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长孙长卿依旧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
“哎……”
长孙长卿叹息,干脆起身,穿戴齐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盈盈洒洒落了满院。初春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凉,长孙长卿裹紧氅衣,踏着月光,朝墨香苑而去,她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半夏。
墨香苑外,望着紧闭的院门,长孙长卿未曾上前叩门,而是飞身跃上院墙。她坐上墙头,俯瞰着整个墨香苑,清冷的小院,只有主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一个瘦削的身影,此刻正痴痴地坐在屋内。主屋大门敞开,寒凉的夜风拂过,屋内的人,瑟缩了一下,随后双臂拢好,将自个儿抱成一团,瞧着甚是可怜。此情此景,引的墙头上的长孙长卿心疼不已,她忙飞身跃下墙头,朝主屋走去。
静谧的小院,长孙长卿的脚步声并未刻意放轻。
“谁?”
屋里的人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警觉地抬头。自长孙长卿离开后,墨香苑便极少有外人来,便是相府其他院儿的人,也甚少来,先前偶尔长孙怀锦回府休沐之时,会过来瞧两眼,但到底是怕睹物思人,渐渐的,他也来的少了。
“半夏!”
长孙长卿轻轻出声,朝半夏唤道。
“你是?”
半夏起身,眯着眼睛,借着微薄的灯光,仔细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无奈长孙长卿戴着面具,半夏实在瞧不出她的容颜。
“半夏,是我!”
长孙长卿抬手,将面具摘下。
“小……小姐?”
半夏盯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激动的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长孙长卿先前在会客厅之时,面上的疤痕,全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如今北傲风既已离开,她觉着没必要再遮掩,方才将那些疤痕洗净,故而半夏才能认出她来。
“嘘……小声些!”
长孙长卿一把将半夏嘴巴捂住,将她拉至房内,又将门窗紧闭好,这才开口。
“我此次回相府,是以白尽欢的身份回来的。我不放心你,故来瞧瞧,你切莫声张!”
长孙长卿拉着半夏坐下,低声说着,边说边提起内力四下里探了探,没察觉有旁人的气息,她方才将话儿挑明与半夏说。
“小姐,你怎的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
半夏一把搂住长孙长卿,伏在她肩头,泣不成声。
“现下不是说话儿的时候,来日方长!相府之中有北傲风的人,我不便久留!”
长孙长卿拍拍半夏的背,以示安慰。
将半夏哄的止住了哭声,长孙长卿才堪堪儿起身,在半夏期盼的小眼神儿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回到凝香苑,天色已透了些许朦胧的亮意,一夜没怎么睡的长孙长卿,彼时觉得困顿不已,蹬掉脚上的鞋,衣裳都懒得脱,拉过被子,便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长孙长卿隐约觉着面上有丝丝痒痒的感觉,她抬手,挠了挠。忽然,她感觉自个儿的手指被握进了一只温暖的手掌中。长孙长卿顿时警惕心大起,迅速睁眼,反手一把抓住那只手。
“许久未见,一见面就想打我吗?”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长孙长卿耳畔响起,她似是未反应过来一般,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长卿……”
身后的人,耳鬓厮磨的在她耳畔低声呢喃。长孙长卿浑身一震,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入耳熟悉的声音,鼻间熟悉的味道,不是楚修远是谁?
“修……远?”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但长孙长卿还是忍不住带着疑问开口。
“是,是我!”
低沉的男声,透着浓浓的疲惫感。长孙长卿被他拥的紧紧的,许是他的胸膛太过滚烫,她只觉身子渐渐有些燥热,于是,长孙长卿开始不安地扭动着,想要挣扎脱身。
“别动,让我睡会儿。赶了十几日的路,没好好儿歇过了。”
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躺下,依旧不肯撒手,像是怕她会跑了一般。长孙长卿暗中叹了一口气,由着他去了。直至背后传来楚修远均匀的呼吸声,长孙长卿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他是真的累及了!思及此,长孙长卿心中一涩,定是当日在南夷,那掌柜的给他送了信,算算日子,他将大半月的行程压到十几日,想来定是日夜兼程的赶来的!
长孙长卿轻轻转过身,望着楚修远,但见他如墨般的鬓发微微有些凌乱,眼下有深深的乌青,原本温润如瓷的脸庞,此刻挂满疲惫之态。她轻轻抬手,指尖抚过他微蹙的眉间,坚挺的鼻子,瘦削的脸颊,还有胡子拉碴的下巴。长孙长卿忽然感觉指尖的气息,变得急促了,下一刻,便见楚修远陡然睁开双眸,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中,倒映着长孙长卿此刻困窘的模样。
“咳咳,你……你起开!”
