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紫亭雅苑,简竹望着边可琂渐渐远去的背影,确保她安全离开后迅速拨打急救电话,随后返回杂乱不堪的楼道。
借助昏暗光线,简竹仔细查看流浪汉的伤口,还好伤口不大鲜血没有涌流,她做到了力量刚刚好至晕不至死,她做到了保证简竹不入狱。
可是不可以坐以待毙,必须争分夺秒采取措施,否则失血过多也会危及性命。
简竹立刻拿出口袋里的面纸铺在流浪汉伤口上止血,之后使出全力撕衣,可怎么也撕不开秋衣,只好转撕流浪汉的衣衫褴褛,轻松撕下一块布,为流浪汉包扎头部,而后用力扶起流浪汉坐着,最后奋力背起流浪汉。
这里离小区大门太远了,得为他生命负责,得保他平安无事,简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背着流浪汉,拼尽全力为流浪汉争取宝贵的急救时间。
将他送入医院,待她付完医药费,这事就会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因为流浪汉自知错在先,不敢追责,否则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咬牙坚持不懈背着流浪汉的简竹是这么想的。
但简竹毕竟瘦骨棱棱背一个毫无知觉人高马大的男人,没背几十米体力透支摔倒在地,她摘下口罩大口呼吸几下,当即把口罩塞进口袋里再次背起流浪汉,努力向前迈步。
前进十几米简竹又瘫软倒下大口呼吸,这样反反复复背背停停大约两百米,简竹实在背不动了,瘫倒在路边垃圾桶旁,大口大口不停地呼吸。
谁知道昏倒的流浪汉突然苏醒过来,力气耗尽的简竹本就腿软爬不起来,现在吓得更是哆嗦站不起来。
流浪汉本能地摸了摸伤口处,觉得无关紧要撕下包扎布条,咧嘴□□扑向简竹。
奋力反抗无济于事,她没有一点点力气,简竹极力让自己冷静镇定想办法,她伸手摸索周边有无有效防卫的垃圾可供反抗。
流浪汉兴奋得像捡到宝似的,垂涎三尺抚摸着简竹的美颜,急不可待猛撕简竹衣扣,内衣裸露出来,亢奋的流浪汉饕餮地亲吻着简竹的肌肤。
危急时刻简竹摸到了一个啤酒瓶,她握紧酒瓶毫不犹豫举起,但却在半空中停留迟疑,不敢下手砸下去,因为流浪汉的头部中伤过,若再砸下去她无法保证他不死,她无法保证简竹不入狱。
内心痛苦挣扎数秒后,简竹允许泪腺崩塌泪水潮涌,她渐渐地松开紧握酒瓶的五指,选择被凌|辱也要确保简竹不入狱。
嘭!酒瓶从半空中坠落摔地,碎裂几段,简竹闭上了眼,停止了流泪,像死去了一样,任人残害。
猝然,流浪汉停嘴停手坐起,一秒、二秒、三秒,简竹睁眼看见流浪汉手捂心口,表情疼痛难忍,继而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脸色变得惨白,这是怎么了?是兴奋激动引发心悸异常吗?还是心肌梗塞?要救他吗?要救吗?
正犹豫着流浪汉晕厥从简竹身上倒下,后脑不偏不倚正中酒瓶碎尖,当场毙命。
猝不及防的意外,不可思议的意外,令简竹懵怔不知身处何处?
当简竹意识清醒迅速爬站起时,鲜血铺满地面,血腥扑鼻而来,这是简竹第三次目睹血流成河的惨状,这次没有了触目惊心和惊怖万分,而是出奇的镇静缓缓地坐下,若有所思的一动不动。
几十秒后,简竹猛然站起环顾四周,跑向附近两个监控查看,坏了?都坏了?是呀,紫亭雅苑已是征收地,物业早就离开了,路灯监控等设备坏掉很正常,可是,可是,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怎么办?
顿时,简竹不寒而栗直冒冷汗,原地愣怔心慌意乱,怎么办?怎么办?
两分钟后,简竹落泪转身,迈着沉重沉痛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流浪汉,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有多么凄悲,她无助地抬起头,看着冬夜的夜空是黑暗。
呵呵,呵呵,呵呵,或许这是天意吧,不然呢,会是什么?
简竹坚强地抹去眼泪,蹲下身来脱掉流浪汉的上衣,这衣服上有边可琂的指纹,她必须毁灭否则会牵扯到另一个案发地。
此时的简竹只有一个目标:边可琂必须完好如初、必须健康成长,必须有未来。
流浪汉的衣衫褴褛很容易撕成一块块碎布,简竹捡起地上之前包扎头部的布条和面纸,抱着它们跑向相隔很远很远的垃圾桶扔掉毁尸灭迹,返回途中不忘捡回楼道里的砖头,带着它跑回流浪汉身边。
之后简竹又担心流浪汉的裤子上有边可琂的脚印,果断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拍打每一处布衣,不留一点有关边可琂存在过的痕迹。
所有细节处理完毕,简竹坐地眼泪夺眶而出,她双手抱膝埋头怆然泪下,继而悲天恸地哭泣不止,她说:“对不起啊,简竹,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可是,可是,我好像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对不起,简竹,我真的很没用,我又要让你受委屈了,让你受苦了,我又要让所有爱你的人失望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救护车鸣笛声,简竹立即停止哭泣,擦干眼泪站起,即刻报警投案自首声称自己杀了人。
不一会,警车鸣笛来到紫亭雅苑,简竹远远高举双手,像一个罪犯该有的基本觉悟,她主动伸手被铐被捕,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意外。
上车前,简竹回头看了一眼搜寻的刑警们,还好她对刑警办案了如指掌,对于主动投案自首的搜查范围不会太远,那些残留第三人的痕迹完美避开了搜查视线,成了过眼云烟。
面对法医鉴定结果,头部两处创伤,一处钝器所致,一处瓶尖致死,当时简竹撒谎解释是,先趁其不备用砖头砸晕,后打破酒瓶直入后脑想致重伤,能够被判入监就行,不料失策致死。
刑警支队调查室,步洁与沙萌相拥而泣,如果没有这宝贵的监控视频,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孩子面对不同境遇采取不同措施。
当简竹瘦弱的身躯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流浪汉出现在画面时,她们泪如泉涌,她们的孩子如此珍爱、珍惜、珍视每个生命,哪怕这个人是个坏人。
当简竹手持酒瓶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未动手,她们泣不成声,她们的孩子当时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挣扎,最终她们的孩子选择了放弃正当防卫,听了她们的话不许简竹再入狱!可是,孩子啊,那是侵犯,那是侵害,你怎么可以残忍不爱自己而忍心丢下酒瓶的!
当简竹双手高高举起,承担所有的不幸,她们悲恸不已,那是怎样壮举,怎样的壮烈牺牲。
她们的孩子的确很傻,可是她值得被爱,值得被所有人爱,她还是当初的那个简竹,至纯至善,无论世间怎么摧残,无论命运怎么不公,她从未贪婪,默默承受所有的痛,承担所有的疼,尽力保护身边的人,尽力深爱身边的人。
其实她们的孩子不傻,是伟大,只是没人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