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妙凌心里真天人交战着,一边是司徒怀決那张焦急的脸,一边是鸟儿无私的爱护。
她心里更难受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她扭头,就看见浅笑着看着自己的文清若。
“清若,你也来了!”
文清若缓缓走进,“我也没想到,能在这看见你。”
文清若走近之时,眼睛还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谁。
可刚经历内心挣扎的曲妙凌并未察觉,她将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甩出去,任由文清若牵着她往院子里走。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我是跟文清浅一起来的。”
“跟她一起?”曲妙凌惊了。
“我也不想的,但是父亲对文清浅很是愧疚让我多带着她去参加宴会,多认识些人。”
想到前几天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曲妙凌便对文弘之疼爱女儿的程度有了认识。
“文清浅回府之后,没欺负你吧!”
毕竟以文清浅的性子,对于文清若这个抢了他的家跟父亲的女子,该是愤恨的。
“她哪能欺负我,我娘毕竟还是相府的当家主母。”
其实文清若没说的是,自从文弘之当了宰相,他对母亲就越来越不在乎了,她好几次都看见母亲躲起来偷偷地哭。
“她没欺负你便好,但是清若,你一定要要对她提高警惕,她这人心思深沉,若是可以,记得提醒你母亲一下,别中了招。”
文清若见对方担忧自己,她浅笑道:“知道啦,怎么几日不见,你变得跟我娘似的!”
“你娘也是这么说的?”
文清若点头,“你们别都把我当小孩子,分明我比你大。”
“好好好,我的好姐姐,咱们去看看这院子里的景色?”对于文清若的死鸭子嘴硬,曲妙凌也不想拆穿。
毕竟文清若是真比她小,对方非要抢着当姐姐,她依着便是。姐姐妹妹的,不过是个称呼,又不会少块肉。
文清若同意了,俩人便顺着小路往前走,等走累了,俩人又原路返回,回到前厅。
俩人刚坐下,景康侯府的安夫人就走过来,曲妙凌眼中闪过喜色,她站起来,亲昵的喊了一声,“姨母。”
安夫人也看到曲妙凌,朝她走过来,几天没见的俩人活像是好几年没见了,要不是在这场合,估计都能抱在一起哭出来。
这边安夫人对曲妙凌嘘寒问暖,那边文清若的眼睛却被安夫人身后的闵添吸引住,再也移不开。
“姨母,这位是——”曲妙凌愣住,文清若的事态她看在眼里。
但她还是拉着文清若的手来到安夫人身边,“姨母,这位是相府的二小姐,文清若。”
“这姑娘,长得是真不错。”安夫人当即夸到,她见曲妙凌的表情便知道这姑娘跟她的关系不错,最为力挺外甥女的安夫人,当然是爱屋及乌,而且,她也相信曲妙凌的眼光。
“安夫人,你这是折煞清若了,您才是真的漂亮!”
安夫人被哄得合不拢嘴,连连说文清若被曲妙凌带坏了。
但不能否认,她心里是受用的。
很快,文清若便收服了安夫人,安夫人更是让文清若直接喊她姨母,就给曲妙凌一样。
文清若有些扭捏,但是在曲妙凌的眼神示意下,她又扫了后面的闵添一眼,这才娇着嗓子道:“姨母。”
“哎。”安夫人笑,好不畅快
她把闵添拽过来,“添儿,这是妙凌的朋友,快叫妹妹。”
“清若妹妹。”
文清若的脸瞬间红了。
一边的曲妙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回在文府她直勾勾的眼神儿,这回她含羞带怯的表情。
文清若喜欢她二哥!
这个念头好像炸弹,“轰”得在曲妙凌的脑子里炸开。
“姨母,二哥,你们刚来吧,我先到的,对这里还算首熟悉,店门逛逛?”
