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聒噪入耳，惹人心烦，苏楚陌看了一眼不时抬头张望的考生，心生一计，招手将身后站着的一个衙役叫来，让他去门外叫阿七。
李昭烟正在院里翻着晾晒的一些草药，见阿七忽然进来，还有些惊讶，不由得往他身后张望了几眼，确定苏楚陌没一起回来才收回视线，“这是怎么了，你一个人先回来？”
阿七也是下意识在寻找翠月的身影，两人目光对上，一触即分，回话道：“考场外头蝉太多了，扰的考生们无法专心答题，王爷让属下回来问问，看王妃这儿有没有什么可以将蝉远远儿赶开的方子。”
“蝉鸣？”经阿七这么一说，李昭烟才注意到，前几日分明已经听不见几声蝉鸣了，怎的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担心有人故意捣乱，李昭烟半点也没耽搁，放下手上的事情就去屋里配药，一边又跟阿七说了自己的猜测，让他去了跟苏楚陌提一句。
“……这药味道有些大，不必在考场里头撒了，让人绕着考场熏一圈儿，半柱香内附近就没有蝉了，远处的自然打扰不到什么。”说着，李昭烟将手中包好的药粉给了阿七。
考场那边儿还等着，阿七一刻也没停留，拿了药便走。
直到阿七回来，其他监考官才知道苏楚陌刚才吩咐阿七去做什么，见苏楚陌考虑如此周到，不免又说了些好话。
“还是疏忽了，负责早该发现的，考生们也不必被打扰这些时候了，阿七，你挑几个人跟着你去将药熏了。”苏楚陌应承了几句，转而吩咐阿七。
答题的考生们渐渐发现嘈杂的声音远了许多，虽然还能听到，却不至于扰得人无法集中注意力，思及方才隐隐看到燕王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心中将事记下。
……
明月高悬，渐渐有支撑不住的考生熄了灯收好卷子睡去，却仍有部分人另讨了蜡烛，让周围更亮一些，以便继续作答。
窸窸窣窣的声响里，近处院落传来鸡鸣，只一两声便有停了，想来也是住户怕扰了考生，特意起来喂了鸡。
凌晨温度骤降，准备充分的考生们纷纷拿出带进来的衣裳披上，借着黯淡的天光与烛火燃起更多蜡烛，借着睡前的进程开始答题。
考官们分了两拨，轮流休息，如今既已到了鸡鸣之时，先前歇下的那几位自然该起了，洗漱过后来换守了半夜的
“穆大人，吃些东西再去睡吧，后厨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说也熬了大半夜，直接去睡恐怕有些不好。”从屋里出来的人睡眼惺忪，朝坐着没起来的人招呼。
穆大人上下眼皮正打架，一看他们醒来，哪里顾得上吃东西，迷迷糊糊就站了起来，“不了不了，年纪一大把了，还是要早些休息才行，醒了吃也是一样的。”
看穆大人确实是撑不住了，其他人也便不再客套，赶忙让了地方，让他进去休息。
苏楚陌按说与大人们不歇在一处，毕竟他身份不一般，安排的人也不敢怠慢，只是苏楚陌也不是时时都讲究这这些，这种事情和大人们拉进些关系也不失为一个选择，便宿在一间屋里。
“大人！”
几人正说着话，考生中忽然有人惊呼道：“这儿有个人好像不太对劲，我怎么瞧着他垂在外头的指尖有些发青，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听得有考生出事，进了屋说要早些歇下的那位大人解了的外裳也来不及系上，匆匆忙忙就跑了出来，“哪个？快让人去将御医叫来！”
为了防止考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太医院是遣了两个太医在这儿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还真有遇到的时候。
说来也是巧了，这来的两个太医里有个叫谢亭的，正是刘院判的弟子，打小便跟着刘院判，这两年才开始帮人诊脉，这次刘院判也知道是个清闲的差事，才想着让他出来放松放松，没想到真的会出事儿。
“都让开让开，别围着他！”太医一过来看见一群人哄在一起，脸色立时一变，这要是旁的也就罢了，若是心肺上的问题……
一经提醒，众人才惊觉这时候确实不宜围在一处，忙四散开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还有的本就没动，只是伸长了脖子去看，此时倒是方便了些，不必奔走。
