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真是一步也没歇。
行走在山林中,干枝枯叶,也难抵烈日灼灼。
早辰还好,近正午后,大伙都又疲又乏。
好些上了岁数的,更是走五步,歇两步。
小娃们更是扯着嗓子哭喊,走不动了。
申时,终于找到了一块适合过夜的地方。
“大伙赶紧安顿下来。再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别走太远,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咱们往后要走的路还远,带出来的吃食,要尽可能的省着吃。”
老村长一发话,大伙都动了起来。
这附近没有村子,还有不少树皮、树叶可以扒。
野菜什么,在这那都是稀罕物。
大旱呢!
天不落水,只有扎根深的大树勉强活下来。
李老三家这边,一落脚。
王氏也想去找吃食,却被李老三制止了。
“大伙都在找,你也找不着啥,不如把力气省下来,应付明天赶路。”
“可……”
“行了,孩他娘,咱带的吃食可不能放太久。会坏。”
只烘了一晚的鱼和兔肉,也就表面上看起来像肉干而已。
肉稍多的地方,烘烤不熟,捂个两三天也就坏了。
“那咱路上的吃食咋整?”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去给大石寻些干草来,铺个床,让他好好睡会。”
王氏点头走开。
不能动的二木,坐在地上捡石头挖坑,帮着李老三垒起灶坑。
三水领着四宝,在附近捡枯枝。
那些在附近寻食的,一个个意气风发出去,抱着点树皮垂头丧气回来。
李家洼的人,本来就穷,没有哪户人家家里有存粮。
逃荒那天走得又急,家里搜干刮净,能吃的东西也就三四顿。
走了两天,今天能拿得出来的吃食,差不多是最后的了!
看着空空的背篓,不少人唉声叹气。
营地里,气氛很是低沉。
那些从边口镇城门前,一直跟着李家洼人进山的人们,这会儿也都陆续赶到。
就连张大富家,都追过来了。
他们也各自寻了地方落脚,生火架锅。
不过比起昨天,今儿他们选的位置,离李家洼人落脚的地方,可是近了不少。
休息好的张大富爬起来,在营地里晃悠。
逛了一圈后,张大富从李老三家前面走过,扑通一声,跪在了老村长面前。
这一下,可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老村长也吓了一跳。
任他怎么扶,张大富都不起来。
“老村长,求你可怜可怜我家娃娃,收留我家吧!只要您同意,我会拿出我家一半的粮食,分给李家洼的大伙。”
话音刚落,张大富的婆娘余氏,将两只沉甸甸的背篓,搬到老村长面前。
一边搬,还一边哭,那叫一个可怜。
“老村长,您就行行好吧!”
说着,就把背篓上的布揭开。
那玉米粉金灿灿的,如两座金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旁边人惊呼起来:“这么多粮食啊!”
“两篓得多少斤啊?”
“七八十总是有的吧?”
“他刚才说……这些愿意分给我们?”
“是!我听到了的!”
“真的吗?真能分给我们,我们不就不用挨饿了?”
“这事,咱也做不了主啊!不还得听老村长的吗?”
跪在地上的张大富,表情凝重。
他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这世道,免不了会有人心起歹念。
他这是在赌!
赌李家洼的人,更赌这位老村长是正直的人。
不过两篓玉米粉,赢了,他就是以小胜大!
不仅南下的路上,一家人有了安全的保障。
自己半辈子的家当,也能安全落地了。
“老村长,我家今天这顿就没吃的了,刚才去扒了些树皮,摘了些树叶。家里的娃娃一吃树皮树叶就拉稀。您看在咱村小娃娃的面上,就答应他家吧!”
听到有人开口帮他说话,张大富悬着的心,稳稳落地了。
有的村民只看着那些玉米粉,就流出哈喇子了。
村里的小娃娃们,更是指着那些玉米粉大喊:“阿爹!我饿,我想吃!”
“哇……娘!肚肚饿。”
小娃们跟约定好的似的,一呼百应。
声音越嚎越大。
惊得树上的鸟群,飞散开去。
大人也因孩子哭闹,面色尴尬不已。
他们出村前,是与老村长有过约定的。
可孩子们肚子饿,哭闹不止也是情理之中。
只有李老三抱着的四宝,不哭也不闹。
在别人眼里,李四宝变得懂事了,乖巧了。
李四宝:宝宝,看不上。宝宝,吃肉嘎嘎。干饼子,不香。
老村长终是没有扛得住,小娃们的哭闹。
只能答应了张大富。
张大富见计谋得逞,强压下心底的喜悦,对老村长说着道谢的话。
“你别急着谢我!我也只是看在孩子和大伙的面上,才答应你的。但是,咱丑话说在前面,你家是出了粮食,可这一路,你家也必须像咱村里的人一样,派人出力!”
“那是自然!一定的,一定的!”
见老村长答应,村人高兴坏了。
“别哭别哭,一会村长爷爷就分给你了。”
为了平复大家的情绪,老村长发话了。
“这里的粮食,咱李家洼按户分配!大伙回去拿东西来装就是。”
就在村人激动不已时。
小四宝忽然指着张大富:“说谎!老野猫,吃掉你!”
村人们,楞住了。
老村长:?????
张大富:呆!
李老三:急!很急!
“四宝,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