来墨尔本出差？”

“也不算出差，想看两个酒庄。”沈家川答

“有目标了？实地勘察，还是目标不明？”杨倩又问

“有目标，两家相距不远，约了明天去看。你方便帮我找个人做翻译吗？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就最好了。”沈家川本来打算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和杨倩提及此事，想不到，一见面，她就主动问起，于是，就直说了。

“酒庄离这里多远？”杨倩问

“差不多两个小时。”沈家川答

“如果是9点后离开，我有时间，我可以和你去。”杨倩答，心里想着，一天能办的事儿，送两万块的礼也还是太重了，还是退回去一半儿比较心安

“那好，我把酒庄地址给你，往返4个小时有点儿远，你能开吗？我们可以请个司机。”沈家川问

“两小时单程，没问题的，明早九点，我来这接你。”杨倩爽快答应

两人简单在车里把见面的目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全敲定后，杨倩设定了导航，启动车子。

“沈总，你的礼物太贵重了，那个钱包，我很喜欢，我就不客气，收下了。那个大包呢，我从来不用奢侈品包包，在这里也用不着，要不你拿回去送别人吧，物尽其用。”杨倩试探着问，本着少欠少还的原则，她是真心不想收这个包。

“给你买的，你让我拿回去送谁？你上次送我一瓶酒，就当礼尚往来了。”沈家川说

杨倩心想，爱送谁送谁，老婆，女朋友，客户，有的是人想要，你送我，我还要再送红酒还礼给你，那和我自己败家有差别吗？

她笑着说：“随便啊，是女人都会喜欢，我又不知道你认识谁。”

沈家川想，这么说，就他身边坐着这个不是女人，不喜欢。他说：“这个你就收着吧，我没人可送。”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杨倩觉得有点儿尴尬，张胜丰都没有主动买包送过自己。话说客户送包，是常规操作吗？

她知道沈家川是真心送，只觉得再拒绝就矫情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咧嘴笑，笑的有些傻。

“不用觉得尴尬，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以为女生都喜欢包，这个你先收着，以后不送了。”沈家川又说

杨倩听他这样说，想着来日方长，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便说：“那就谢谢啦。中午你随便吃，随便喝，管饱儿。”

沈家川听了她的话，笑了，说：“好，今天一定吃饱。”

“你和刚才那车认识？”沈家川问

“不认识啊，怎么了？”杨倩答

“那你为什么冲司机挥手？“沈家川问

“哦，他刚才给我让路了，这边开车，如果有车子给让路，一般都会伸手示意表示感谢。我刚才是谢谢他。他挥手，表示不谢。这边多数人开车还是很文明的，很少遇到车子挤到一块，谁也动不了的情况。我刚来的时候，也问过教练一模一样的问题。”杨倩解释的细致，心里不由得想起两年前她刚到的时候，不敢开车，还特意请了教练指导练车。

“哦，是不错。今天辛苦你了。”沈家川说

“别客气，习惯了，假期带孩子去周边玩，也都是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这里车少，尤其到了郊区，很多时候，一条路上没有几辆车。”杨倩说

上了高速，两人几乎没说话。杨倩想着墨尔本和国内时差三小时，国内也就七点多，说：“你要是还有时差，觉得没睡够，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没事儿，睡够了。你要不要听音乐？”沈家川问

“好啊，你用我手机播吧，找你喜欢的就行。”杨倩说

“你手机在导航。”沈家川提醒

“没事儿，这条路还要开很久呢。要不然，你把我手机打开热点，用我的网络，我手机是□□的，你的国际漫游太贵了。拿你手机播也行。”杨倩说

沈家川没客气，拿过杨倩手机，问：“你平时都听什么？播你喜欢的。”

“不用，我平时听轻音乐，不要听睡了。我不喜欢METAL和摇滚，其余都可以，你自由选择。”杨倩说

一会儿，车内音乐声响起，杨倩听着不熟悉的旋律，悠扬悦耳，一曲曲听下去，风格各异，没有一首听过的。她在心里感叹，她是不是与国内脱节了。

她忍不住问：“这些是现在国内的流行歌曲吗？”

“不知道，我没听过，我选的热播，你要是不喜欢，我换一批。”沈家川说

“不用，挺好的。”杨倩说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酒庄，车道两旁的枫树郁郁葱葱，与上次来时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

沈家川点了牛排配沙拉，餐厅配送面包和黄油，杨倩推荐他尝试一款西拉子干红，他接受了。杨倩点了羊排土豆配蘑菇汤。

服务员离开后，沈家川问：“你不点甜点吗？”

