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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南美军部大厦。
青灰色的高层建筑像一座巍峨的山峰,投下巨大的阴影,一片肃穆的寂静中,大门门禁倏然亮起红光,紧接着发出长鸣。
守卫的士兵警惕道:“什么人?”
这么严,军医部的ID卡竟然刷不进去。
邵域把ID卡递给他看:“旧南美军医部,邵域,有事找人。”
士兵看完ID卡还给他,凭记忆道:“今天没有来访登记记录,你要找什么人?”
邵域:“今早才到这里临时安顿的第一军团,沈博简副官。我有急事找他,但我现在和他联系不上。”
士兵:“我部领导正在和第一军团的上级干部们开会,你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邵域点点头:“你们这里管得挺严。”
士兵默认:“军医部应该也一样。”
邵域安静了几分钟,突然看着门禁,说:“我们的门禁是同一个系统吗?”
士兵摇头:“不同系统,但程序相同。”
邵域:“程序可以通过电光脑改变吗?”
士兵:“军方的门禁程序安全系数很高,这么做应该需要很高的权限。”
邵域:“多高?”
士兵想了想:“上校级别及以上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邵域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铃声响起,邵域接了电话。
另一边,阿诺德道:“队长,警部严格排查询问,所有的值班人员都表示,昨天没有看到任何陌生人员,那人该不会真的是从天而降的吧。”
“没有任何陌生人员进入......”邵域道,“那他改门禁系统的意义何在?”
阿诺德:“混淆视听?”
邵域不得不问:“有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吗?”
阿诺德:“极小。除了安全通道和与此次案子有关的场所,其他地方的监控没有问题。”
邵域:“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不过两分钟,再次响起。
邵域又累又困,强打起精神:“喂。”
“邵队长。”
是沈博简的声音,邵域登时清醒:“你开完会了?”
沈博简:“嗯,有什么事吗?”
邵域:“我在军部大厦门口,面谈。”
沈博简给门口的守卫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邵域在大厦内会议室门口,蹲到了先走出来的贺琤衍。
“怎么没回去休息?”对方看到他,微微诧异地问。
邵域有些局促地道:“突然有点急事。”
贺琤衍:“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比贺少将更可靠的靠山了,但邵域其实不是来找靠山的,他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找沈副官问点事情就好。”
贺琤衍点点头。
他走远后,沈博简靠在门口喊了邵域一声,道:“邵医生,找我的?那麻烦赏个脸看我这里。”
邵域的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到他身上。
“我有事问你,”邵域简明扼要地问,“昨天你打电话给我,是否向我部上级申请调用?”
沈博简说:“情况紧急,没有申请。但今天早上已经发去了调用函,并且得到回复。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邵域:“我到家后才想起来,按正常流程走,被调用的应该是第一支队到第四支队的其中一支,而不应当是我们。我们不负责紧急救援。”
沈博简:“有什么区别吗?我看你们任务完成得也挺好,我随后会拟一个详细报告给你们的领导,你们应该会得到褒奖。”
“......别提了,不严惩就不错了,”邵域小声咕哝一句,略过这个话题说,“你当时为什么第一时间打给我,而不是别人那里?”
尸体会丢失,最大的插曲就是他们被紧急调用这件事。
这里面的缘由很关键。
“你是说其他支队队长?还是你们的领导?”沈博简想起这个就无语,“在打你的工作电话前,我拨出去了不下五个电话,都是对方信号被屏蔽,旧南美的信号很差劲吗?”
“信号屏蔽......”邵域自言自语地重复道。
沈博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邵域摇摇头:“我可能遇到了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牵涉这么广,他的来路一定不小,以我浅薄的想象力,无法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
“你在说些什么?”沈博简一个字也没明白。
“我有事先走了!”邵域大步离去,不再当什么环保小卫士,叫了个自动驾驶型飞行汽车。
【目的地输入:塞格罕农场】
*
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目的地。
和众多普通的农场一样,这里有极具生活气息的农家小楼和贫瘠星球上为数不多的农田。
塞格罕农场又和别的农场存在区别——
这里还是旧南美兵部预备役的训练基地。
训练基地的招牌前不久还被血染过,现在又被擦洗干净,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案发场地是基地一角的圆盘形训练台。
案发前,这个训练台一直用来供预备役军人互相切磋,而案发当天,它却成了十几个异能者军人相互厮杀的“决斗现场”。
案发时间在午夜十二点左右。
异能者由于能力强、责任重,训练时间是普通士兵的两倍,案发当天的后一天是军队月度考核,大家训练完后都打算回去休息睡觉了,却在此时突发意外——
其中一个异能者突然向同伴发起攻击,同伴释放异能自保时,也突然陷入神智不清的状态,身边的人想要制止,结果却是越来越多的人被拉入混战。
最终惨剧发生。
普通预备役人员和他们的训练场中间隔了一定距离,当时前者早就入睡了,并没有出现类似“失去神智”的现象。
守岗的普通士兵发现不对时,前去制止,被理智全无的异能者当场绞.死。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事情的发生。
专案组的人也没有得出结果。
异能者的生理结构和普通人不同,只有军医部的人,才有能力和技术进行具体诱因的挖掘。
而现在一切研究仿佛只差一步时,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如果盗窃尸体的人有什么目的,那有极大可能是为了掩饰罪行。
说不定就是这个惨案的始作俑者。
邵域又经过了一番周折,才进到基地里面,不禁思索这么严的进出审查,如果作案手法类似于投.毒,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军部是一个集体,不到全部线索都指向分明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怀疑内部人员作案。
这是组织对人员的信任,也是保持军队忠诚度的方式——
用真诚换忠诚。
死者们那几日的食物和饮用水已经被采集分析过了,没有任何异样。
训练场的旁边是一块不大的农田,看得出来是陨石坑改造田,农作物长势很差,花都开不出来,更别提果实,估计只能充当绿化。
邵域便不客气地挑了一株,从根部拔起,放进收集袋里,有水源流过大地的裂缝,他用玻璃管接了一管。
调查这些的事情不由他来做,但他突然想到专案组的仪器查不到的东西,或许可以用军医部高精度的医学仪器试试。
况且线索往往出现在人们准备放弃的时候,现在就是一个被忽略的时间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死马当活马医了,谁让他倒霉地弄丢了尸体,总得将功补过。
不远处有打枪的声音响起,几十米外的“仿番茄”目标被击中、瞬间炸开一片浓重血雾般的绯色。
训练场被暂停使用,而基地的日常训练仍在进行。
又一个目标炸开。
异能者军人的视力很好,枪法极准。
什么人会想要摧毁他们?
