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面色如常,笑道:“老祖母出马,一个顶俩。再说,她也不是我们府里正经的表妹,祖母略尽尽心就可以了。”
老夫人听他这么一说,一时又有些不确定了,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笑道:“这不前两天给她介绍了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么,两人相看后,也就没了下文,着实令我费解,臻丫头我瞧着还挺失落的。”
顾珩握着一薄白瓷杯,里面斟满了清香扑鼻的茶水,他慢慢饮了一口:“难道此事没成,可知什么原因?”
老太太道:“这正是我疑虑的地方,男方也不知咋的,想了个蹩脚的理由递送了过来,臻丫头倒是着急得很,少不得我要再给她物色物色其他的才俊才行。” m✼.v✲od❅tw.l❈✵a
顾珩喝茶的手忽地一沉,还要再物色?
顾珩握着瓷杯的手越来越紧,老夫人隐约察觉有丝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顾珩笑了下,将杯子轻轻放在矮几上的托盘上,“祖母,孙儿宫里还有点事,明日再来看您。”
老夫人忙应道:“你的事情要紧,快去吧。”
顾珩转身出了慈安堂的门后,北辰来报,他小心翼翼道:“姜姑娘……给任公子写了封信,约今日酉时老地方相见。”
北辰说完,也不免替那姜姑娘忧心。
这姜姑娘属实是个大胆的,明知大公子对她有不一样的心思,她却还敢暗地里招惹其他郎君。
一时又对这姜姑娘钦佩不已,敢在大公子身上拔毛的人,他还没见过。
北辰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当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顾珩脸上克制冷静的表情倏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之色,道了声“知道了”,便抬脚离去。
顾珩刚走,那青烟来收拾杯盏,忽地疑惑道:“咦?这杯子怎的
老夫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出现了明显裂纹的杯盏,回想刚刚长孙和自己聊天的每一字每一句。
半晌,老夫人将头靠在榻上的软枕上,一时心绪难平,喃喃低语道:“原来如此,竟是这样么——”
只有青烟满头雾水,一旁的杨嬷嬷脸上也是不可思议之色。
***
金色的夕阳,透过画舫的雕窗照在她的侧脸上,长睫垂覆的那片阴影里,一抹秾丽稠得化不开,既落寞又撩人。
桌案上的一杯茶一滴未饮。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已经早过酉时了,那任舸是不会来了。
她轻轻起身,连气都不想叹了,走出包厢,就见到北辰立在一边。
她盯着北辰,半晌没说话。
良久,才勾起一抹轻讽的笑:“他在哪。”
北辰忙领着她往停靠在路边的马车走去,马车辘辘地跑着,等到马车停下来,姜臻下车一看,六层高的楼宇映入眼帘。
一楼高悬的金丝楠木匾上赫然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凌霄阁,笔迹苍劲有力,气势雄浑。
她抬头仰望,也是凌霄阁的最高层。
有一道身影站在顶楼的栏杆处,隔着这么远,姜臻也能感觉到那道逼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凌霄阁是上京最大的酒楼客栈,声名远播,传闻凌霄阁
第107章 剑拔弩张(2/2)
的背后有皇族的支撑,因此才能形成今天的规模。
凌霄阁正如其名,整座楼宇仿佛立于云端,与一般富丽堂皇的酒楼客栈绝然不同,既贵气又高不可攀,在上京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能出入凌霄阁的客人非权贵莫属。
姜臻沿着转角楼梯一层层上去,到了最高层,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弧形廊道,上面铺陈着白玉砖,廊道两边是结实的栏杆,旁边还有玉砌的厅柱,上面绘着祥云白鹤,顶上镶嵌着颗颗暖光明珠,发出了温润剔透的光。
顶楼清净,姜臻抬眼望向苍穹,天色渐晚,天幕亮起了几颗星子,仿佛伸手就可抓住。 ❆m.❂vo❋d✯✪tw.la
顶楼风亦急,顾珩听见她的脚步声便回头看了过来,素色长裙随风摇曳,勾勒出她纤侬有度的身形,鸦青色的发丝凌空飞舞。
他拉过她的手,将她拉至栏杆前,从身后虚搂着她:“你看,上京的夜色好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
上京是大渝的京都,从六楼可以俯瞰整个上京城,自有雄浑壮丽的气派。
上京地处中原,开阔平坦,犹如一副棋盘,经纬方正,其间车马如龙。
一条黎河将上京隔成两半,一边充满着烟火气,一边亭台楼宇横立,锦楼绮户相连,说不出的富贵逼人。
二人都没有说话,良久,姜臻侧着回头看他,玉树临风的华袍男子,眉色淡淡地看向她,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内容。
他也看向她,小巧挺翘的鼻,饱满红润的唇,光洁饱满的额,双眸如水雾般迷蒙,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感,此刻被他圈在怀里,看起来乖巧的很。
其实都是做戏。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看向她,淡淡问道。
她却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双手甚至主动搂住他的脖子,红唇靠近他,娇俏道:“大表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所谓美人,自然是任何动作做起来都比别人更动人,一怒一笑,一娇一嗔皆是风情。
她挺着腰,仰着脖,略略踮脚搂着他,后背就是数丈深空,顾珩握住她腰的手忍不住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些。
另一只手扶在栏杆上,慢慢收紧,指关渐渐发白。
她前脚能约男子去相看,被他发觉后,又能在他怀里娇笑,善变又擅藏。
“是你对不对?你从中做的手脚,所以任公子才没有赴约。”她轻轻问道。
他看着她,毫不掩饰,目光湛湛:“当然,他一个寒门举子如何敢冒着风险和我顾珩抢女人?算他识实物。”
姜臻点点头,“怪不得,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二人竟像聊天似的,谈的也似乎是别人的事。
顾珩想起她给任舸写的信:不愿意这门亲事也没关系,希望他先答应下来,过了明路,他再悔婚也行。
如此视婚姻为无物,以为是做买卖么。
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三日来积攒的怒气席卷,似再也遮掩不下去了,他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开始施力。
“你眼里就成天盯着那些未娶的男子?以后还要继续相看?”
她因为吃痛而皱眉,又因为他的话而展颜:“不盯着未婚男子,难不成盯着谁家的少爷公子少了侍妾通房,或者是玩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