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作为一个小姑娘,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攻击以后,疼痛加委屈害怕让她张嘴就要哭,她本来就是一个娇气的孩子,来到新世界以后又一直有人愿意包容她的这份娇气,导致她根本就没学会什么叫坚强。www.jiuzuowen.com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被怪物给吸了不少,浑身虚弱地像是滩烂泥,怎么都支棱不起来,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
同时伊月也看到队长从她的血肉里拔出来的那半截口器,像是被横放在案板上用利刃切成了十字似的,那道狭长的横切口没有切透,男人留了手。
若不是他收了力道,她的脖子大概会被他直接切断,而不是只留下一道伤痕。
虽然也很痛,可总比没了小命好,更何况那伤第一时间就被队长给处理好了,现在像是脖子里埋了个炭火烫的她皮肉一抽一抽。
曾经对疼痛极为敏感的神经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迟钝,威力减弱,可依旧刺激的幼儿鼻酸眼热,可她微微张开小嘴,到底没有哭出声。
因为伊月看见了队长身上明显比她严重了许多的伤痕,皮肉外翻着,有的组织已经开始腐坏,边缘泛着死气的灰白色。
队长是真男人,面对着一身伤痕一滴泪都不曾流,用水冲掉脏污以后拿着刀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切掉自己身上的烂肉,再上药包扎。
一举一动缓慢而坚定。
要不是他额头渐渐溢出汗珠,腮帮子咬的死紧,手臂上的肌肉崩紧青筋爆出,伊月差点以为他根本没有痛觉。
敬仰与倾佩之情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还有些崇拜之意隐藏在她心里。
人的所有情绪都是有着目的的,小孩以往哭是发泄,也有隐秘的某些为了得到关注、照料与保护的心思,如果队长不曾受伤,她绝对会嚎啕大哭以期得到成年人的安抚。
可跟队长比起来,她那点伤痛算什么?
明显更需要安抚的队长冷静得像个机器人,似乎满身伤痛不值一提,显得她娇弱的样子那么孬。
可她是真疼,也是真的害怕,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哭,到底也只是个弱小的孩子,不太能控制自己,靠在队长身旁抽抽嗒嗒。
同时身上带伤,让她与队长能轻易共情,难过的样子让人感觉那些伤是出现在她身上一样。
队长花了些功夫才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重新穿上衣服,手指几个动作,作战服上的裂口像是活物一样自动生长补齐,严丝合缝如同从未被撕裂一样。
他捏了捏自己皱起的眉头,看了看天色,又看看光脑环上的时间,脸色难看。抬手喝了口水涮了涮一嘴的泥土血腥,一口呸在了身旁。
男人挪了挪身子,半靠坐在一棵大树上恢复气力,低头看着不远处那失去支撑趴在地上的小团子,神色莫名。
当时他在据点的环境监控系统中发现有一处感应器被破坏,最后传来的影像让他明白是虫族活动导致,估计是被感应器的能源盒中留存的能量体给吸引过来的。
理论上来说在联邦星域边界上出现的新行星上不太可能有虫族,一旦它们出现要不是边防有漏洞,要不就是虫族遗留在这里的残兵,无论怎样他都得去探究一下是什么情况。
以虫族的贪婪,放任不管的话这颗行星迟早要变荒星,这种天然形成的质量、轨道、大气都非常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很是珍贵,保护联邦资源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带上这个幼崽也不过是因为据点的防护早被他们撤了,洞内放置了他们的特制食品也许会招来五感敏锐的不速之客,留她独自在那更是危险。
他不在乎瓦隆的生死,但因为这个瓦隆和自己队员之间的关系,他需要考虑队友的情绪,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护她一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小家伙睡着还好,一旦醒了就是个闲不住的,他找的安全区没什么危险,只要她在那等着几乎不可能出事,为了防止她乱跑,他还给她找了事情干。
这个小崽子能吃能喝能闹,但也算得上是听话,给她交代的事情会认真去做,他想着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谁知道意外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他们之前从联邦探查部门得到的消息显示这个星球没有检测出智慧生命迹象,可他来到这里杀了几个虫族以后居然发现这些虫族居然是被人饲养的。
可笑,怎么可能有人能饲养虫族。
怎么可以这么做!?
