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吃上心心念念了一路的蛋糕，刚飘进学校便被一阵风扑飞，紧接着就被徐阳给拐跑。
眼见着离祁衒越来越远，季童终于反应过来，边挣扎边叫：“我自己会飞！你放我下来！”
“你先别动！”徐阳双手架起季童的胳膊，用力往上空飞：“我觉得不对劲！你身边跟着那个人有问题！”
“谁？”季童愣住，仰头看着徐阳的下巴，拧眉：“不可能，祁衒很好的。”
“哎呦你先听我说完！”徐阳恨铁不成钢，松开季童后一巴掌拍在对方的粉脑袋上。
“讲就讲嘛，干嘛动手！”季童抱着头：“你手劲多大你心里没数？”
“……”徐阳嘟嘴：“行，我的错。”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上次打伤了你，抱歉。”
季童单手揉着头，砸吧着嘴：“还好我皮厚，不然我可真得去阎王殿了。”
徐阳陷入沉默，慢慢垂下头。
季童瞄了他一眼，叹气：“我又没怪你。”
对方还是迟迟不说话，他沉思一会儿，伸手拍在对方脑袋上，引来了徐阳一声惊叫：“你干嘛啊？！”
“现在我们扯平了。”季童双手抱臂：“别大呼小叫，我没你力气大，说吧，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徐阳双手抱着脑袋，气鼓半晌后垂眸看着陆地上的祁衒：“那家伙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没跟你说吗？”季童：“我之前在流浪，被大风吹到他家，然后就一直跟着他了。”
“就这？？”徐阳惊讶：“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大概……”季童眼神闪躲，尴尬的笑了笑：“因为跟着他可以混口饭吃？”
“……”徐阳单手掩面，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原因，深吸一口气问：“那你有没有发现他很奇怪？”
季童疑惑：“能有什么奇怪？”
“我靠你真不知道？他会用符！会道士用的东西！捉鬼的！！”徐阳手心被另一只手背敲得啪.啪.响，声音不觉提高几分：“你跟他这么久，一点都不知道？他能感应到我的存在，我变成凶鬼的时候被他攻击了，幸好我那时候保留着意识，发现他和另一个道士一起！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季童僵住，迟迟没能开口说话。
“他能准确定位我的位置。”徐阳沉着脸，看着呆滞着双眼的季童：“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你的存在？”
“但是他从来没伤害过我。”季童抬起头：“这是为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徐阳攒紧眉头：“可能我们俩的气息不一样？他觉得你是弱爆的小野鬼？”
“我——”季童僵住，后知后觉：“…我好像确实弱爆了。”
“所以…我都已经弱到祁衒都不愿意挥手干掉我？？”他睁大双眼惊讶道，末了又仿佛松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那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他只是感应得到我，反正他看不见也听不着……”
季童说着说着渐渐合上了嘴，好一会儿后，他就在空中埋头蹲下，说的话跟心情一样糟透了：“我这是在干嘛啊……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乱七八糟的理由？……明明已经不能再跟着他了。”
对方知道他的存在，他就没必要再继续跟着了。
“保险起见，别再跟了。”徐阳叹气：“万一哪天他心情不好，你就真的得去阎王殿了。”
季童：“……”
双双沉默了很久，季童突然抬起头望着对方：“你叹什么气？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执迷不悟吗？”
“不是吗？”徐阳双手抱臂哼哼道：“你自己说，刚刚是不是在掂量继续跟着那家伙的可能性？”
“……”季童盯着对方，半响，突然站起身，上下审视徐阳：“你和那天晚上夜闯废弃楼的男学生，黎闻是吧？你俩？”
徐阳霎时睁大双眼，扭头警惕的看着季童：“……什么？”
季童挑眉：“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对方猛声反驳：“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有证据的！”这回轮到季童哼哼了，他满脸得意，学着徐阳双手抱臂：“他是不是喜欢啃你下嘴唇？”
“啊啊啊啊！！！”蓬头垢面但脸已经红成火龙果的徐阳抱着脑袋就跑，季童在后面穷追不舍：“跑什么啊！你们这样不好，我观察了很久，你下嘴唇都被咬破了！你怎么就放任他不管呢？！”
“你快闭嘴啊！聊别人接吻很好玩吗！！”
“我就问问！”季童很是好奇：“为什么你们能亲那么久？不累吗？”
“你他妈别问了！！”徐阳惊叫：“你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为什么！”
