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安一脸喜色,健步如飞,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就飞到羽蘅跟前,惊得一众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心生好奇,不知这位炙手可热的睿王为了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转进甬道,见羽蘅正在等他,陆修安笑容更深,远远就叫道,“郡主!”
羽蘅转头一见陆修安这欣喜若狂的模样,就知道皇帝真的允了他,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就翘了起来。
但陆修安现在毕竟是睿王,睿王不可失仪。
羽蘅轻轻地摆了摆手,陆修安知道她的意思,终于勉强着端起了架子。
好容易走到宫门口,陆修安一把拉过羽蘅的手,“走,我们上车说。”
马车上,陆修安眉飞色舞地告诉羽蘅,皇帝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
“父皇说,圣旨不日就要下达,不知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不过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典,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睿王妃独一无二!时间紧急,回去我就把准备好的嫁妆都送到你那儿……”
陆修安高兴地说个不停,羽蘅也一直笑着听他说,但眉间一丝愁绪总是散不开。
陆修安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问道,“羽蘅,你怎么了?太后今天说什么了吗?”
羽蘅摇摇头,将太后说的那番话告诉了陆修安。
“皇上虽然给了你名分,但他从来不是个慈父。 @ 煜王哪一点都比不上你,却被皇上和太后这样护着,还要暗中敲打其他王爷,他凭什么!”
陆修安俊朗的面容只黯淡了一下下,就很快重新笑起来。
“父皇从未属意我做太子,我早就明白了,反正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争那个位置。”
“可是太子不能是煜王,也不能是端王,如果他们两人上位,一定不用放过你的。”
陆修安不在意道,“父皇还有其他儿子,再过十年,又会有一批儿子长成了,也许就有资质不错的。”
他轻轻理好羽蘅垂下的发丝,温存道,“羽蘅,你不要为这件事不高兴,我很快就能迎你做睿王妃,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等大仇得报,我们就做闲散富贵的王爷和王妃,逍遥快活不比整日为朝政发愁好吗?”
羽蘅闻言,依在陆修安怀中点点头。
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们将来的富贵闲散,铺好路。
*
当天晚上,皇后宫中。
偌大的宫殿烛影幽幽,半昏半暗,象征着天下之母的满殿金器都还在,但此刻反射出的光,却含着森森寒意。
往日人来人往的大殿寂静无声,只有偏殿中隐隐传出几声喊叫。
昔日光彩照人、端庄高贵的皇后,现在披散着头发,仅着一身明黄色里衣,明明是最尊贵的颜色,却因脏污不堪,看起来就像雨后的稀泥。
皇后卸下明艳的妆容,只剩下惨白无光的面皮和双眼,里头的凶狠发狂毫无遮拦。
“杜羽蘅,陆修安,明妃,***,***,都是***!”
“本宫是大晏皇后,天下之母,你们竟敢对本宫不敬,全都拖出去处死!”
“都处死,都给本宫死!”
伴随着皇后咒骂的,是一个又一个清越的瓷碎声。
她愤怒地不断把偏殿的东西砸到地上,一人多高的花瓶和精致小巧的茶盏,别管多么珍贵难得,落地都发出一样清脆的碎裂声。
这种破坏美好的感觉明显取悦了皇后,皇后渐渐发出癫狂的笑声。
等在殿外的宫女缩着身子发抖,不时望向殿里的眼睛里透出害怕的目光。
自从皇上下旨幽禁娘娘,娘娘就变成了这样,这两天已经把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她真怕娘娘下一步就是要杀她们这些下人出气了。
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急急朝偏殿走来。。
等人影走近,宫女赶紧低头站好。
“容姑姑,您来了。”
来人正是皇后的贴身心腹,容姑姑。
容姑姑面相严厉,两道长眉竖起,一看就不好亲近,她听见偏殿的声音,问宫女道,“皇后吃饭了吗?”
宫女摇摇头,“娘娘一直砸到现在,奴婢不敢去劝。”
“去,把饭菜再热热。”
说完容姑姑上了台阶,推开偏殿的门。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
皇后闻言,举着花盆的手一愣,抬头惊喜地看向容姑姑。
“打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可以杀了陆修安和杜羽蘅的秘密?”
容姑姑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碎瓷片,接过皇后手里的花盆,拉着皇后坐下。
“奴婢打听到了睿王回京那天遇袭的事情是谁做的了,娘娘绝对猜不到,是端王派人做的!”
“端王?”皇后一愣,“他不是和陆修安结盟了吗,他怎么会去刺杀陆修安?”
