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晴呆呆愣愣的,仿佛把皇帝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她完全不敢想象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身怀有孕虽然是她信口胡诌为了让皇帝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可的的确确,两个人是睡了。
不堪的字眼一下子砸在心上,云子晴忽然发现原来世界上是真的有晴天霹雳这一说的。
一股羞愤又绝望的情绪不停的蔓延开来,她不自觉的捋了捋头发,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累了,不想活了。
如果没遇到水立北,或许她可以躺在钱上美滋滋的过完这一生,可是自从见到了水立北,她的日子就跟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想被他捧在手心,想跟他在床上打滚,想看他笑看他脸红的模样,想每天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这个人,想跟他一起分享每天的喜怒哀乐,可现实却跟她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果然老天爷玩人的手段是没有上限的。
发簪尖细,很容易就刺破了玉颈,她听到皇帝惊恐万状的声音,但下来的速度却没有她的手快。
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云子晴感受着脖颈上的血液不停往下流淌,忽然就有些后悔。
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单纯的觉得还没活够。
毕竟,她真的是想看看水立北老了以后的模样,据说男人抗老,不知道二十年后他还会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还没看到可能就要死了,就觉得有点后悔了。
下一秒,她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叫声:“子晴!”
好像还有大监王德贵的声音:“太子大人你不能进去,陛下和公主还在里面。”
原来是水立北啊,真好,临死之前还能见他一面。
云子晴看着水立北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心道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便不能来个大圆满至少也要美美哒,便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过了一会,她睁开了眼睛。
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到底还是怕死,没扎到动脉的位置。
水立北看着他,眼睛带着赤红的颜色,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神里的担心惊悸半点也不加掩饰的尽收眼底。
云子晴鼻子一酸,涩然委屈的开口道:“北北,我尽力了。”
是真的尽力求皇兄让我们在一起了,可是血緣的关系,她开再多的挂也改变不了。
皇帝别过脸,拳头紧紧的捏着,似乎不忍去看,水立北开口道:“公主,是我的错,或许,我该早些告诉你。我是当年明成帝废太子的遗腹子,名义上是你的叔叔,但因高宗不是明成帝亲子,所以,你我之间并无血緣关系。”
皇帝忽然转过头说道:“水立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说高宗不是成帝亲生,是说朕和子晴没有皇族血统吗?你知不知道凭你刚才的话,朕就能把你诛灭九族!”
水立北眉眼轻动,眼中漆黑的瞳仁闪烁不停,明明是看着皇帝,余光里却总是瞟着云子晴的侧脸。
他淡淡的开口道:“陛下何须动怒呢?高宗是不是成帝亲子已经无所谓,臣想说的,是我跟子晴两情相悦,且在血缘上并未亲眷的关系,还请陛下成全我们。”
皇帝继续骂道:“就你也配?子晴是朕唯一的亲妹妹,朕绝对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就算没有亲属关系又能怎么样?别以为朕不知道,从头到尾,你都是在刻意的接近子晴骗得她的信任,目的不过是为了报复罢了。”
水立北眉头一皱,眼神在一瞬间冷冽下来。
云子晴更加莫名其妙的问道:“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北北要报复我?”
皇帝看着水立北,眼神赤红的说道:“因为,当年杀了忠勇侯全家的人,是咱们的父皇啊,你觉得,他会对你会有真心吗?朕为何立他为太子又百般忌惮,甚至多次以昌黎镇的人威胁逼迫,这下你明白了吧?”
“我,我不明白。”
云子晴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开口道:“皇兄你是说,咱们的爹,杀了北北的全家?这怎么可能啊?”
事情像是一团乱麻一样绕来绕去早就把云子晴绕糊涂了,北北的爹到底是谁她都没有搞清楚。
皇帝眉目一挑,继续解释道:“这本来就是皇家秘辛,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朕知道这些事,也是父皇在临终前才说的。当年忠勇侯墨风谋逆,父皇当时还是皇子,被咱们的祖父高宗派去负责监察此事,后证实了忠勇侯确实密谋造反,便下令斩杀其全家。其中唯一幸免的,就是早已经被过继给昌黎镇贱民的水立北。”
皇帝缓缓的说着,眼神也慢慢的瞟向水立北,一脸的冷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父皇杀了忠勇侯全家,水立北向来有仇必报,这样的深仇大恨,你觉得他会这样轻易的放下吗?”