那个人不知是什么身份,模样和联邦人民一般无二,穿着是很古老的棉麻衣物,看见他动手杀虫很是气愤,二话不说就指挥着一群虫族对他下杀手。
他为了自保,拼着受伤把那人和它们全部干掉,自己也在各类毒虫的攻击下中了毒,他以为自己还能撑一会儿,没想到毒素威力那么强。
很快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毒素麻痹了精神力,灵能也中毒失去了活性,他活生生成了个有着思想的植物人。
毒素强归强,他的身体素质也不差,自我恢复也不过需要些时间罢了,没想到这一等,居然等到一股稚嫩又弱小分散的精神力,像是无意识攀爬过来的。
和那崽子生活的日子不算短,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了那股精神力的归属。
他安置她的地方其实距离并不远,但这只是对他来说的,小孩子在森林中穿过那几公里的路程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她找来了。
算算时间,她一个人在这林子里也呆了有两天时间了,她对他说的话,做的事情他都能感知到。
她在试图救他,并且她的能力还真的有效,只是使用手法太过粗糙拙劣,不过只是这样都让他从笼罩中破开一条缝,挣脱而出。
这种能针对恢复灵子活性、修复损伤的能力若是分开来看并不算稀少,但是共同存在那就算得上是宝贝了。
起码对于他们这些在一线的人很宝贵。
一时之间心情有点复杂,他试图提醒她离开这里,但很明显这个平时智商就不在线的小鬼根本没有接收到提示,还好他出手够快,不然以这个丫头的弱小体质估计要交代在这里。
队长伸手招来一旁没等到维修的监测器,取出信号发射芯片,将其插到了备用监测器上,看着指示灯一亮,他随手把它放在一旁。
算上自己的队员回归发现他失踪,开始寻找他的时间,大概一天多。他们负责的区域比较大,一时没找过来是因为没有具体方向,他这么一提示,估计人很快就能来。
那小家伙难受得直哼哼,灰扑扑的小脸上打着泪痕,整个人瘫在草地上有气无力的看看天空,又看看他。
这个孩子平时身上沾不上灰,一直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就是沾上了脏东西也会很快不见,这么狼狈的样子也是他第一次见。
队长俯身伸手将她抱了过来,用干净的袖角擦了她脸上的灰,掂了掂小只的重量,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她,手里轻轻软软的,离得近的时候还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浅浅淡淡的奶香,让人感觉很安宁,怪不得无论是锋刺还是小海都喜欢抱她。
先遣队受人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武力强大总是出现在危险的第一现场,还因为他们由于宇宙中的各类射线影响到了身体,大部分不能有孩子。
繁衍是神圣而伟大的,是人的自由与权利,他们不能有,不是因为给孩子提供不了稳定的情感陪伴而不能有,是生理上的不能有,哪怕一切生理活动正常,可胚胎总是容易胎停,就算是能够发育也往往是畸形。
因为无法与小生命产生关系,这也导致他们要么对小孩无感,要么对小孩很是喜爱。
至于厌恶……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厌恶小孩子,保护幼年个体是刻在基因里的态度,就算是讨厌也不会是讨厌孩子,而是讨厌孩子没什么自我控制能力而打扰到别人的行为。
他怀里的小孩,这个时候乖乖巧巧的把脑袋靠在他臂弯里,让人不禁想到小天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顺手摸上她的肚子,扁扁的,这两天应该是没吃东西,队长有些奇怪,平时受不得饿的小哭包这个时候居然没有闹着要吃东西。
他不太能理解因为伤痛而无心其他的情况。
那一直粉嫩嫩的小嘴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很是苍白,大眼睛很有神的看他,小表情有些呆。
眼神相对,男人顿时有些麻瓜,正常情况下她要么哭要么会因为身体自我保护而睡过去,这种睁着眼睛不哭不闹直勾勾地盯着人让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摸索着给她喂了几口水,试探性给她喂了几口吃的,小孩吃不下去,就一直含在嘴巴里。
含了一会儿,她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意识消失前好像听见有谁松了口气。
睡前被人抱在怀里,睡醒还是被人抱在怀里,只是换了个人和环境。
熟悉的气息与环境化为难言的安全感将她包裹,其实男人的怀抱躺着并不舒服,可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安心感完全能弥补不足,她不言不语地看着锋刺的下巴。
洞顶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温**彩,发现她醒了,锋刺抱着她起身,放轻了声音说:“上完厕所,我们再吃饭,最后还可以喝点奶。”
小孩连连点头,对他的安排再满意不过了,可一点头就扯到了伤口,疼的她龇牙。
锋刺就捋着小孩的后背安抚她,他们找到队长的时候他的状态实在不太好。
发现队长不见了以后因为信号干扰联络不到他,开展了搜索一天都无所收获,最后还是小J重启能源不足关机的中控工作台,发现掉线的监测器重新上线才确定了队长的地点。
锋刺很难表述自己发现伊月失踪的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觉得她大概是终于惹恼了队长,被队长给处理了,他心里有点恐惧,有点空,也有点茫然。
之前好几天晚上小孩睡着了,在那里说着想喝奶的梦话,他抓到了一只哺乳期的母兽,算是他对自己失手伤她的道歉,想着她见到了应该会很高兴,也许会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只是没想到见到的是空空荡荡的据点。
静的他心里发寒。
直到失而复得的那一刻,锋刺体会着心底雀跃的喜悦,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只觉得原本心底笼罩的阴云终于散了。
曾经小家伙问他是不是对“伊月”有想法,他说她小小年纪想太多。
可真的是这样么?
年少的时候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谁不想和那么明媚阳光又骄傲的人组建家庭呢?可她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去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想法也早就成了轻烟飘散。
如果她没死,也许有那么少许几率,他们会有个孩子,从这么大一点点长大,娇娇软软地喊他爸爸,像小家伙喊他叔叔一样。
他照顾伊月,也是照顾着自己年少时的轻狂梦想。
锋刺抱着怀里的孩子给她喂饭,是他专门给她热的肉粥,肉沫切得很细,米粒煮得很软,已经很照顾到她脖子上的伤了,可小孩依然吃得不太好,她下咽得很费力,但还是努力吃着。
边吃边对他笑,是很高兴的笑。
锋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完美代入奶爸心理丝毫不觉得违和,觉得自家宝贝怎么看怎么可爱,身上的伤怎么看怎么刺眼。
队长和他们说了是什么情况,往后他们的任务会更重,摸排观察虫族踪迹的活计并不轻松,队长受伤需要休息恢复,留守在据点。
这次队长救了她,以后也就不会对她动手了,他很放心。
他大概没什么时间能陪在她身边,得抓紧一切机会多看看她。
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小家伙虽然在笑,可是细看那眼神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灵动,有些呆呆木木。除此之外,她好像不会说话了。
无论他怎么逗,她只给摇头点头的反应,要不就是静静看着他,可这字,是一个都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