“娘娘,就是为了陷害咱们秦家啊!奴婢打听得很清楚,明妃曾跟心腹说过,之所以故意没有下重手就是怕陆修安真的死了,弄巧成拙。娘娘细想,就是那次抓不到人,皇上就疑心咱们秦家,事事都觉得是我们搞的鬼,这些都是明妃的错!”
皇后也渐渐回过神来,情绪稳定下来。
“对啊,本宫就说那次袭击怎么会发生地那么巧,皇上生了秦家的气,封了陆修安当王爷,还对端王也宽容起来,原来都是端王搞的鬼!这次本宫居然还替他们受了罚,这群该死的小人!”
“娘娘明白就好,煜王还年轻,娘娘千万不能放弃,皇上没有废娘娘,就是还想让煜王当太子。只要煜王登了基,娘娘就是太后了,还有谁敢委屈您?”
“对,本宫一定不会就此认输的,明妃那个***,被本宫欺压了几十年,她休想翻身!”
皇后理了理头发,发现自己仪容不整,赶紧对容姑姑道,“服侍本宫梳洗,拿饭菜来!本宫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一脚狠狠给明妃踩回去!”
*
几天后,因秋闱在即,皇帝特意发下圣旨,勉力天下学子诚心向学,得中金榜,将来好为国家效力,为家族争光。
圣旨中特意提到了大晏建国以来的一些名声清贵的大臣,鼓励学子们向这些先贤大儒们学习。
其中就有柳家三代为御史,忠心直谏的事迹。
皇帝盛赞柳家爱惜羽毛、廉洁奉公、为国为民不惧身死的家风,直言朝中再没有柳家这样的御史。
真可谓,不吝赞美。
圣旨一下,大臣们心中都玩味起来。
当年柳家是因为什么得罪皇上,从三代清贵之家变为弃臣,甚至全家都被下了狱,从而死在狱中的,老臣们都还记忆犹新。
虽说最后皇上没有定柳家的罪名,但这种离开朝堂和人世的方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晃近二十年,本以为柳家不会再翻身了。
可是现在柳家的外孙女在京城横空出世,得了皇帝和太后的赏识,还和睿王相识于微时,皇上最近几年也时常在朝堂上怀念起柳元风的正直不屈。 _o_m @
这风向,说不准就要变了。
臣子们揣测圣意,上门来拜访柳芜的夫人多了起来,前往柳家故居去凭吊先贤的学子们也多了不少,千方百计想跟永安郡主来个偶遇的人,就更加数不胜数了。
羽蘅烦不胜烦,只好躲在家里多陪陪柳芜。
柳芜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因为这件事高兴起来。
羽蘅一边看辛柳绣手帕,一边随意道,“皇上这也算是变相为柳家***了,娘不开心吗?”
柳芜和芸娘商量着小库房里的东西,哪些可以给羽蘅做嫁妆,闻言头也不抬。
“皇上既然是要。
为你和修安赐婚,当然不能让你的外祖家还背着罪名,看起来是给我们的恩赐,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皇室的面子。他为自己平的反,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羽蘅默默叹了一口气,“我跟娘想的一样,过去的事,非得皇上清清楚楚写下圣旨告知天下,才对得起那些冤魂。”
“以当今皇上的性子,恐怕不容易。”
羽蘅顿了一顿,轻声道,“这个皇帝不行,那就下一个皇帝,总之要官府亲口承认。”
几个丫鬟和芸娘闻言都抬头看着羽蘅,不明白羽蘅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有柳芜的眼神幽深了一些,随即又亮了起来,“你是说……”
话没说完,澜儿就从外头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夫人,宫里来人了,皇上请夫人进宫叙话!”
*
对于皇帝这道圣旨的真实含意,秦桓、煜王和端王也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秦桓更在意的是,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他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至于赐婚杜羽蘅和陆修安与否,反正他们俩早就绑在一起了。 @
可是端王却不同。
自从看到这道圣旨,端王的心情就没好过。
他早就把杜羽蘅视为囊中之物,虽然知道杜羽蘅不愿意,但他坚信自己总能收服她。
要是皇帝现在就赐了婚,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要把兄弟争女人的戏码闹得天下都知吗!
端王越想越烦躁,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根本就坐不住。
“当当。”
门被轻轻叩响,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外面道,“王爷,臣妾给您送汤来了。”
是端王妃。
端王妃还是那么雅致秀丽,面色白皙中透着红润,因为端王失职的事被澄清,最近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