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轻柁忽然把他叫起来,又开始夸。
“老二,你说说,你弟弟立了这么大功劳,朕该怎么奖赏他啊。”
将问题抛给司徒怀渤,皇帝明显是另有心思。
司徒怀渤原本就处在风口浪尖,又是在大功臣,而对方如今还坐在自己对面儿。
他朝皇帝拱了拱手, 恭敬道:“父皇,二弟这次功不可没,是该好好奖赏,但儿臣是弟弟的亲兄弟,若是要儿臣给三弟论功行赏,怕是会招惹闲话。”
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把球又踢给了皇帝。
皇帝朗声大笑,手指点了点司徒怀渤道:“你啊你,真是滑头,那好,老三的上次朕亲自来公布,传朕旨意,司徒怀決,抗敌有功,擢升亲王,赐封号辰。”
至于赏赐的田地金银等身外之物,这份圣旨上并没有出现。
司徒怀渤一听,眼神一暗。
而原本就投到司徒怀決名下的那些臣子们,却是高兴的头上的发冠都要掉了。
原本封为郡王的时候,皇帝也没给赏赐什么封号,只是用了三皇子名字中的一个“決”字,可是今日,皇上不仅给封了亲王,还给赐了封号辰,什么叫“辰”,日月之光,灼灼其华,那是耀眼的意思。
而什么才是最耀眼的,不就只有皇位吗?
众臣们呆住。
但还保存有的一点点理智使得他们下意识跪下,“恭喜辰王,贺喜辰王。”
司徒怀決还跪着,就受了群臣们的大礼。
给司徒怀決的赏赐结束,皇帝又开始论功行赏。
景康侯被单独叫出来,然后闵家的几个儿子也被叫起来,皇帝论功行赏。
不仅仅是言语奖赏,升官嘉爵更是标配。
但与这些虚的比起来。
最让其余的公子哥们嫉妒不已的,还是这几人入了皇帝的眼,以后的前途肯定是光明远大。
就单单让皇帝另眼相看这一条,就让他们眼红不已。
宴会继续进行,因为文清浅已经是司徒怀決的准皇妃,内务府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把文清浅安排在了司徒怀決的身边,俩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两米。
这么近的距离,司徒怀決就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全程不发一言。
文清浅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略带嘲讽的目光,她咬了咬牙,主动跟司徒怀決搭话。
“殿下,边关的生活很苦吧。”
文清浅问出去之后,也有些担心,司徒怀決对自己太冷淡了,之前他出征的时候,她亲自去送他,那人还当场说不要娶她,差点儿跟皇帝呛起来。
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要不是当时场面盛大,没什么闺秀小姐过去,这桩丑闻一定会传的尽人皆知。
但是今天,若是他还不理自己,怕是都不用明天,京城内的所有小姐们都知道了,她文清浅不得未婚夫的喜欢。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不管是她的脸面还是宰相府的脸面,都不容许。
于是,她勉强自己挂上笑脸,在文弘之的眼神底下,她接近司徒怀決,开始搭话。
几个呼吸的时间,在文清浅看来,却好像许多个日夜过去了,她可怜巴巴的站着。
嗤笑声,窃窃私语声,让文清浅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冷。
越来越冷,而司徒怀決淡淡撇过来的那一眼,比冰还冷,比最沉重的兵器还凉。
“殿下,您——”
可司徒怀決去移开了目光,更加冷淡了。
她勉强笑着,继续往前走,想扯扯司徒怀決的袖子,让他跟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有一句。
也好让那些叽叽喳喳的人闭嘴。
但是,他没有。
他冷漠的转回头不算,还跟另一边的四皇子讲话,视线越过他,就好像她是透明的。
文清浅的眼眶瞬间红了,很快就要用眼泪滴出来。
满心的悲愤让她咬紧了牙关,眼泪不自觉的滚落。
她忽的站起来,匆匆往宴席外跑去。
“三哥,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用这么羞辱她吧。”
司徒怀決淡淡的看了司徒怀慵一眼,“我羞辱她了嘛,没有啊。”
司徒怀墉立马呆住,看他哥这话的意思是没把文清浅这个准皇妃放在心上呀。
不过司徒怀墉也知道,他的这个哥哥心里就只有曲妙玲一个人。
想到这儿,司徒怀墉就低下头,吃自己的东西了。
文清浅冲出宴会,耳朵边上还传来那些女子咄咄不休的声音。
“那个就是文清浅吧,她的脸皮可真厚,三皇子殿下都不理她了,她还搁那儿死气白列的缠着他。”
“是啊,我也看见了,真不要脸。”
“不过三皇子殿下这一回立了这么大的军功,皇帝赏识他不说,二皇子殿下与他一比都失去颜色,看来这皇位究竟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女子们的交谈声传到司徒怀决的耳朵当中,他的眼睛眯了眯,随后就端起一杯酒,放到嘴唇边上。
是啊,他也答应了曲妙凌,一定会努力把皇位争夺到手。
到时候他就正大光明的把曲妙凌娶回来。
看谁还敢置喙他的事。
仰头将那一杯酒尽数灌下,喉咙里火辣辣的,司徒怀决的胸膛却是温热的。
他不由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曲妙凌,对方从宴会开始,就没跟司徒怀渤讲一句话,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他数次瞟见司徒怀渤主动跟曲妙凌搭话,可曲妙凌都没理会,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给打发了,司徒怀渤也不生气,只是讪讪的转过头跟旁人说话了。
忽然司徒怀渤站了起来,瞟着文清浅的背影也离去了。
司徒怀决的眼神又是一闪,难道这两个人之间……
再说文清浅冲出宴会,她步履蹒跚着步子,还抹着眼泪。
看着可怜巴巴的,再加上那张小家碧玉的脸,看着愈发让人怜惜了。
司徒怀渤就是看见文清浅哭着跑出来,心中担忧,这才追了出来。
刚才司徒怀决没给文清浅面子,他也看见了,但他是司徒怀决的二哥,不能多嘴管别人家的家事。