基地的另一角,普通的预备役人员对着十几米外的放大型“目标番茄”,一次又一次地“脱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装弹技术很娴熟,是花了很多工夫练习的结果。
事发的当晚,会不会也有勤劳的士兵在某个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默默练习,重复,一遍遍。
而与此同时,厮杀在暗色里进行。
勤劳的士兵在癫狂而绝望的嘶吼声里,终于在脱靶无数次后,爆开了“番茄”的“血浆”。
“砰!”
血色弥漫。
“你终于死了。”
......
视线收回,邵域将收集到的东西放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15:37。
他该去处长那里挨训了。
能否打破接连36个小时不睡觉的记录,拭目以待吧。
妈的,一个军医一夜之间过得比联盟尉庭长还忙!
事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个地步的!
*
旧南美联盟军医部。
天桥横跨在宽阔的马路上方,将道路两边的办公大楼和军医医院大楼相连。
邵域刚刚从医院大楼出来,走上天桥,猝不及防地接受了一波光污染。
他抬手挡了挡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走到玻璃反光照不到的角度。
与此同时,他看到办公大楼透明的落地窗前,一个金发的女人站在那里眸色深沉地接着电话。
这就是处长卡瑟娜。
视线对上,邵域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
腹诽对方:怎么总是阴沉沉的,像学院的班主任......
“咚咚”。
邵域到了门口,礼貌地敲敲门。
“进来。”
卡瑟娜已经挂了电话,背对着他,双手插兜站在窗边。
邵域走到她旁边:“处长。”
“你晚了五分钟,”卡瑟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们院长给我打了电话,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她顿了顿,“不是你的问题。”
这句话意料之外地善解人意,邵域抬起眸,就听对方继续道:“一夜之间瞬移十几个尸体,真是难以想象。”
邵域刚从医院大楼过来,也了解了情况,道:“警方在现场被毁坏的监控设备上查到了弹药痕迹,应该是某种消.声.弹,现下怀疑尸体不是被盗走了,而是被当场炸得粉碎。”
卡瑟娜:“可是现场没有粉末物质。”
邵域默然片刻,道:“有一种压缩式封闭舱室,可以将尸体放入里面进行操作,类似......我之前发明的‘压缩式火葬场’。”
卡瑟娜的手指在玻璃窗边点了点:“这东西哪里有产?”
邵域想了想,道:“除了我自制的,还有本星联盟总部,铂都。产量不大,可以通过产品编号溯源。但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卡瑟娜:“事情的真相往往来自小概率的大胆猜测,你可以将这条线和警方说说。”
邵域:“是。”
“不过,”卡瑟娜说,“你能自制,别人说不定也可以。”
好不容易有个能称之为线索的线索,又断了。
邵域沉默着没说话。
“行了,瞧你这丧气的样儿,”卡瑟娜说,“这件事很蹊跷,虽说在你负责的范围之内,但牵扯众多,你不必为此担责,工作和脑袋都保住了,放轻松一点。”
邵域淡漠地说:“谢谢处长。”
卡瑟娜看看他:“院长说你难得撒一次娇,让我对你温柔些。你是怎么撒娇的,我可从来没见过,学学?”
邵域惨淡的脸上总算浮出一点苦笑:“您别逗我了,我好累。”
卡瑟娜笑了声,她非常人性化地调解完下属的心情后,继续说正事。
她反手在旁边的桌上拿了一份盖了红章的文件:“现在谈谈你和第一军团的事。越级调用,总部的军方果然做事随性。”
邵域:“事急从权,望您见谅。”
卡瑟娜:“正经事我当然是不会有异议的,不过这个‘该支队在此次任务中表现优异,建议升调到联盟铂都总部’......是你的提议?”
“??!”
邵域看着文件下方的红章和贺琤衍的亲笔签名,万分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有大腿不抱抱,大腿只好自己找上来(⊙x⊙;)
企图通过抱大腿来挽留你们(●˙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