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陈玺坐在红木书桌后的皮椅上,唐平站在书桌对面。
“少帅,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们的人全都毫发无伤。”
陈玺挑了挑眉“顾遗的手下有这么好对付?”
唐平也感到奇怪“昨晚我带着弟兄们到了码头,与h的人迎面撞上,原以为免不了一场交火,结果他们不战而逃,那女的是个残废,就这么被丢在码头上。”
陈玺冷嗤了一声“倒是心狠。”
“少帅您说什么?”
陈玺似是自言自语,嗓音暗沉、模糊,唐平没有听清。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陈玺的食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这两天你护送少夫人和大姐回一趟金l城,带一个连过去,务必保护好少夫人的安全。”
金l城虽不是陈家的祖宅,却是陈氏的发迹之地。
当年陈玺的祖父陈老太爷带着宗族里的兄弟子侄和几个同乡在金l城打下了一大片江山,地盘不断扩张,盘踞南方六省,是跺一跺脚六省地界都要抖上三抖的英雄豪杰。
金l城作为凤军的大本营,屯兵两万,陈玺足够放心,因此才派了一个连护送妻子。
陈玺走出书房时吩咐佣人“这两天的报纸不要让少夫人看到。”
客厅里,不见妻子和堂姐的人影。陈玺问佣人“少夫人呢?”
佣人恭敬地弯下腰“少夫人和大小姐在小花园的阳台上喝茶。”
陈玺大步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二楼,轻纱如雾,阳台上一片花团锦簇,啁啾鸟鸣。
姮娥侧对门口的方向坐着,含笑和堂姐说话,她的半张面容沐浴在温暖的柔光之中,如画的眉眼,像是圣洁的天使。
陈玺静立了一会儿,迈步向妻子走去“聊什么这么开心?”
陈艳茹乜了堂弟一眼,眉眼带笑“正说到你小时候的趣事。”
陈玺小时候上房揭瓦,皮实地亲爹恨不得一天揍三顿。
他不由黑了一张脸“大姐,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
陈玺一只手搭在姮娥坐着的椅背上,一只手抓起她的小手揉捏。
姮娥的手使劲抽了抽,不但没有把手抽出来,反倒被他握得更紧。
她暗恼,一双明眸弯弯的,拿话刺他“我倒觉得大姐说的有意思极了,我们正说到你七岁那年赶跑了好几个先生。”
她眼波流眄,似笑
“大姐你怎么什么都说!”陈玺拿姮娥没有办法,只好把矛头对准陈艳茹。
陈艳茹哈哈大笑,眉宇间的沉郁之色消退了不少“我可算是找到能治你这个天魔星的人了。弟妹你是不知道,博御小时候皮的,我二叔拿着棍子在后面追他,他倒好,不仅不躲,反手就把棍子折断了。二叔要罚他跪祠堂,他就叫嚷着要去找二婶,我二叔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陈艳茹话里提起二婶,眉眼间忍不住露出一丝伤感之色。
如果二婶活着,二叔不会纳这么多妾室,那些女人,相貌、性情或多或少都带着二婶的影子,只除了邹夫人。
堂弟陈玺因此很不待见二叔的那些妾室,倒是对邹夫人,还算尊敬。
阳台上的气氛有些沉郁。
姮娥见状,站起身挽住陈玺胳膊,笑颜柔美“你和唐副官事情谈完了?”
陈玺收敛心情,将她因为起身的动作滑落在腮畔的一绺秀发别到耳后,一脸肃然“我有事情托付你。”
陈艳茹放下手里的鎏金印花的咖啡杯,离开座位“我去花园走走。”给他们夫妻两个留出说话的空间。
陈玺将堂姐陈艳茹的遭遇转述给姮娥。
姮娥脸上挂着的怡然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面色越来越冷。
“房家在金l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祖上还出过二、三品的大员。即使大姐无子,房家想要二儿子开枝散叶,也要过了明路。瞒着大姐纳外室,还这样磋磨大姐,丝毫不顾体统,房家枉为名门。”
姮娥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大姐怎么说?”
