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里，不仅仅是考生们耗费了心思，连着几个考官看着脸色也不怎么好了，阅卷事宜便到了两日后再开始，这期间就由皇帝的人将卷子照苏楚陌先前所说的分好。
用过早膳，李昭烟见今日天色阴沉，不像是会有太阳的样子，便没去晒草药，反倒说要与苏楚陌一起出去走走，“……正好如今大家都等着这次阅卷，咱们不如亲自去听听他们都会怎么说？”
其实李昭烟哪里还要找这样的借口，只要她说一声，苏楚陌又有哪次拒绝过。
少时，两人乔装打扮之后带了阿七与翠月，一出门便往京城最为繁华的天香居去，也是李昭烟手巧，不过在脸上涂涂抹抹，两人走了一路竟也没被人看出什么。
“呦，今儿怎么不见你跟着你家主子，怎么，人家失了势，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另择主家了？”未到天香居门口，侧边一家小酒馆里传来奚落声，李昭烟出门就是为了听听这些话，自然侧头去看。
被几人围着的正是先前去找过苏楚陌的姚成章，此时的他看着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裳也沾了茶水，一片片神色晕染开来，神色慌张，不敢与眼前几人对上。
然而他越是如此，旁人就越是得寸进尺，出口的话渐渐难听起来，便是围观的人也有些听不下去，“看你们这样子都是读书人，怎么说话一个赛一个的难听？”
“与你何干？”领头羞辱姚成章的也算是个纨绔子弟了，几时被人顶撞过，也就是近来因着科举考试被家中限制，安分了些，眼下会试结束，可不就成了撒欢儿的马，哪里由得人拦，“我今日便是将他打杀了，你又待如何？不还是只能干瞪眼，逞这个强做什么，还不如早些离去，不是说眼不见为净么，你看不顺眼，不看了便是。”
那人也是个有脾气的，被这样一呛，反倒来了火气，直接上前将姚成章拦在身后，“怎么？我今日还就逞强了，倒是要看看这位公子要将我怎样！”
姚成章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前一片雾蒙蒙的，他打小便没了双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读书也是先生可怜他，将他叫去学堂，大家虽同情他，却少有人这样为了他去和别人起冲突……
“你何必搅进来，他们不过是想羞辱我几句，让他们说了就是了，只是平白连累了你，我心里却是要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姚成章想要将身前的人劝开。
那人却并不理会姚成章，只是盯着那几个想要羞辱姚成章的人，目光中几分厉色将他们唬住，一时不敢上前。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里闹哄哄的是要做什么？”
正僵持着，一伙儿顺天府的衙役从门口进来，一看这架势就将他们团团围住，姚成章这边看着就是弱势的一方，顺天府的人自然先向他们询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姚成章眨了眨眼，顺天府的人怎么来的这样快？然而此时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只见他脸色立刻苍白不少，也不敢指着那几个人，只哑声说道：“我与先前拿了卷子那位孙公子有旧，他们记恨孙公子，又碍于孙公子已经被发配，便拿我撒气，不过是打骂几句，并没有什么事情，官爷不要与他们计较才是。”
“可不能，小伙子，你这人心善，我们瞧得出来，可也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们不是？刚才你也瞧见了，这群人嚣张成这幅样子，指不定还要怎么找你麻烦，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心软的？”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大婶这会子可不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了，反倒义愤填膺地道。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起来，只是姚成章却没听见几句，他只一晃神，方才站在他身前替他挡着的人便不见了。
在周围客人的七嘴八舌中，衙役们拼凑出了他们来之前这里的景象，看向那几个纨绔子弟的目光愈发不善，“真有能耐，你将孙家那小子找来撒气，这位公子一没从从得了什么好处，二来也和你们一样重新考了一会，皇上尚且不说与孙家小子有旧的人都要治罪，你们倒是殷勤，懂得为皇上分忧。”