“不要了，怕肥。”杨倩微笑着直言

“上次来这里，我见你点了蛋糕。这才多久，就开始keep fit了。”沈家川说

“上次？”杨倩顿了下，想起了上次在这里吃饭的场景，说：“是TONY向我推荐的，就点了尝试下，是挺好吃的。不过，还是要控制。”

“嗯，不错，自制力很强。”沈家川赞道

“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杨倩说

“你吃什么亏了？”沈家川问

杨倩想，胖过后被嫌弃呗，不过，不能和他说。

她笑，说：“不告诉你。”

沈家川笑，此时，服务员送上沈家川点的红酒。

“你喝过这款酒？”沈家川问

“没有，我不喜欢西拉子，更不喜欢干红，是朋友推荐的。澳洲的西拉子是最著名的出口品种，正好你点的牛排，所以，推荐你尝试。”杨倩答

“又是TONY推荐的？”沈家川问

“不是，其他朋友说的。”杨倩答

“你不喜欢西拉子，喜欢什么？”沈家川问

“我比较喜欢穆斯卡特，因为穆斯卡特基本都是甜酒，酒精度比较低，而且，富含果香味。我只喝味道，不懂品酒。”杨倩笑着说

“你这只喝味道的，已经比很多人懂得多了。”沈家川说

“我可是做这个的，再不懂，喝的多了，也知道点儿皮毛。”杨倩说

“你做红酒要经常参加品酒会吗？”沈家川问

“会经常参加品酒会，商展，去拍照啊，证明我是个努力学习，热衷参加商业活动的好生意人。”杨倩说完笑了

“那你是不是要很能喝，会不会喝醉了？”沈家川问

“不是真喝，品过之后，吐出去。哈哈，是不是很恶心？我也觉得很恶心，所以，我基本很少品的，遇到好酒，就小口喝下去。”杨倩说完大笑

沈家川笑，说：“原来品酒是这样的。”

“是的，品酒会，酒展，或者品酒考试这些，都是吐酒的。澳洲有酒厂把展会的口水酒回收，然后，制成了四十多度的烈性酒，取名‘陌生人之吻’。所以，友情提醒，要是遇到这个名字的酒，要先问清楚了，再决定喝不喝，哈哈。”杨倩说完忍不住笑

沈家川也笑，说：“好，谢谢你的提醒。”

“你觉着，这杯怎么样？”杨倩问

“还可以啊，味道很浓郁。“沈家川说

“点评的这么矜持，你不喜欢，是吧？西拉子干红的单宁高，口感会很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喜欢的。早知道你不喜欢，就推荐你黑皮诺或者梅洛了，澳洲的黑皮诺也很有名。”杨倩说

“喝一杯还好。”沈家川说

“嗯，你就当是搭配牛排，助消化吧。”杨倩说

“谢谢，尝试一下澳洲最著名的红酒品种，挺好的。”沈家川说

杨倩笑，随后，她转移了话题，问：“你要在墨尔本待几天？”

“两天，后天中午飞悉尼。”沈家川答

“嗯，行程挺满的。”杨倩说

两人随意聊着，墨尔本的食物，房价，气候，很有默契的谁也不提张胜丰，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通过他才认识的。

返程路上，与来时无异，大片的草地和牛羊，还有山丘，农场，以及车内不熟悉的音乐。

“这是水库吗？”沈家川望着车窗外，随意一问

杨倩也不确定这是水库还是湖，她瞄了一下手机导航，说：“导航上写是水库。”

“想不想下去走走？”沈家川问

杨倩想，这里风景很好，走一圈也不耽误接孩子，便说：“好主意。”

杨倩在路边停好车，两人下车。杨倩把礼品袋放到后备箱，又拿了两瓶矿泉水，从储物箱里翻出一个运动帽子，想了一下，阳光明媚的，又要走路，就不带外套了。她将一瓶水递给沈家川，两人默契地沿着水库旁的小路走。他们看到了几只袋鼠，很多只兔子，这在澳洲是很常见的，杨倩不以为意，沈家川倒是觉得新鲜，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要我帮你拍吗？”杨倩问

“不用，谢谢。”沈家川说着把手机放进风衣口袋，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沈家川问

“习惯了，我受得了国内的热闹，也能享受这里的安静，谈不上喜不喜欢。”杨倩答

“那你跑这么远，是为了什么？”沈家川问，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明知道后院会起火,还来这里清净，是不想要好好的日子了？”

杨倩扭头看他，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不想说是破釜沉舟，收回视线。

她说：“这只是一个选择，没有明确目的。”

“选择？”