安夫人欣然同意,闵添全程只顾着跟曲妙凌说话,自然是没有异议。
文清若就走在安夫人的身边,而曲妙凌却是跟闵添跟在后面,四人相隔不远。
曲妙凌甚至能听见文清若说过的每一句话。
“二哥,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闵添一愣,“你说什么呢,大哥都还没娶妻,我那儿能……”
曲妙凌急了,这二哥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我说的不是娶妻,我问的是,你心里有没有心仪的姑娘,私定终生那种。”
“我心里有没有还有什么用吗?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闵添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遗憾,好像就跟如此。
曲妙凌安心了,没有喜欢的人就好。
“你觉得清若怎么样?”
“是个好姑娘。”
曲妙凌心里咯噔一声,完了,难道二哥对文清若有好感?
“你喜欢她?”闵添当即转头,“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敢打你了。”
“那你还说人家是好姑娘!”曲妙凌摸着被赏了个暴栗的脑袋,小声音里带着委屈道。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喜欢她吗!”
闵添的声音里带着些恨恨的感觉,曲妙凌瞬间明白了,也放下一颗紧张的心。
此喜欢非彼喜欢,曲妙凌放心了。
她看着前面哄得安夫人眉开眼笑的文清若。
她跟自己的性格投机,是个好朋友,但她记得,文清若的身体比文清浅还差,打小就有心疾,上辈子没嫁人就死了。
当时她跟文清若只是点头之交,听说她死亡的消息,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跟文清若的关系不错,就算这样,她也觉得文清若不适合跟二哥在一起。
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合适。
曲妙凌这样想着,心里便打定主意要让文清若放弃这个想法。四人携伴走了许久,安夫人累了,便带着闵添离开,文清若依旧眼巴巴的看着闵添的背影,好不痴情的模样。
曲妙凌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清若,咱们也回去吧。”
文清若应了,声音里带着些遗憾。
“妙凌,你二哥他有婚约了吗?”
曲妙凌没想到文清若会这样直白。
“还没有。”
文清若的眼睛瞬间亮了,“还没定亲?”
“但是清若,我姨母对几个哥哥的婚事早就有了安排。”
“是吗?”文清若的眸子黯淡下来。
“而且,我二哥也说了,他会听从姨母的安排,谨遵父母之命的。”
文清若的眸子更黯淡了。
看着这样难过的文清若,曲妙凌也有些不忍心,“走吧,咱们快些。”
“嗯。”
俩人回到前厅,曲妙凌正想着怎样安慰文清若的时候,又一对不速之客到来。
蒋婧婧跟文清浅相谈甚欢,一路走近。
隐隐约约建,曲妙凌都能听见二人口中的首饰衣裳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见到曲妙凌,文清浅没有横眉冷对,反而是放下挽着蒋婧婧的那只手,朝曲妙凌走过来,并面带得体笑容道:“姐姐,你也在。”
曲妙凌回以温婉的一笑,“敬亲王的乔迁宴,我哪儿能不来?”
“那是自然,毕竟要是算起来,姐姐跟王爷也是堂兄妹,自然是要来的,是清浅糊涂了。”
“哪里哪里,妹妹最是聪慧过人。”
俩人一阵寒暄,你来我往,好像处的有多好似的。
看着不远处的贵女们忍不住冷笑,。
若是真的关系好,这文清浅怎么会回到相府这么久,都没说去武德侯府看看。
虚伪!
众位闺女在心里冷哼。
旁人的态度并不影响曲妙凌跟文清浅的虚与委蛇。
“妹妹,回到相府后,可一切都好?”
“自然,妹妹在侯府呆的舒心,回到相府也没有陌生的感觉。”
“那便好。”
“不知姐姐怎么与清若认识了?”文清浅像是才注意到文清若似的。
“我跟清若是在文府的寿宴上相识,很是投机。”
“是吗?”