云子晴听完皇帝的话,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眼前的水立北神情变得冰凉又凶狠,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恨意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皇帝沉着脸开口道:“子晴,听哥哥的话,快过来。”
云子晴不作声,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水立北的眼睛。
水墨画般的眸精致无匹,却分明的藏着深深的哀伤和心痛,云子晴没由来的觉得心脏一紧,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
墨,北北,找话还没说完,就被水立北打断了。
“公主殿下,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云子晴张了半天的嘴巴重新合了起来,一言不发,眼神却一直定定的看着他动作。
只见水立北从怀里掏出和氏璧,走上前两步对皇帝说道:“陛下,这和氏璧,臣已经找到,能否请陛下下旨,赦免昌黎镇的生生世世为贱民的桎梏?”
皇帝眯着眼,手背到身后,冷冽的开口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吗?若是朕不答应,你又想怎么做?是趁现在直接杀了朕马上就自立为王,还是跟燕文博一起密谋造反?”
水立北抬起头,冷笑了一下,2眼神中射出一道光束,一下子照在皇帝的面上,接着缓缓的说道:“臣什么都不会做,与陛下是鸟尽弓藏,与燕文博是与虎谋皮,并没什么区别。对那个位置,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妄想,但我想要的,是昌黎镇百姓们的平安喜乐。”
水立北说的掷地有声,身后的云子晴心中却暗暗的绞痛起来,本就知道他胸怀天下,可是当知道天下百姓与她同时掉进河里,他会选择天下百姓的时候,心中便响起一阵清晰的,心碎的声音。
面前的两个男人似乎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只是互相冷冷的对峙着,像是在暗中博弈着什么。
细细的算了下时辰,皇帝捏紧了拳忽然间开口道:“好,只要你帮朕除掉燕文博,昌黎镇的人,朕便赦免了他们。”
水立北沉默片刻,接着说道:“那便请陛下下明旨,再请一份丹书铁券和免罪金牌。”
皇帝咬着牙,最终还是来到御桌前写了一份诏书交给了水立北。
因为今晚的事,和氏璧落到了水立北的手里,燕文博的计划落空,为了救他的儿子,必然会选择铤而走险,只是不知道,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
水立北将诏书收到自己的袖口里,神情肃穆又决绝。
他朝着皇帝行了个礼,接着脚步急促的转过身往外走去,云子晴目送着他远去,脱口而出的喊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水立北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隐忍的开口道:“公主,等我。”
紧接着便更加迅速的迈开步子离开了云子晴不明所以的瞪着眼,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一幕像极了电视剧里男主角一去不复返的情节?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再也见不到他的悲伤的感觉,正欲追出去,身后的皇帝却抓住了她的手严厉的开口道:“子晴,别胡闹了,刚才事情朕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么?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云子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却死命的挣扎着,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这是什么狗血烂剧情,上一辈的事为什么要影响到她撩汉子?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云子晴觉得难受无比,心里头乱糟糟的,难言的伤心憋闷汇聚到一起,眼前忽然一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养心殿的榻上。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皇帝似乎是去早朝还未归来,上好的锦缎被子盖在身上,却依旧觉得心头冰凉无比。
昨天发生的一幕幕还在脑子里晃悠,想到水立北离开的决绝,云子晴伤心难抑。
为什么说走就走了?连个解释都没有?
就算真的因为前尘往事不肯与她在一起了,也至少要说清楚吧?
云子晴起了身,身边伺候的宫女们有序的进来服侍着,很快就梳妆打扮好了。
正要出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公主殿下,陛下有命,不许您踏出养心殿一步,请不要为难我等。”
云子晴愣了愣,按照以往的性子大概会直接冲出去,可这会仿佛也没了那股心气,直接将脚步收了回来,静静的在屋里等待着皇帝的归来。
一整天,从朝阳初升的清晨到落日余晖的傍晚,皇帝一直都没有回来。
云子晴坐不住了,她怕皇帝会有危险。
推开门,侍卫再一次挡住了她,嘴里毫无新意的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远处却急急忙忙的跑来了一个小宫女。
侍卫对待她显然没那么客气,直接出刀阻拦,小宫女被吓得似乎要哭出来,却又哆哆嗦嗦的不肯走。
云子晴站在门内皱着眉问道:“什么人,怎么敢在养心殿门口哭哭啼啼的,还不快回去。”
小宫女回了礼,低着头怯懦的说道:“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突然叫我们娘娘准备好的产婆到宫外给什么人接生,我们娘娘想着肚子才七个多月,孩子出生还早便答应了,没想到到了傍晚却突然腹痛不止像是要生了,现在没有产婆,太医们又都是男人,奴婢只要来这里等陛下回来定夺。”
小宫女眼泪汪汪的,说到情急之处还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