“狡兔三窟，我选择给自己和孩子多开辟一条路。至于这条路要不要走，要怎么走，看生活接下来会给我什么。”杨倩说

沈家川想，你可知道多了这条路，其他路就死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可以脚踩两条路，不过话不能直说，至少心怀希望，勇气可嘉吧。

“你很聪明，很坚强。”沈家川说

杨倩不知道他从哪看出自己聪明坚强的，反正好听的话终究顺耳。

“谢谢，我知道。”杨倩答的理所当然，她的聪明是天生的，坚强是张胜丰培养的，她受之无愧。

沈家川扶额，笑着说：“你这么不谦虚，应该不需要我夸你了。”

“谁说的，赞许的话越多越好，西式教育的精髓，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幸福指数从个人做起。”杨倩说的理直气壮

沈家川被杨倩的理论逗笑了，说：“你们女人就喜欢听好听的，也不管是真是假，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不是女人喜欢听，是人都喜欢听，这是人之本性，你不喜欢听别人说好听的吗？”杨倩问

“我承认这是人性，但是我们要学会克服人性。要用心去看，不是用耳朵听。”沈家川说

“嗯，小王子也说过这句话，重要的东西要用心去感受。我发现你说话真有哲理，看来你不止外表风度翩翩，还很有内涵。”杨倩说得很严肃

“谢谢，现在发现还不晚。”沈家川一点儿不谦虚

“你刚才是用心看的，还是用耳朵听的？”杨倩问

沈家川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了，她是在故意夸赞，让他听了得意，好去打自己的脸。

他大笑，说：“不管是用心看，还是耳朵听，你说的都是大实话。”

杨倩觉得他不仅不谦虚，脸皮还很厚，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吧，我甘拜下风。”杨倩说

两人愉快地一路闲谈，走了差不多三公里，觉得天色变暗了。

“好像要下雨了。”沈家川说

杨倩也有同感，她拿出手机，翻看天气预报，说：“回去吧。”

两人快步往回走，走了一公里左右，有雨点稀稀拉拉落下。

“跑回去吧？”杨倩提议

然后，两人就开始跑，雨滴虽然稀落，雨点却是越下越大，两人越跑越快。跑到车子旁，杨倩累的大口喘气，沈家川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两人笑。沈家川举起右手，杨倩明白他的得瑟，也伸出右手，两人击掌，好像逃过一劫。杨倩开始翻包找车钥匙，没有。她又摸衣兜，也没有。她有些急了，车钥匙呢，该不会刚才跑的时候掉到路上了。

她又开始翻包，嘟囔着：“车钥匙找不到了。”

“别急，我帮你拿着，你好好翻翻。”沈家川说着，帮杨倩撑起包的两侧

杨倩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又翻出了隔层的东西，钱包，纸巾，小本子，笔，支票本，唇膏，两片卫生巾和一个护身符，再一抓包，空空如也。杨倩又一股脑的把所有东西都扔进包内，泄气地说：“丢了，会不会掉在路上了？”

“我们看看是不是忘在车里了。”沈家川说

于是，两个人就趴在车窗往车内看，像两个要偷东西的贼。车钥匙的确躺在后备箱里。

杨倩意识到是她拿水的时候忘的，说：“我打电话请开锁的过来。”

杨倩打RACV的紧急救援电话时，沈家川也没闲着，他上网查询解决方法。

挂了电话，杨倩说：“要等半小时左右。”

沈家川说：“我上网查，要用到工具，你包里没有能用得上的。”

说话间，天更黑了 ，风更大了，雨也更大了，雨里还夹杂着小冰雹。

两人对视后，几乎是同时说：“先到亭子里。”

两人大步走到了离车子十几米外的一个雨亭，亭子很小，没有座椅，不过至少能挡住头顶的雨。墨尔本是一日四季的天气特征，此时，他们正在经历一日中的冬季。杨倩双手抱在胸前，后悔刚才没多带一件外套，当然，更后悔自己的马虎大意把车钥匙锁车里了。沈家川见杨倩冻得瑟瑟发抖，他解开风衣扣子，脱下风衣，要给杨倩披上，杨倩忙说：“不用，你里面只有一件衬衫，不能脱。我可以的。”

“我们一起穿，你不能冻到。”沈家川与杨倩肩并肩站一起，他手臂拢着杨倩的肩膀，把一半风衣搭在杨倩身上，可是这件风衣根本不够两个人披。

“不行，你这样会冻到的，你把另一只袖子穿上。”杨倩毋庸置疑的命令道，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要帮他穿。

