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男人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关于西域的诅咒,那几句谶语你可听过?”
“听过一些,没听全……”
“最关键的几句是———如得苍天微轸恤,自得天女中原来。妙药行医面如玉,音柔怀义济天下。愿自剖心取圣血,投身入湖灭沙华。”
沙华,曼珠沙华,是阴间开的花。灭沙华便是战胜死亡的意思。
离盏知道祭祀大典是要献出小命的,可是听见这几句谶语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愿自剖心取圣血,投身入湖灭沙华……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剖心么?”
“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匕首是特制的。” m.v❂o❄d✶t❈✮w.la
他用指头抵着刀尖,那看似锋利的刀尖突然往回退了一截儿。
会动?!
“你照着心口刺进去,里面有机关,会叫匕首缩进去,反刺破里面的装好的血囊,外人看上去就像是你自尽了一样,其实伤不到你分毫。”
“原来是这样……”离盏正要将匕首取过来,顾扶威却已经收入袖中。
“明日还需用圣水净化才能给你。”
离盏哦了一声,靠回了引枕上,喉咙里的瘙痒已经给到了难耐的地步,赶紧掩着嘴拼命抑着喉咙咳了两声。
大约是看她是倦了,顾扶威意识到该是要走的时候,脚却像在地里生了根似的,拔不起来。
他欲言又止的望着她,除了心疼之外,还有许多捉摸不透的神色,看着叫人心不安定。
可是喉咙的不适已经叫她不敢再留人,再耽搁下去怕是要露馅,于是推他。
“不早了,你快回璇玑殿吧,我也有些乏了,明儿大典还要起早呢。”
他僵在那儿,就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半晌才笑应了个是,然后摸摸她的额头。
“明日过后,你便不用再操心旁的事了。璇玑殿后
他总算是把她后半生的安定给承诺了下来,颇像求亲的场面,却没给她反对的话机。
离盏觉得心尖都在颤,恍惚间他已越界在她额上落下深深一吻。
“盏盏,我们只等明日。”
她浑身起一层栗子,血液跟着烧起来。
这么些天了,就这一瞬,身子才回了暖。
小猫在他二人的身边跳来绕去,他二人都用手轻轻抚着。
离盏觉得自己着了魔,只会呓语般的重复他的话。
“嗯,只等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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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扶威走后,离盏便大咳起来。
喉咙里咔出了血,溅在床单上像开了梅花似的,惊了众人。
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写了方子叫淼淼去煎药,然后着巧儿将床单拿去烧了,换张新的来。
淼淼捧着药方看了片刻,睁圆了眼睛,“师父,这药太重了,会伤身子的……”
“不要紧,明日大典,不能叫人看出端倪。”她气息已有一些孱弱,但一想到大难当前,能替心爱的做点什么,便还是十分自豪和开心的。
淼淼煎来药水,她喝下之后很快出了身大汗,不得已再又沐浴了一遍,方睡下。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
小小的身子蜷在被子里,嘴角翘着弯弯的弧度。
第520章 不速之客(2/2)
梦里黎盛与她并肩站着,手拉着手,带她穿过冰山,穿过荒原,见到青草葳蕤,吃到清甜浆果,然后把她的手交到顾扶威手中。
顾扶威托她上车,亲自驾辕,说要带她回他们的家去。
她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可心里却觉得已经去过千万遍了一样,也不追问。只安然坐在车里,感受微风徐徐,听见车梁上风铃撞击。
然后那风铃声愈来愈大,很快失了安静祥和之气,车身也跟着摇摆起来。
大风皱起,像要把车都掀翻了。
她紧张之下,不由失声大喊,“扶威!”
就是这么一声喊,才从梦里惊醒过来。
她摸把额头,一手冷汗……
呼……呼……大口喘息过后,意识到自己又做噩梦了,虽然与前几天的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坠车的感觉却异常的逼真。 m✥.vodt✮w.❁✵l❅a
出了汗,便口干舌燥想喝水,正准备掀帐叫人,却发觉一股浓烈的香味充斥在了空气之中。
突然惊醒,嗅觉尚且不灵,待她仔细辨别,竟辨出是黥面靖人身上的异香。
她猛地警觉抬头,见妆台铜镜上方,轻轻踮脚站着个青面男人,正阴阴笑看着她。
又做噩梦了?
王庭内部他竟也能进出自如,而且还知她夜夜噩梦,离盏细想不得,舌头都麻了起来,却竭力不露怯色。
“男女有别,青阴教主半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来救天女。”他的笑容诡异得叫人发毛。
“救我?”离盏笑了,“我这是怎么了?需要教主搭救?”
“明日大典的事,君王可曾与天女细说过了?”
“细说过了,不劳教主费心。”
一只闪着绿芒的蝴蝶不知从哪里飞来,轻轻落在他指尖,被他柔指抚弄着。
他眼落在蝶翅上,声音阴柔低沉。
“王爷肯定对你说,明日种种只是逢场作戏,瞒天过海也要也要保你万全,是么?”
样样被他一语中的,离盏倒不好争先否认,且不应声看他要说什么。
他久等不来回来,方才慢慢抬头看她一眼,似被逗笑了一般,讥笑了两声,“他说的话,天女信么?”
“教主是想使一出离间计么?怕是不能奏效了。天女的任务是我自愿要完成的,我愿以命破谶,跟王爷说什么,做什么,没有丝毫的干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离盏觉得他猖狂至极了,四处张望,周围安静祥和,这么大的笑声好像没人听见似的,显得他笑声愈发震耳。
笑了好久,他方捂着嘴收敛回来,“本座诚心诚意来救你,你便与我交心两次又何妨?非得编些笑话败坏兴致。你是觉得,我和他比起来,我更可怕么?”
离盏沉默。
“我有什么可怕?本座每回见你,可有一次伤害过你?倒是顾扶威,你遇见他之后,可曾有过一天安宁日子?奔逃出京,劳命西域,最后染上噩病被关在这小小囚笼里,不待你病发身亡,便要先将你咔嚓了。”
“我不要再听你胡说八道!来人,来人!”
黥面靖人摊开双手,“没有人了,他们吸入了本教的蝶粉,正睡得死呢。你这化了脓的喉咙,还是少叫喊得好。免得明日丢了性命的时候,连为自己哭一声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