“那不行，我没有男朋友啊！”季童说完，末了反应过来：“不对！我不需要男朋友！都是鬼了还谈什么恋爱？”
他这句话让徐阳不再跑，等他赶上去，却发现徐阳红了眼眶，鬼的眼眶也能红，看起来很奇特，这令季童很惊奇，但此刻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季童用手指戳了戳对方，心里揪紧，伸手去擦对方的眼角，两鬼的魂魄双双穿过对方，阎王爷爷又在开玩笑了，现在作为鬼的他们甚至连对方都碰不到。
“我不是故意的。”季童道歉，乖巧又局促的站在徐阳跟前，等对方抿着嘴缓过气后，一拳头忽的打在他的胸口上，发出闷重一声，触碰感很真实，他们又互相碰得到了。
“就当我消气了！”徐阳瞪他：“我现在和他再也见不到面，已经算不上男朋友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委屈巴巴的季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季童将他这几天的经历说给徐阳听，后来，两只鬼坐在树梢上一齐陷入沉默。
季童回忆着认识祁衒以来到现在发生过的事，心里还是很纳罕。
如果祁衒真能像常鸣那样感应到他的存在，那这段时间是不是故意把食物留给他？或者更早，那碗牛肉面难道也是……
所以祁衒其实知道那些食物不是变质，而是被某只鬼偷吃了。
那……
没等他多想，旁边的徐阳忽然开口。
“我确实记得生前的事，但我跟你说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看着季童：“我说我似乎是生了病，但其实脑海里对生病很模糊，越仔细去想就越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季童愣住，忽的想起上周五祁衒和黎闻的对话，问：“你的病，是不是艾滋？”
话音刚落，他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徐阳愕然瞪大双眼，瞳孔在那一瞬间急速失焦，接踵而至的是周围急速下降的温度，熟悉得令季童心惊胆战的寒气席卷而来，肉眼可见的黑色重气拔地而起，季童站起来，看向即将失去控制的徐阳，心脏狂跳。
“徐阳！！”他嘶吼一声，试图将对方唤醒，双臂下意识去抓对方，就在双手触碰到徐阳那一刻，电光鞭条般从眼前霹过。
画面一个接一个强行挤进季童双眼。
【你老子抢我老子东西！回去告诉你家那老东西，别不知好歹！】
【可能我以前是想帮我爸出口气，但现在，我就单纯觉得弄你挺好玩。】
老旧巷道，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有时候三个人、有时候一个，场景不停切换，数不清的殴打和辱骂，恶劣到极致的笑声，令人发指的尖叫。
【你有种就让那穷小子来帮你！我可以让他书都没得读！”】
【男生跳什么舞？会劈叉吗？劈个叉让老子看看。】
【哭什么哭，我爸损失几千万我都没哭！】
【哎，你说你这腿要是没了，你家里人会不会感谢我？毕竟你家那老爷子觉得你练舞丢人！】
【妈的敢咬人！老子腿给你掰断！】
【……】
【从家里跑出来的？去找黎闻那小子吧？】
【老实点！把腿张开！今天高博曜和我哥不在，我就不打你！】
【哭个屁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扯烂的衣服和扔在犄角旮旯的鞋子，徐阳双眼空洞，他看着巷道上空的飞鸟，双腿被掰开的时候，倏然诈醒从衣袖里抽出水果刀捅了过去。
对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血液滴落在徐阳身上，将他手臂和大腿沾满了。
【狗东西！他妈的！！】
恼羞成怒的凶手狠脚踩在徐阳身上，躺在地上的人麻木的看着天，凶手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巷道口，他被送回自己的房间，没等来家人，等来了来他家参加宴会的凶手之一，那个被叫做高博曜的人。
季童的视角又换了，他清楚的看见，那天徐家在筹办隆重的宴会，徐家和高家握手言和，项目最终交给了高家，徐家外称以协助的方式参与项目。
徐阳躺在床上，身上被贴满血红色符，直到咽气时，房间门都再无人推开。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是七天以后，传出去的恶臭影响到隔壁，推门进来的徐母惊叫得跪在地上，季童从这一画面上看见，徐阳的尸体上，那些符已经没有了。
画面结束，眼前的事物变了回来，季童被强大的气流推出去，那黑气破开，冲出来的青面鬼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季童看见，那双本应该是黑灰色的眼白，此刻变成了血红色。
脖颈处的魂魄被撕扯了一大片下来，季童从树上跌落，用手捂着伤痕，树上的青面鬼俯冲下来，他来不及逃跑。
他下意识闭眼，霎时间，火光隔着眼皮闪过，烘热的温度裹挟着巨浪由远及近再渐行渐远，他睁开眼，身侧站着熟悉的身影。
祁衒抬眸，抽出符纸，用指尖血书画符文
滚烫的火光再起，火龙卷贴地翻卷，沙尘围剿枯叶，一并袭向远处的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