“我单身，你也几乎单身，咱两抱团取暖吧，谁也不吃亏。”沈家川说着转到杨倩正对面，一只胳膊环上杨倩的肩膀，将她裹在自己的风衣里。

“这只袖子穿上，不用就浪费了。”杨倩说

沈家川笑，说：“没关系。”他没有套上那只袖子。

他们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身体中间间隔几厘米的距离。杨倩可以看到他胸口的起伏，看不到他的脸，也不敢抬头看。既然他说了，他单身，杨倩觉得坦然很多，至少不会觉得这样的距离会负了谁，否则，是万万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离他这么近。杨倩知道他没有恶意，更没想占便宜，再说了，以他的长相和身材，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呢。他们就这样，木木的，站在风雨交加的寒气里，好像在一起‘渡劫’。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他们都没有说话。亭子外的世界很吵，风神和雨神好像在比谁的本领大，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杨倩内心的世界很丰富，刚开始，她还觉得这么贴近一个男人，有点儿尴尬，随着越来越强的寒气好像从胃里透出来，她感到她从里到外要凉透了，明显的阳气不足。她暗想，她不会冻死在这里吧？她不能死，要是死了，小毛怎么办？他会被他爸爸带回国内，和刘美华一起生活，他们会厚待他吗，他的学业怎么办？然后，她又鄙视自己经不起风雨。小时候，自行车轮胎在放学半路瘪胎了，她推着车在零下二十几度，走了近半小时到家，脚都冻肿了，也没说冻死。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温室里当花当惯了，越发矫情了。思路拉回到现实，她又想，这么久都没有一台车经过，还能想到其他急救方法吗？对呀，为什么不找块石头把车玻璃砸烂？她想着，抬头看沈家川，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他在看着她。

他说：“我搂着你吧，可以更暖些。”

没等杨倩回答，他收紧手臂，把她压在他的胸前。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他在克制，可是在他看到杨倩煞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时，他不想再克制了，他想要抱紧她，温暖她。杨倩没有拒绝，她感受到了来自他胸口的温度。

“我们去找个石头，把玻璃砸了吧。”杨倩说

“如果我离开了，你怕是会更冷。刚才我们走过的路，我看过，很干净，没有石头。而且，附近有袋鼠，我不敢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沈家川说

杨倩“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继续企盼着RACV快点到，被沈家川搂着，杨倩不觉得那么冷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家川问：“你怎么样？”

“没事儿，你呢？”杨倩抬头看他，这才注意到沈家川的一侧上身并没有被风衣遮住，是了，这件风衣虽然是休闲款，可是裹不住两个人，既然她被完全包裹严实了，那么他……

杨倩觉得很内疚，扯着风衣的衣边，盖住了沈家川露在外的胳膊，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

“我很好，女孩子怕冷，不能着凉了。来了。”沈家川说

杨倩想，来了，什么来了，刚要问，她听到汽车驶近的声音。

几分钟后，杨倩和沈家川坐到车里，把空调开到28度。两个人对视，先是咧着嘴，后来是出声笑，像两个大傻子。

杨倩看了看时间，说：“我打个电话。”

然后，她打给朋友，请她帮忙接小毛回家，因为她赶不回接孩子放学了。

杨倩挂了电话，说：“走吧，回去。抱歉，让你跟着挨冻。”杨倩道歉

“是我提议要走走的，我应该说抱歉。”沈家川说

“问题不在于出去走走，是我太不小心，谢谢你。”杨倩说

四十分钟后，杨倩送沈家川到了酒店停车场，问：“我一会儿送一些姜茶给你？”

“不用，你快去接孩子吧，我没事儿。”沈家川说

“那你，好好泡个热水澡。”杨倩嘱咐

“嗯，快去吧。”沈家川微笑

“好，明天见。”杨倩说

杨倩接了小毛回家，一边儿煮晚饭，一边儿煮苏叶红糖姜茶。她喝着甜辣的茶，心里想到了沈家川。他应该不会冻到吧，他搂着她的时候，身体暖暖的，男人火力旺，不会有事儿的。睡前，她肚子敷着艾灸，坐在马桶盖上用姜粉泡脚，只觉得从里到外的暖，身体和思想已经把白天的寒冷丢进了记忆。

沈家川才不会用酒店的浴缸泡澡，他冲了热水澡，窝在床上看手机，时不时的，他会走神，会不由得想到杨倩。他把她搂在怀里，她没有反抗，她的身体僵硬，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的。他看到她的头顶有一根白头发，在一头浓密的乌发间特别刺眼，他很想帮她拔下来，可是又不敢，一忍再忍，才忍住。他还想问她：“这回，算不算两人共患难了？”算了，为了不增加她的愧疚感，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