文清浅对文清若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很文清若的母亲抢走了她母亲的位置,她对付不了王氏,便把一腔怒火转嫁道文清若身上,而另一方面,文清若对她却是不错,虽然说不上像姐妹那般亲近,但是在文府的时候,王氏为难她,文清若更是好几次出手相救。
这复杂情感全都蕴含在那一眼当中,文清若看见了,她走过来,微微福身,“见过姐姐。”
文清浅赶紧扶住她,“妹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过于劳累。”
“身体不好?”
曲妙凌假装才知道。
“清若打小就身体弱,患有心疾。”文清浅感叹道,好像针对文清若多关心似的。
那武德候表面是对慧灵郡主的离逝哀伤无比。
但却连三个月的丧期都没守足,就屡屡来到她的房间跟她厮混。
有时候武德候在书房办公,她假借送汤的名义,青天白日的就要跟武德候苟且。
那段日子,虽然荒唐,但不能否认,武德候那时候也是极其喜爱她的,毕竟慧灵郡主太过淡泊,对情事也是极其不喜的,而有了曲妙凌这个女儿后,武德候是连郡主的房间都难以进去。
他想偷腥,可郡主的身份摆在那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现在慧灵郡主走了,他心里反而松快了,楼氏就成了他消解欲望的最佳工具。
楼氏跟武德候就这样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就是三个月过去,楼氏无数次在武德候的枕边垂耳边风,说自己的身子已经给他了,以后也没有别的退路了,让武德候娶她。
可武德候根本不同意,还拿郡主的身份压她,说她当不得正妻。
她当时气急,虽然她爬床的行为不耻,但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跟武德候闹了一阵,她仗着武德候的喜欢,以为对方会妥协。
结果却得知对方马上要娶妻的消息。
还是个商家之女。
楼氏气急,可并没有用,武德候命人将她关起来,在他大婚后才放出来。
等到楼氏失魂落魄的出来,武德候已经跟文氏蜜里调油,好不快活了。
再后来,她被文氏寻着由头撵出家门。
她至今还记得文氏的那一番话,“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当侯府是什么地方,若不赶紧滚开,我便将你发卖了事!”
文氏拿她立威,当天侯爷就在前院的书房,楼氏知晓,武德候这是要放弃她了。
她收拾好行李,却被文氏的丫鬟检查,里面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扣下,她带着几身衣衫仓皇离开。
一个女人家,没有存活的办法,她便嫁给了一个病秧子,那病秧子的娘十分厉害,没少磋磨她。
天不亮便起来干活,做饭、扫院子、喂猪、上山割草,甚至种地。
她的脸粗糙了,心也绵软了,没有争斗的力气了。
又是十几年过去,那病秧子死了,他又没留下一儿半女,她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她的婆婆把她卖掉,她险些就进了那腌臜的地方当最低等的妓。
就在这时,轻柔出现了。
她的出现就好像一道光。
“救你的不是我,是小姐。”
记忆回笼,楼氏赶紧跪下,恭敬道:“见过大小姐。”
“你认识我?”
“您是慧灵郡主的女儿,民妇认得的。”楼氏躬着的腰身压得更低。
“那便好,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来吧!”
楼氏点头,“民妇明白。”
曲妙凌满意了,“轻柔,带她过去吧。”
楼氏起身,顺着轻柔的指引离开。
轻柔回来看看着小姐,脸上带着疑惑道:“小姐,您觉得她能成功吗?”
曲妙凌老神在在道:“她可以。”
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凶狠中掺杂着报复,她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饱经磨难的中年女人的眼神儿。
不过,很亏曲妙凌便明白额,前世她那样凄惨的死去,不也没有丧失信心吗?
现在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
这样想着,曲妙凌便带着轻柔朝前厅走去。
“我的好父亲来了吗?”
“老爷下朝后就赶来了,现在正跟几位大人聊天。”
曲妙凌点头,现在就看楼氏的手段了。
武德候正跟工部侍郎说的欢实,从曲妙凌的角度还能看到那二人咧开的唇缝。
曲妙凌忍不住皱眉,然后挪开视线。
“给楼氏安排的身份是什么?”