这帽子可没让敢接，几人虽是纨绔了些，却还不至于不知轻重，连忙改口道：“官爷误会了，我们哪里是这样想的，只是话说的有些不妥，让大家误会了，我们和成章都是同窗，怎么会因为孙华岳的事情牵连到他……”
远处，见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苏楚陌与李昭烟才步入天香居，。
旁人认
不出苏楚陌与李昭烟，这天香居的掌柜却不会认不出，一见两人是乔装打扮了进来了，也没声张，借着其他人走不开的由头亲自将二人带到了楼上。
“王爷，王妃，还是按老规矩来？”引了二人入座，掌柜恭顺地问道。
这老规矩，自然就是照着平日李昭烟喜爱的那几个菜色来上，苏楚陌淡淡颔首，又要了天香居新得的好茶，这才打发了掌柜出去。
“方才王爷为何不直接让那人告诉姚成章，是你帮的他？”李昭烟习惯性地用手支着下颌，抬眸看向苏楚陌。
“那样太过刻意了，姚成章是个聪明人，让他自己想明白，远比我们告诉他要有效果的多。”既是要让李昭烟对这些事情清楚一些，苏楚陌自然愿意与她多说些。
这一点李昭烟听了便懂了，可苏楚陌这几日的举动一直都是一个目的——拉拢人心，李昭烟再不明白也看得出京城的局势，实在没有什么需要苏楚陌这样做的原因，想着，她也便问了出来。
苏楚陌当即不知该说些什么，照着李昭烟在蛮荒的行事来看，她当是个十分聪慧的人才是，京城那些由她组织起来的人也足以说明这一点，可咱们一到自己身边儿，她就想不明白了呢？
当然，这也是李昭烟依赖自己的表现，苏楚陌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提醒道：“先前不是说了蛮荒要推行科举一事，当时没几个可用的人，这边儿的人都各司其职，走不开，便说会试结束再提……”
只说到一半，李昭烟就已经想明白了原由，心中懊恼的同时生出一股子甜蜜，没想到苏楚陌在出题与阅卷之余还能将自己提过的事情放在心上，蛮荒这边可全是她招来的事，苏楚陌不仅将肖庆和大批暗卫送了过去，如今也费心笼络人才，足见有多看重这件事了。
“辛苦王爷了，不过将这些考生送去，他们真的不会将燕王府与蛮荒往来只是传回来么？”李昭烟忽然想到这一点，有些担心。
这么简单的问题苏楚陌怎么会想不到，闻言便道：“烟儿未免小瞧了肖庆，有他在那边，即便送过去的人起了别的心思，也不会有机会送信回来，何况我找的都是学识与人品上没有大问题，又不会在京
比起在京城默默无闻，想来稍有些志气的人都更愿意有所作为，蛮荒如今的形势……很容易让参与进去的人有成就感，他们会说服自己的。”
听着苏楚陌说得有条有理，李昭烟渐渐就有些走神，完全没听明白苏楚陌后面说的是什么，反正苏楚陌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就是了。
注意到李昭烟有些走神，苏楚陌及时停了下来，没有再说。
外面适时响起敲门声，是小二来上菜了，两人便没有再接着先前的话题，只李昭烟不时说两句府上这几日有意思的事儿。
……
燕王府外，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见角门附近无人，忙跑了过去，刚将门推开，就听见门后有人问道：“东西找到了？”
没想到说好接应的人居然敢直接到门口来，小厮手一抖，险些将藏好的信封掉在地上，随即道：“自然找到了，这上面我已经设法盖上来燕王的私印，只是笔迹实在模仿不来，便带了他平日写的字，你让庆公公找人临摹就是。”
门口的人将信封接过，小厮正要离开，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庆公公？倒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还有人会被他收买，你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想来也该知道后果吧？”
说着，李昭烟将半开的门彻底打开，小厮苍白的脸色看着有些可怜，她却看都没多看一眼，手一抬便有人上前将小厮按在地上，身后正是拿着信封的苏福。
小厮半边脸都沾了尘土也不敢乱动，求饶道：“王妃，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实在是庆公公，庆公公他拿住了奴才的把柄，之前奴才负责府中采买，贪了不少银两，若是叫主子们知道了，少不得要保不住差事——”
“燕王府倒了你便有差事了？”李昭都不稀得将话听完，冷声打断了小厮，“燕王府向来待你不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苏管家早让人来说过一次了，是王爷看数目不大，才只是调了你做别的差事，你以为苏管家连这事情都发现不了？”
听了李昭烟的话，小厮一时哑口无言，他自以为瞒的很好的事情旁人居然早就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