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岘一愣,有些回不过神,讷讷问常衮道:“常大人不是说这案子已经破了吗?还查什么案?”
常衮神神秘秘的一笑,道:“袁将军若想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就跟着我走吧!”常衮说着,拉着袁岘的手就往外走。
袁岘紧了紧披着的衣裳,边走边嘀咕道:“这又是发的什么风?”
袁岘出门,身边自有亲卫跟随。常衮拉着袁岘上了马车,穿街过巷,走了大半刻,忽然进了一所极隐秘的宅子。那宅子门前没有匾额,挂着两串粉红色的灯笼。等进了门,隐隐听见婉转的歌喉唱着小曲的声音。转过影壁,有穿着花哨的妙龄女子迎来送往。袁岘再迟钝也察觉了这是一处暗娼宅子。
“常大人!您自己胡闹也就算了,做什么拉上我!”袁岘恼羞成怒的停住了脚步,质问常衮。
常衮微微一笑,又回身半拉半拽的拖着袁岘往宅子深处走,边走边笑着说:“袁将军稍安勿躁,也别急着恼,在后面,在后面呢!”
袁岘沉着脸,勉强被常衮一拉一拽的往外面走。常衮旁若无人的带着袁岘穿过整个宅子,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直接到了宅子的后门。袁岘还有些摸不到头脑,常衮推开门,正有一辆马车等在后门。
听见了开门声,从马车里钻出来了一人。
袁岘愣愣道:“纪惊堂!”
这纪惊堂是南康郡下辖的浮石县县丞,袁岘见到他,自然更为疑惑。
袁岘大惊,连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纪惊堂一笑,道:“将军稍安勿躁,咱们坐上马车,一切从长计议。”
常衮自自然然的登上了纪惊堂的马车,又招呼袁岘上车。
袁岘带来的亲卫,大半被甩,等袁岘上了马车,常衮从掀起车帘道:“你们不必跟着,就在这儿等我们吧。”
这些亲卫显然很是迟疑,常衮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袁岘,道:“将军。”
袁岘皱了皱眉,道:“算了,算了!你们就听他的,他们两个文人,还能把我怎么样了不成!”
纪惊堂哈哈一笑,感叹道:“将军果然是直心肠!”
袁岘没说什么,靠在马车上,只道:“可以走了吧!”
纪惊堂立时道:“咱们出发!”
马车缓缓地发动,出了巷子,不晓得向着那个方向去。袁岘枯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地问道:“咱们,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常衮早就在等着这句话,这会儿听他问起,立时含笑的为他解惑:“咱们现在去蓉江堰!”
袁岘显然是没料到,大惊,道:“现在?”
常衮点头,道:“眼下正是好时机。”
袁岘如陷入云里雾里一样,犹豫地问常衮道:“常大人,你这几天的懈怠难不成都是做样子装相不成?”
常衮知道袁岘虽然心地单纯是个直心眼儿,但也不是个傻子。这会儿,也不再隐瞒,不等袁岘问,他便是如数都招了。
“是!不知袁将军发觉了没有,自咱们第一日到南康郡,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袁岘是有些后知后觉,可经常衮这么一点拨,他马上想到了什么,道:“那日你说南康的气候好,养的南康姑娘格外水灵,没两日的功夫,这些人就张罗着带你去秦楼楚馆。跟着前两日你又说,要收到好处才能回洛阳,转头就有人送礼进来了!”
常衮笑眯眯道:“正是!不光如此,咱们来南康的事儿,只怕郑国公早就交代给了南康郡王。”常衮说着,从袖笼中抽出了两页纸,就着车中昏暗的灯光递给袁岘道:“这两页纸,是我让当日去四面村子文问话的兵丁原话学下来的,他们询问打听了数户人家。这些人家的说辞,竟是出奇的统一!这些兵丁学回来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初入。”
袁岘接过那两张纸,但见上面除了黑色的字迹,还用朱红给标红了。每个人说的话,果然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常衮接着道:“我同这些大人吃酒往来,一是为了让南康郡王麻痹大意,二也是想看看,南康治下的所有官吏,难不成全都沆瀣一气不成?最后,总算是找到了纪惊堂纪大人,没又同他们同流合污!”