“是敬亲王府的厨娘,在这里帮工。”
轻柔找到楼氏后便把她安置在别院,这段时间一直再给她脱胎换骨,保养皮肤调整状态,才有了如今双手恢复细腻,脸颊恢复饱满的楼氏。
不消说,这楼氏当真是个美妇人,尽管经历了那么多,人还是美的。
被打磨之后,文氏却闪现着别样的光彩。
也不知道看够了文氏的矫揉做作,武德候对楼氏这种的还会不会喜欢。
“小姐,楼氏出现了!”
那边楼氏低着头,身上穿着府内婆子的衣衫,深黑色的耐脏耐磨,这时候,武德候忽然跟那侍郎分开,兴致高昂的往前走,就跟楼氏撞上。
“啊呀”一声细细的尖叫,楼氏倒下,手中的托盘也跌到地上。
武德候身上的衣衫被弄脏,他大怒,正要发火,就看见楼氏那仰起来的一张脸。
武德候跟被冻住了似的。
他震惊的睁大眼,是她!
多年不见,楼氏头发卷在脑后,该是已婚妇人了,但她的面颊却是白嫩的,嘴唇也是殷红的,脖颈修长,向上扬起,那一脸的春色跟暗黑色的粗布衣衫形成强烈反差。
曲妙凌看见,武德候的喉头“咕咚”一声,然后眼睛眨动几下,他朝楼氏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发现宝物的垂涎。
“没事吧!”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奴婢愿受责罚。”
楼氏躬身,趴伏在地上,流畅的脊背暴露在武德候的眼中,他吞吐唾沫的动作更加明显。
看到这一切,曲妙凌冷哼一声。
她这个亲爹,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轻柔,你继续盯着。”
然后她便去前厅找文清若了。
在曲妙凌走后,武德候扯着楼氏来到树荫下,这里人少。
武德候迫不及待的拉住楼氏的手,就跟多年未见的情人似的,眼中含着深情。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这幅样子,要不是知道武德候那日就在家里,还躲着不见她,楼氏还真就要信了。
楼氏在心里冷笑,然后便跟小白花似的伏进武德候的怀中,声音哽咽道:“侯爷,我——不,民妇终于找到您了!”
民妇?
虽然看对方的打扮他也知道楼氏该是嫁人了,但是乍一听见,他还是觉得刺耳。
“你夫君就让你干这些粗活?”
他摸着楼氏的手,看着上面的道道些小疤痕,心痛极了。
楼氏恍然惊醒的样子,她猛地缩回手,低着头让武德候看不清她的脸色。
“民妇的夫君已逝。”
武德候又高兴了。
“那你现在——”
“民妇在亲王府内当厨娘,一月3钱银子。”
楼氏声音怯懦道。
“那你想不想跟我……”武德候刚要说出来,便决觉得自己唐突了。
而楼氏现在又深知这男人的秉性,她主动送过去他自然不会珍视。
“侯爷,民妇要走了,还有好多活儿要做,做不好要挨罚的。”楼氏别过身,做出要离开的模样。
武德候果然急了,他扯住楼氏的胳膊道:“你等着,我会带你走!”
这时候楼氏已经走出几步,徒留武德候盯着楼氏的背影,不停的吞咽口水。
“侯爷?”这时候文氏缓缓走进,见武德候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她也跟着看过去,可那边什么都没有,她险些以为武德候中了邪。
过了一会儿,武德候依旧没搭理她,文氏又喊了一声,这才叫回武德候的神儿。
武德候扭头,就看见文氏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他微不可查的一皱眉,便收回望眼欲穿的视线。
“有事?”
文氏摇头,武德候没说什么便走了。
看着武德候的背影,文氏诧异极了,然后便跟上前面男子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