因此他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捏紧了,见文清浅跑开,他还想着来安慰她。
“清浅,你站住。”
司徒怀渤追出来的时候,文清浅已经跑到了花园中
她背靠着一颗大树,嘤嘤哭泣。
其实她出来的时候,是故意哭给司徒怀渤看的,为的就是试探他对自己的真心。
听见身后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文清浅嘴角缓缓咧开,是一个充满了心计的弧度。
“殿下,清浅——”
她哽咽着转过头,眼睛已经哭红了,身体都还轻颤着。
“别伤心,我刚才,都看见了。”
将面前的女人拢在怀里,他心痛的碰碰她的后背。
“清浅,别难过,那司徒怀決就是个兵痞子,他看不出你的好,我可以,你是个好姑娘,也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可是殿下,清浅以后要嫁给他呀,皇上的旨意——”文清浅说着说着,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清浅,你看刚才司徒怀決那样了,你觉得你还能嫁给他吗?换句话说,他还会娶你吗?”
司徒怀渤的质问声是那样刺耳,文清浅听着,心都碎了的模样。
“殿下,如果我不能嫁给司徒怀決,等待我的就只有两条路,一个是一条白绫自尽了事,另一条是出家当姑子。”
文清浅哭得不行,眼见着上气儿而不接下气。
司徒怀渤看着更心疼了,“清浅,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
他摸了摸文清浅秀美的长发,道:“这样不是正好吗?你被赐给司徒怀決,本来就是无奈之举,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我把你娶回府邸,只是这样的话,就要委屈你了。”
司徒怀渤的意思,她也明白,曲妙凌他是一定会娶的,所以她进怀王府的话,最多也就只能是以侧妃的身份,要是司徒怀渤愿意的话,还能给自己争一争平妻的位子。
但是——
目前来说,文清浅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皇帝亲自指的婚,哥哥去了弟弟的准皇妃,想要当平妻,皇帝那关就不好过。
“殿下,您真好。”
文清浅顺从的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声音也透出些甜腻。
“清浅,你就不介意侧妃的身份吗?”司徒怀渤忽然问道。
“殿下,只要能嫁给您,我什么身份都能接受。”
文清浅掷地有声道。
那声音中,充满了对司徒怀渤的信任与爱,让司徒怀渤男人的自信心瞬间爆棚。
他忍不住下巴微抬,很倨傲的样子。
“清浅,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娶曲妙凌只是因为她的地位,你明白吗?”
司徒怀渤开始哄骗,文清浅也不揭穿他,跟着点头,“殿下,清浅都明白的,当初我们早早的就立下誓言,要同生共死白头偕老,要不是皇帝上的命令不可违背,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文清浅仰起头,再一次眼冒泪花的看着司徒怀渤。
那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敬佩。
“清浅,你真好。”
抚摸着文清浅的发丝,司徒怀渤深情款款道。
“殿下,清浅的一切都是您的,清浅愿意为您牺牲一切。”
靠着属于自己的男人,文清浅道。
“清浅,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什么?”
“你给我定金文丞相的一举一动,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向我汇报,知道吗?”
‘殿下,您难道是要——’文清浅的眼神中闪过惊恐。
要是文丞相倒了,她想以侧妃的位份嫁给司徒怀渤,简直是痴人说梦。
别看现在司徒怀渤对自己深情款款的,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踢开,就像是踢开一个垃圾。
文清浅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暗芒,但是她嘴上还是答应道:“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盯着的。”
司徒怀渤也看出来文清浅心不在焉,他紧跟着解释道:“清浅,你别多心,你父亲位高权重,多得是人盯着他,我这样做,一是保护他,二来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
文清浅诧异的看着他。
司徒怀渤顿了顿又道:“清浅,你不知道,你父亲的官升的太快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他眼红他,而且上一次你也知道,你父亲被父皇尺斥责,险些就丢了官职,要不是文丞相灵机一动,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司徒怀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眼神灼灼的盯着文清浅。
“殿下,可是他毕竟是我爹啊,我要是盯着他那不是不孝?”
文清浅踌躇起来,她心中的犹豫也在司徒怀渤的解释下瓦解。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司徒怀渤,在对方坚定而有神的目光底下,她点了点头,“殿下,您放心,我会帮您留意的。”
司徒怀渤安慰的拍了拍文清浅的肩头,“清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父亲做什么的,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不喜欢未知的东西,所以你爹爹的动态,你一定要一五一十的告知我。”
“殿下,我都明白。”
司徒怀渤听了就更满意了。
“清浅,你真是我的好姑娘。”
文清浅的心,霎时间因为这一句话,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