“你这般不安分,我还如何睡得着?”
楚修远笑着看着长孙长卿,见她精致小巧的脸上,悄悄爬满娇羞之色,心中着实欢喜的很。
“你……你要睡回你楚府睡去!若被爹爹发现,又该要生气了!”
长孙长卿嘟着嘴,有些恼意。
“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睡的踏实。”
楚修远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就这么痴痴地盯着长孙长卿。精巧俏丽的小脸上,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直撩的楚修远心神荡漾。一张未施唇脂的丹唇,绛粉中透着盈润,勾的楚修远眸色越发深沉了。他心头微动,忽然低头,朝那湿润的红唇吻了下去。
“唔……”
长孙长卿一时不察,竟被他钻了空子,顿时恼羞不已。她双手奋力推拒着,无奈楚修远身子竟岿然不动。
迫不得已,长孙长卿张嘴,欲朝他唇上咬去,却不料楚修远仿佛洞悉了她的意图,趁她张嘴之际,湿润的舌尖朝她口内袭去。
“嗯……”
惊觉楚修远的企图,长孙长卿心中又惊又恼又羞怯。提内力想将他拍开,但是一想到他眼底的疲惫,她又不忍心了:罢了,由他去吧,亲两下又不会少块肉。有了这种认命的想法儿,长孙长卿也不推拒了,也不气恼了,最后更是放弃挣扎了。
许是察觉到身下的小人儿没了动静,楚修远心中倒有些慌乱了起来。
“长卿……你……生气了?”
楚修远抬首,唇上润泽透亮,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紧张。
瞅着眼前有些慌张的楚修远,长孙长卿失笑,他还是当初那个如圭如璋,颙卬不凡的楚修远吗?怎的现下他是这副慌乱害怕的模样?长孙长卿突然心念一动,轻柔抬手,用衣袖擦了擦他唇上的湿润。
“不成体统!”
长孙长卿嗔笑道。
见长孙长卿笑了,楚修远暗自松了一口气,面色亦恢复如常了。
“如今东溟如何了?”
长孙长卿见楚修远眼中的灼热尽数褪去,方才开口问道。
“东溟在四国中算处于弱势的,索性四面环海,易守难攻,他们倒是不敢轻易攻了去。”
楚修远言辞间尽是疲态。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长孙长卿眼中满是疼惜。
“要不……你在我这儿歇会儿?我先去隔壁瞧瞧尘哥哥,昨儿个爹爹说话没个轻重,我担心他生气了!”
长孙长卿对着手指,有些害臊,这楚修远怎么还不起开?这是要趴在她身上过年不成?
“尘哥哥?你如今与白慕尘,倒是越发亲近了!”
楚修远言语间难免有些拈酸吃醋之意。
“怎的从未见你唤我一声‘哥哥’?”
楚修远不依不饶道,那傲娇的模样儿,逗的长孙长卿直发笑。
“可是……夫君和哥哥是不同的,你若想当我哥哥,那日后我便唤你哥哥吧!”
长孙长卿轻咬指尖,故作苦恼的样子。见楚修远愣住,长孙长卿嘴角划过一丝狡黠。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楚修远似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再出言想问之时,却见长孙长卿趁他失神之际,一把将他推开,已经麻溜儿地翻身下床了!
“长卿!”
楚修远懊恼自个儿过慢的神智,待他回神,哪里还看得到长孙长卿的人影儿?!
“咚咚咚”
长孙长卿跑到白慕尘房前,连连叩门,过了许久,才见白慕尘的房门由内打开了。
“尘哥哥,你怎么了?”
长孙长卿眼尖地瞥见白慕尘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她忽然倾身嗅了嗅,鼻尖敏锐地嗅到几分血腥气。
“无碍。”
白慕尘朝她摆摆手,不欲多言,转身欲将房门关上。
“尘哥哥!”
长孙长卿大叫一声,眼见白慕尘的身子在自个儿面前软软地歪了下去,她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快速的将他扶住。
长孙长卿的惊呼声,引来了隔壁屋内的楚修远,他瞥见长孙长卿正扶着白慕尘,面上掠过一丝酸意。
“白公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我方才敲了许久,他才开门。还没说到两句话儿,他便……这般了!”
长孙长卿面露着急,她就住在白慕尘隔壁,却丝毫未发现他屋中的异样,她真是糊涂!
“莫急!此时不宜声张,容我看过再说。”
楚修远上前,从长孙长卿怀中接过白慕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