“大姐不想就这么放过房家。”
陈玺将姮娥抱到腿上坐着,怕她气坏了,为她抚了抚胸口顺气“这样的腌臜人家,不值得你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姮娥心头好笑,大户人家的龃龉,她见识的多了,哪里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女子存世不易,我只是为大姐不值。”她幽幽叹了口气。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第八十章 分离(2/2)
那样一个艳光四射,眉宇暗含英侠之气,气质凛冽、不流于俗的女子,却遇人不淑,在后院里蹉跎。姮娥心中忍不住为陈艳茹惋惜。
“你回金l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照顾好自己。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人都有远近亲疏,虽然大姐对自己很好,但让陈玺在妻子和姐姐之中选一个,陈玺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妻子。
姮娥听懂了陈玺话里的言外之意,向他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悬心了。”
陈玺吻了吻她的鬓角,一双墨眸情深似海,他喃喃“阿姮,我不能失去你。”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时刻把她安放在身边。只有在他眼前,他才能够安心。
姮娥头靠在陈玺窝里,柔软的身体像是藤蔓,依附着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博御,白琮举身边的一个机要秘书,叫王甫生,是我的人。”
她的父亲曾经斥巨资成立了一个代号为“雄鹰计划”的人才培养机构,王甫生正是这个机构培养出来的优秀军校毕业生。
姮娥出嫁时,父亲将机构里的一应事务全部移交给了她,希望她够成为陈玺的贤内助,和陈玺并肩而立,而不是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
不说崔家如何,父亲虽然拒绝了自己和陈玺和离的意图,但是内心对她还是非常疼爱的。姮娥垂下眼睛,心绪有些复杂。
“王甫生?”陈玺的情报组织曾经详细地调查过这个人,只觉得这人行为诡异,没想到会是崔家培养出的间谍。
这么看,白琮举身边都成了个筛子,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就凭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竟然有胆量跟自己开战。
陈玺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黑沉的眉目不由划过一抹煞气,神色晦明。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姮娥仰起脸蛋,担忧地望向陈玺。
那双绝美的眼睛繁花笼雾。
清澈的眼底流露出得明晃晃的担忧让陈玺心头剧震。他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吻上她花瓣一般柔软的朱唇。
陈玺堂姐的事拖不得。姮娥决定第二天动身,也省的陈玺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带她去海城
姮娥这次乘坐的是专列,陈玺把她送到站台,依依不舍“去金l城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瘦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出门。”
又吩咐飞琼“夫人任性,做下人的不能一味顺从,要知道劝诫。你们怂恿夫人来海城的事,我没找你们算账,这次将功折罪,务必将夫人照顾周全。”
又殷殷嘱托堂姐陈艳茹“大姐,我把姮娥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看着她,她任性,你打电话告诉我。电话如果打不通,你务必劝住她……”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开始陈艳茹还认真听着,后来简直不耐烦,恨不得把堂弟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堵上。“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弟妹少不了一根头发。你军中还有要务,就送到这里吧。”
陈艳茹又好气又好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堂弟这般婆婆妈妈的作态,崔姮娥好福气。
姮娥都替陈玺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当着众人面前,她踮起脚尖,手臂缠上陈玺颈项,将他的头拉低,红唇在他方~毅的薄唇的上啄了啄,贴在他耳畔低语“夫君,我会想你,等我回来。”
说完,也不去看众人的眼神,故作平常地上了火车。
“呜——”火车汽笛声响起,陈玺给姮娥安排的警卫连全部上了车。
邹城保护姮娥不力,被陈玺连降两级,扔到尖刀营里操练,人几乎脱了一层皮。
这次姮娥回金l城,陈玺不放心其他人,安排自己的心腹,副官唐平亲自护送。
“哐切、哐切——”火车缓缓从站台驶离。
陈玺幽深的视线望向坐在车窗前的人。
姮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已经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行为有多不雅,她挥着手臂,娇声喊“夫君,再见。”
温暖的晨风中,她缠绵如水的眼波似是闪过一道水光。
陈玺立在站台,身姿伟岸如山、挺拔如竹,一动不动,直到火车走远,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看到了她眼底那滴泪,清澈如水晶,晶莹如珍珠,这滴泪,是因为离别,因为不舍,因为思念,是为他而流。
刚分别,陈玺就开始想念,刚刚一瞬间,他真有叫停火车的冲动,虽然前线波云诡谲,但他瞬间生出的一个念头,竟然是想要把她带到身边,一秒钟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