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久黎离开京城后的第七天,宫中就来了急报,并且是绝对机密的信件,由御前侍卫亲自护送而来。
读完信,苏烨大惊失色。
昨日正是皇上祭天祈福的日子,这是大盛国每次打仗后的惯例,而祭天的青铜大祭坛中竟有刺客埋伏在满缸的香灰中,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国师及时拦下替皇上挡了一剑,天子才能脱离险境!
信上楚灏天虽对当时的情况一笔带过,但苏烨也能知其凶险,因为就连身手高绝的君久黎都因此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厥中!
苏烨捏着信纸的手出了好几层汗,几乎将纸上的墨染开。
皇上告诫此事暂时不得外传,苏烨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君久黎是大盛国师,拥有极高的威望,掌控国运,在百姓心中是等同镇国之神般的存在,若是被百姓知道君久黎出事,定会引起恐慌,甚至有人会怀疑大盛国面临大灾之祸,更不用说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利用此噩耗了。
皇上的担忧很明确,刺客自刎暂时查不出是哪国派来的,而大盛国眼下最容易被突破的缺口便是刚经过战争的襄城一带,苏烨作为镇守将领,这些日子更需要加强边防,以免被敌国钻了空子!
御史因是一路马不停蹄送信来,所以到的时候的已近子夜,苏烨将信当着御史的面烧掉,这是机密信件的规矩,不留痕迹,永绝后患。
“长副将,带御史下去好生歇息,回信一事我会派手上最得力的信使回禀。”
御史和御林军纷纷拱手行礼。“多谢大将军体恤。”连夜赶路,他们的身子当真是几近透支。
随着长戬离开苏烨的营帐,饶是他们动作再轻,还是被一旁营帐中浅眠的苏月冷发现。
撩开帐幕望着那一群人身上的衣着,苏月冷猜测皇上那又下了什么秘密指令?
不过既然连御林军都派出,那定是十分机密,若是明日爹爹没有说,她便不问。
将心思埋下,回头几乎睡,苏月冷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斜侧侧方的营帐中,一条缝隙被挑开,同样的画面落在了杨榕眼中。
次日,苏月冷照旧晨起去操练场跟着士兵们一同训练,然后前往厨房准备做午膳,突然文竹跑了过来,不停指着外头,咿咿呀呀说不清话。
苏月冷见她很急的样子,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出去瞧,就见军营入口处,乌泱泱来了一堆人!
走近一看,是商队。
而且还是杨家的!
“老爷,妾身无用,不能给老爷分担军务上的事,还总是犯错让老爷和诸位军爷心烦,这些日子妾身茶不思饭不想,为的就是能为我大盛保卫疆土献上份力,这样也好给老爷分些忧。”杨榕按下刚要上前报备的商队头领,面向苏烨及一众将士,深情并茂,叫人动容。
“这一车队的银两和粮草全是我从娘家要来的补贴,希望诸位军爷能收下充作军资。”杨榕说着,直接将商队头领手中拿过物资单,半膝下跪,将单子举过头顶,恭敬又诚心。
苏烨目光如炬,赶紧上前将人扶起,长戬和许邦两位副将也跟上前围着杨榕。
“夫人真是为我大盛尽心尽力,有了这些物资,我们这些日子愁着的粮草问题便能迎刃而解!甚至能够加快进度修复城池!”
“杨夫人真正是有心,我们这些粗人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今后杨夫人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许某能帮的上的,在所不辞!”
围观的将士们起先还以为这杨家车队送来的都是杨榕这个京城贵妇人要用的颜值水粉,很是不屑,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人家特意从娘家求来的物资和银两!要直接充军给他们用!
他们看了那单子,足足一千两银子!十车粮草!
这杨夫人是活菩萨吗!?
仅仅半个时辰,杨榕的美名就传遍了军营,那些因杨榕害苏烨中毒而对其反感的人全都转了性子,见到杨榕各个喜笑颜开,热情得不得了。
杨榕虽然讨厌这些士兵热情靠近,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就想吐,但是为了挽回形象,更为了将苏月冷和杨沁比下去,她死也要硬撑住!
“夫人,这些物资不是说要以三皇子的名义上供的吗?”商队首领跟着杨榕回到营帐,那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现在不是了。”杨榕一脸得意。“你回去告诉我爹,给三皇子的物资另行准备,但是绝对不能超过这次的量。”
这个楚梅洛,没钱了才想到自己,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小屁孩!