纪惊堂闻听常衮夸赞之言,赧然道:“常大人谬赞,实在令下官汗颜!毕竟,下官原本也想着明哲保身,并未打算掺和到这件事情来。”
常衮笑了笑,拍着纪惊堂的肩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纪大人及时回头,也是功德一件。”
纪惊堂连连摆手,很是汗颜惭愧的样子。
三人一路到了蓉江堰,四周虽是一片漆黑,可袁岘明显能感到四面有人。他立时格外地警惕起来,通常滚道:“外面有人。”
纪惊堂忙解释道:“袁大人稍安勿躁,外面的是下官府衙信得过的衙役,他们在挖那些尸骸。”
等常衮、袁岘下车的时候,提着灯笼,果然照到有四、五个衙役再蓉江堰的浅滩上挖掘。几人挖的很深,旁边已经摞了数具白骨。
夜风正劲,吹在袁岘的身上脊背发凉。袁岘打了一个寒颤,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转头问常衮道:“常大人,您是如何想到的?”
常衮微微一笑,答道:“我琢磨着那浅滩旁边有田埂和瓦砾的痕迹,若是真有苏茂说的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这些尸首,南康郡王必定来不及,也没法子处理。所以我才想隐蔽的把证据挖出来。”
袁岘混不在意地说道:“大人实在太谨慎一些,照我说,咱们那日来的时候,就应该这样做。若是当日这样做,不知俭省了多少时间!”
常衮却是深不以为然道:“袁将军也能看得出来,在南康,山高皇帝远。南康郡王像是个土皇帝一样,咱们若是同他硬碰硬,倒霉的也会是咱们自己。”
袁岘觉着常衮说的十分有礼,倒是也不再反驳。
这大半夜挖下来,掘地三尺,四、五个差役竟是掘出了数十具白骨。常衮表情格外沉重,同这些人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咱们的人证、物证也算都齐全了。剩下来……”
纪惊堂立时接话道:“剩下来的事儿,大人尽管交给下官就是。”
常衮笑了笑,满意的点头。
第二日,常衮同袁岘皆是一副轻松淡然的模样,同南康郡王告别,踏上了回京的路。
纪惊堂同手下的一个衙役,另外取道,通过镖局,将这数十具白骨全都装到了箱子里,一路押送到了洛阳。
原本,袁岘同常衮两人回京面圣后,永徽帝什么都没说,让两人回家安歇,这一歇就是三日没有上朝。
一众朝臣,特别是郑国公府瞧着这景象,只当常衮、袁岘没查出来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
等到纪惊堂押着那近十大箱的人骨进京,常衮亲自带着袁岘去大理寺首告,袁岘领着永徽帝听审。这才透出了风声,十大箱的人骨,别说见,那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一桩事儿,简直轰动朝野。
洛阳城的十数个仵作被请去验尸,永徽帝亲自在旁边看着。从验尸的结果上看,这些人悉数都是死在永徽十六年,而且,这些尸首有很多是浸在湿润的河滩泥里,骨头已经被水浸的发软了。又有南康郡浮石县纪惊堂作证,这桩案子,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的。
永徽帝听见这样的实情,龙颜震怒,当即下令,收押郑国公父子,三堂会审。
郑国公一家对这样的事儿,显然是措手不及。
太子在东宫连夜召集幕僚,商讨这件事儿要如何应对。
“殿下,这件事儿只怕很难。一是,永徽十六年,郑国公父子确实是在兴修蓉江堰,蓉江堰绝提,如今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二是,死了那么多的人,郑国公和南康郡王知情不报,这欺君犯上之罪。这两桩事儿,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殿下,您说咱们还能如何帮着郑国公脱罪!能保住郑国公府的其它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太子眼眸如鹰一般锐利,牙咬得是咯咯作响,“先是永兴县公府,跟着就是郑国公府,孤值得上的人的,好像被人商量好了一样,全给拉下来了!”
“殿下,永兴县公府和郑国公两个,只怕您都不能再多插言了,如今陛下正是龙颜震怒呢!您这时候,决不能为郑国公求情。”
太子很是犹豫、踌躇,永兴县公府也罢了。如今除掉郑国公府,便如同与卸掉一只手臂一样,令他分外的焦虑。
“这种面儿上的事儿,孤也清楚很难转圜!可孤养着你们这么多人,不是为了吃白饭的!这种时候,你们给朕仔细想一想,该如何用旁的法子,帮助郑国公父子摆脱罪责。若是这件事儿成了,孤保他一生高官厚禄,衣食无忧!”
一众幕僚闻听此言,俱是眼前一亮。谁都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便都是一副埋头苦思的样子。
这时间,有人排开众人,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太子,卑职倒是有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