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儿听出了顾珩的声音,哪里敢不从,忙战战兢兢地找了火折子,把那镂空花卉纹灯罩打开,点燃了烛火,又将灯罩罩了上去。
屋里登时明亮起来,含珠儿看向眼前的情景,吓得差点失声。
自家姑娘穿着轻薄的青罗夏衫,歪躺在床上,嘴唇下巴脸颊都是血,就连床单被褥上都沾上了好几处血渍。
她又颤颤巍巍地看向那顾大公子,脖子肩膀处亦是鲜血直淌,好几个牙印子叠在一起,看起来血肉模糊,就连鼻子那都流了血。
含珠儿打了个颤,这情状,她盲猜下,也知道是自家姑娘咬了、打了这顾世子。
她吓得缩了缩脖子,活像一只鹌鹑,忙找出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递给顾珩,顾珩接过,捂住伤口,面无表情道:“端水过来,给她擦洗。”
待含珠儿出去后,顾珩又踱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女人,切齿道:“我不管你和他曾经有过什么,如今你既和我在一起,若再让我发现你和他卿卿我我,藕断丝连,就别怪我对他手下无情。”
说完,又踱步出了房门。 m✷.vod❉t✡w.❈✬la
回到沧浪院,北辰和南星见了他的样子均吓了一跳,二人面面相觑。
公子何曾这般狼狈过,鼻子、肩膀上均是鲜血,就连衣袍上也是未干的血渍。
顾珩看也不看他们,只淡淡道:“叫大夫来。”
说完,回到了书房。
南星摸了摸脑袋,跟见了鬼似的,冲北辰说道:“公子——这是被人揍了?”
北辰望了望菡萏院的方向,补充道:“不止是揍了,应该还被咬了。”
南星打了个激灵,“难不成是那个——姜姑娘?”
北辰心道,能挨他主子身的女人,除了姜姑娘,还能有谁。
南星着实吃惊,那姜姑娘看起来是个柔弱的,
看来人不可貌相呀。
一时又对这姜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能骑在他主子脖子上撒尿拉屎的人,他还从未见过。
寻来的大夫处理完了顾珩的伤口,便走了。
顾珩换下脏污的衣袍,着了身宽大的白绢中衣,腰带未系,就着那张蟠龙雕花大椅上坐下,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任凭心里的情绪翻滚。
他凡事好掌控,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他知道姜臻势力好攀附,上京城的目的,无非是求一高门嫁了。
无论是二弟三弟、柳思行还是徐若盛,甚至是那个只见了一面的任舸,姜臻对这些人都不喜欢,这些人无非被她当成踏脚石罢了。
但这个施越却不同,他和她有着青梅竹马之谊,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私奔之事,她的势利与心机,碰上这个人却统统化为乌有。
今晚,她是关心则乱,以为自己杀了施越。
自己没有及时回应,就为了看她的反应,便受到了她一番拳打脚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鼻处,又是“嘶”的一声——
真是下了死手呢,还下了死嘴。
他毫不怀疑,如果她手里有把刀,恐怕会把自己捅成筛子。
为了那施越,她连身上的伪装、礼仪都丢掉了,泼妇似的朝他大打出手。
一想到这些,顾珩的心就像被什么挤压着,痛得他呼吸渐沉。
他不能控制地去想,去年他
第117章 狼狈(2/2)
们私奔在外月余,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施越有像他那样吻过她吗?那些他和她曾做过的亲密事,施越和她也曾做过?
嘴里心里似乎饮了毒汁,让他又气又恨又酸,他倒是真的想,一刀就杀了那个施越。
他知道,这种古怪的情绪叫嫉妒。
从未有过的嫉妒。
对二弟三弟、柳思行等人,他从未产生过这种情绪,他仅仅是愤怒,因为她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们。
但这个施越,却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也曾在她的心里停留了很久。
姜臻这个女人,他还是颇懂她的,从不会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她既然已经上京,就表明她已经放弃了施越。
但顾珩也知道,哪怕放弃了施越,他在她心中依旧很有分量。
她担心他会杀了施越,他心中嗤笑一声。 ✻✡✫m❄.vodtw.l✶a
他怎么会杀施越呢?
虽然他的确想杀了他,脑海里也想过无数种叫施越生不如死的法子。
但施越死了,那不就永远留在她的心里了么?
死人总是令人念念不忘的。
那他这辈子也是比不过施越了。
相反,他非但不会杀他,还会想办法让他过得好,让他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让他的形象在她心里彻底打碎。
想到这,他又是一阵怒与嫉交加的情绪翻涌。
但他自己也悲哀地发现,他不杀施越,也有个隐隐约约的原因——他不敢。
他若是真的杀了那个小子,姜臻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原谅他。
他堂堂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居然输给了一个名不
还对着她撒泼发火,在她面前,失了面子和里子,何其可笑。
他是不甘心的,他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她却连个零头的回应也无。
却说姜臻在顾珩离去后,便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漱口净脸换衣服。
单那盆子里的水都换了两道,一洗完,整盆水都是红通通的。
姜臻漱口漱了很久,总感觉那股铁锈味还在。
收拾完毕后,她躺在床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也觉得颇恍惚。
自己可能是睡迷糊了,加上晚上喝了点酒,脑子不清晰。
顾珩那人再混蛋,也不是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人。
虽然他对她行事怪诞嚣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恁是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但想到自己居然能把他打一顿,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奇异的舒爽感,让她觉得很是畅快。
她被他拿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打了个翻身仗,如何叫她不感到愉悦?
她只恨当初在山洞中为何要救他,事到如今,她回想起当初在山洞中的情景,那箭上有没有毒还不一定呢。
她素来戴着一张面具而活,在他人面前总是温和有加,仪态举止挑不出错的。
可其实,她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性,被惹急了,性子会变得极差。
她是被顾珩压制得久了,今日因着施越的事,叫她寻着了一个出气点,对着他又打又咬,将自己内心的恶彻底激发出来了,她也懒得在他面前装。
事实上,从两人认识到现在,他早就看穿了她皮囊下真实的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