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村皆静。
村长帮季蕊拿掉头上的碎叶子。
“战魂。”他喊了一嗓子,帮村人捡柴火的战魂嗖一下窜过来。
“大家伙都听见没有,季深娃娃被掠走了,咱得把他救回来!”
季千柔闻声,从棚车里跳下来。
孟小艺拿着一把油麦菜塞季千柔手里,“遭耗子穿心烂肺的,敢动我家小崽子!”
张婶黑着脸,“老娘撕了他们的皮!”
季千柔一时间竟有些迷惘。
到底是她家崽子被抢还是村人的崽子被抢。
大河村兴师动众的,牵了马就要追。
徐国昌知道后过来拦。
“老村长,不是我铁石心肠,是这实在没必要啊!
左右不过一个孩子。
可你们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谁吗?
要是对方是马贼里的人,你们这些人能打过?
瞧战魂嗅到的方向,是西北方向啊,咱要往南边去,哪能往北去追?
这不是舍本逐末了?”
徐国昌说罢,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觉着自己这番话说得太好了,有理有据的,体现出了作为一村之首的智慧与深谋远虑。
村长若有所思,“你说得不错,我们这点人的确是不够看的。”
老家伙总算是清醒了一回。
徐国昌翘起嘴角。
片刻后,徐国昌坐在自己的骡子上,面露茫然。
他不是在劝村长放弃抢回季深吗,怎么自己跟流沙村的人现在也跟着踏上了这趟危险的路途。
村长一脸感动:“小徐啊,咱村人不够,也是为了孩子才让你们村子跟着帮忙。”
“我……”徐国昌张口欲言。
村长直接打断施法,冲大河村的村人使眼色:
“小徐真是个好人啊,咱村子里的人都得记住徐村长的好,往后得给他立长生牌子,叫咱的子孙后代都知道徐村长的好!”
“徐村长,俺们一直都很敬佩你咧,知道你这人最是实在,肯定不会对阿深这孩子置之不理的。”
“那可不是,我家孩子一直在我跟前说徐村长好,想给他当孩子呢。”
“对啊,咱村里的孩子都说徐村长好,都愿意跟徐村长亲近。”
“对对对,特别是阿深,我几次听到阿深为徐村长说话呢,就上次徐村长叫大风卷上天,就数那孩子最着急。”
流沙村的人集体蒙圈。
这……当时有这一回事吗?
虽说他们并不认得那个叫做季深的孩子,但是流沙村的人记得大河村的人对徐国昌上天这件事情无动于衷。
还有人听见有大河村的孩子把徐国昌当风筝放。
徐国昌在一声声赞美中完全迷失了自己,摸着后脑勺昂天大笑:“没错,我最喜欢孩子了。
乡亲们放心,今天我徐国昌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个好孩子给救回来!
这立长生牌子什么的,也不用那么麻烦,以后你们有点好吃好喝的就得孝敬我就成。”
村长带头:“徐村长威武!”
村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徐国昌猛挥缰绳,骡子冲到了最前边。
差一点就要掠过带路的战魂去了。
孟小艺左右瞧瞧,引来张婶奇怪:“孟小艺,你瞅啥呢?”
“季娘子不见了,她刚刚就走在我旁边的。”
张婶一望,“蕊蕊也不见了!”
-
九门洞。
张大强跟铁柱急不可耐的去点火烧水。
李广踩着已经干裂的骨头,将季深倒吊在架子上。
他打量着季深,低骂:“早说了抓不打眼的,这两个家伙!”
这小娃娃粉雕玉琢的,瞧着活似菩萨身边的童子,且一路上不哭不闹,瞧着就不是寻常家庭能养出来的。
“小孩,你爹娘是什么人?”李广问季深。
季深瞳仁掠过地上被随意丢掷的骨头,微微发颤。
他瑞凤眼垂下,便有几分乖巧之意:“你,你不就是我爹爹?”
“爹爹,你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李广一愣。
“谁是你爹?我可不是你爹!”
“爹爹,这地上都是什么,阿深害怕。”季深伸出小手,抓住李广的衣角。
李广阴测一笑,“想知道啊?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两脚羊的骨头,都是我吃剩下吐出来的骨头,而你也是只两脚羊!”
季深脸色霎时间一片惨淡。
李广嗬嗬怪笑两声。
害怕恐惧,这就对了。
张大强走进来,手放在身后。
“李广,咱可说好了,今儿个这两脚羊是我跟铁柱抓来的,我们俩想吃,吃剩下的才能给你。”
“你说什么?”李广气恼,“要是没有我,你们早就被人打死了,现在是要过河拆桥?”
“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之前是救了我们两个,那我们不是让你多吃了好几只两脚羊?”张大强一脸凶狠。
“这次你干什么了?能给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别给脸不要脸!”
李广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跟铁柱的意思?”
“你让开,我去问铁柱。”
张大强闪到一边,让李广越过他走到他外边去。
李广向着洞口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季深稚嫩焦急的声音:“爹爹,小心!”
他回身一看,张大强手臂肌肉膨胀,一柄摸得油亮的砍柴刀像自己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广往侧边一滚,避开了砍柴刀。
“张大强,你这是想干什么?”
“杀了你做下酒菜!”张大强见自己暴露了,也不继续与李广虚与委蛇,抡起砍柴刀又劈向李广,李广一避再避,被逼到了墙角下。
他双手各拿着一截断骨,怒火中烧:“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老子可不想被你救!天天看你这张高高在上的嘴脸,老子恶心得紧!”张大强冷笑,“去死吧!”
李广怒眼横张,他要牢牢记住这张脸,变成了鬼绝不放过张大强。
“爹爹,我来救你!”
李广听得小孩稚嫩又坚定的声音,继而就看到季深用力晃荡自己,荡过来死死抱住张大强的腰身。
张大强一挣扎,实木架子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压在张大强的身上。
见状,李广飞快的冲出了九门洞。
张大强看着人跑开,一把推开实木架子,掐着季深的脖颈,憋闷道:“碍事的两脚羊,老子先放了你的血!”
空气,呼吸不到空气。
季深大张着嘴巴,在张大强手里像只小鸡仔一样脆弱。
随着呼吸的薄弱,季深眼仁翻白。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爹爹……”
一把长枪,从后侧捅入张大强的胸口,他瞪大了双眼,回头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