她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他们杨家可不是他的免费钱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想要钱,那就时时刻刻对将她杨榕和她的宝贝女儿嫣然放心尖子上,否则什么都免谈!
那商队首领擦了把汗。“可是夫人,这万一三皇子生气可怎么办?”他看出杨榕在故意造势,恨不得让全襄城人都知道她做了大善事,那三皇子知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怕什么,他一个皇室子弟,难不成还敢对我这个大将军夫人下手?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杨榕冷笑。“现在我家将军炙手可热,就连皇上都拼了命地抬举,什么事都和他商量,这其中份量你可明白?”
“要不是我们侯府名号上没有加个天字,否则这身份早就超过那些个皇子了!”
杨榕说这话,明显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那首领也是个聪明人,眼珠子一转,压下心头的不安就开始奉承起来。
而另一边,苏月冷赶紧找到苏烨,从昨晚见到的御林军再到今天杨榕免费送物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爹爹,你是说新月国还有前朝余孽未清,想要起兵攻打襄城?”苏月冷惊呼。“新月国内部如此混乱,今后就算真成了我大盛的附属国,估计也不太平。”
苏烨点头,文竹这时候将烹好的牛乳茶端了进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和爹爹有话要说。”苏月冷看都没看文竹,直接把人赶走。
苏烨知道这两人是君久黎送给女儿的侍女,深深扫了眼她们离开的背影,并没有说什么。
“爹,既然如此,我更觉得奇怪了。”苏月冷说出自己的想法。“杨榕的物资送来的太巧,巧得我心里发慌,你说她会不会……”
苏月冷想说杨榕在苏烨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情报才如此即时,但苏烨却以为女儿所指是杨榕与外邦勾结。
“冷儿多虑了,你娘不是那样的人。”苏烨笑笑。“你现在刚开始接触战场,必定会经历像现在这样疑心过重的阶段,觉得看谁都可疑,不过只要你静下心来细细分析,有些事便很清晰了。”
“我知道你还在怨你娘,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身为我夫人,为我着想是应当的,这些物资想来是她来襄城之前就叫人备下,不过是今日正巧到了罢了。”
苏烨笑着将女儿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归在耳后,见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便转移了话题,以防他自己说漏嘴。
他并没有告诉苏月冷有关国师遇害的事。
这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就算是对亲生女儿,他也要三缄其口。
好在苏月冷是明事理的,见苏烨转开话题,也不再多问。
但是心里却对杨榕更加堤防。
只是她没想到,杨榕的能耐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就算是在她势力范围之外的襄城,她也能变着法子算计他们父女俩。
吴心柔的头七一过,到了送葬的日子。
这天真个襄城都沉在阴霾中,百姓们也都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白色的花圈围了一路,那些钦慕吴心柔的男子更是伤心。
逝者已逝,那些不愉快不光彩的回忆都逐渐尘封。
杨榕早早就到了城主府,她这些日子经常陪着江清莲,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再加上杨榕的身份在那,江清莲更是觉得自己找到了新靠山一样,利用丧女时机的无助柔弱博取杨榕的同情和友好。
“哎,心柔这孩子真是可怜,这么美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了。”杨榕将纸钱放入火盆中,看向哭得稀里哗啦的江清莲,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是我们没有母女缘……”江清莲已经哭哑,整个人如同扶风弱柳,这让一旁的吴邦更心疼。
“夫人别伤心了,等我们入了京,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我们一定还能有孩子的。”吴邦将女人搂进怀里,杨榕直接别过头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对心柔下黑手的幕后主使还是没找出来,真是太可惜了。”杨榕说到这话,吴邦立即投来了目光。
“杨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吴邦皱眉。
那天的情况其实非常明确,凶手是他们城主府上的婢女,那其幕后之人必定是早早就对他们城主府虎视眈眈的人,那就绝不可能是苏月冷,最有可能的,就是新月国派来的奸细。
这事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眼下杨榕这般话里有话,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杨榕警惕地望了圈周围,微微探身轻声说道:“这我也是意外在我家将军那听到的,说是那杀人的婢女并非奸细,不过是那些江湖上的帮派潜伏在各个府邸中的人,就是拿钱杀人……你们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