幸而虽说指尖发青，那考生的性命却是无恙，经查证了确定了问题出在这考生带来的吃食上，考官们检查时只看有无夹
第756章 韩姓学子(2/2)
带，却不会验毒，也就没能防患于未然。
“不是什么大问题，出手的人看样子是没打算要这位考生的命，下的并不是什么致死的药，待毒素排除之后便好了。”与谢亭一道的那位太医惧怕苏楚陌，不敢过来回话，便将谢亭打发了来。
苏楚陌听罢神色淡淡，仿佛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一般，微微颔首，“去煎药吧，你们不能出去，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来说。”
谢亭是刘院判认定了的弟子，自然知道刘院判真正的主子是谁，只是他在宫中，是以一直无缘见到苏楚陌，如今见了，却是敬仰多过胆怯的，自是连连点头，看着比那位不敢出现在苏楚陌面前的太医稳重了不知多少。
天色渐晚，直至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打起哈欠，那位不省人事的考生才醒了过来，面上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
如此清醒，这人也没法儿在继续考试，便着人联系了他的家人，让来将人接了回去。
不多时，燕王府角门被敲响，里面的人先是将门开了个缝，见了外面的人，确认无误之后才将门开大了些，“请进吧，委屈您了，还得从这边儿进来。”
来的正是素日苏楚陌常见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幕僚，见苏福待自己恭敬至此，不免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不显，只一颔首。
苏福领着人往里走，途中又道：“那人已经候着了，王爷的意思是此人文采尚佳，要先生考教考教他的品行，若无问题，不日便将他送去做事了。”
蛮荒之事苏楚陌并不层让这些幕僚知道，一来，这是李昭烟的关系，再者，他手底下的人是什么性子他是清楚的，要是他们知道可以牵上蛮荒这条线，恐怕又要动些心思了。
书生知道什么事情不该问，苏楚陌瞒着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做好份内之事便是了。
话说此时候在王府书房的韩敬维也是满头雾水，他在家中是很受父亲喜爱，一出事，父亲便亲自前往会试的地方去接他，只是中途被人拦住，不知那人同父亲说了些什么，自己就被带到了这里。
京城这地方是大，可对于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来说，韩敬维轻易就认出来他们走的路是往燕王府方向去的，愈发不敢多问。
“韩公子？”书生瞧见了他眼里的防备，却故作不知，神情自若地找了椅子坐下，示意韩敬维也不必站着。
韩敬维稍一迟疑，还是觉得在燕王府不至于出什么事儿，于是挑了较远些的一张椅子坐下，“不知先生让人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似乎……与燕王府没什么交集？”
书生闻言正色，眼前人确实与燕王府并无来往，甚至他的家中，也还够不上能与燕王府来往的门槛儿，他又怎么知道苏楚陌要让这人去办什么事儿，只是这能让韩敬维知道吗？
自然是不能的了，是以，书生一本正经地道：“先前没有，只是你若愿意的话，往后便有了。”
“你能做得燕王府的主？”韩敬维问道，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多余，看这人能自由进出燕王府的样子，就知道他身份必然不一般了。
果然，书生毫不谦虚地应了，又提点几句，让韩敬维好好斟酌。
又过两日，院中燃着的香烧到了底，散尽最后一缕青烟后寂灭。
“时辰已到，诸位考生请停止答卷，带好自己的东西自行离去！”铜锣声响，赫然是不知何时来了这儿的福公公。
这次的卷子偏难了些，说是大部分考生都已经完成作答，只是不免有二三子尚在奋笔疾书，听得动静，脸色霎时变了，却也不敢继续再写，生怕被剥夺了成绩。
苏楚陌手中是厚厚一沓已经交上来的卷子，其他几位大人在旁站着，没好意思问苏楚陌要，正等着余下的考生将卷子送来。
“往年可是少有这样的境况，看来王爷这次的题目还是将考生们难住了，也不知道他们下去要怎么议论王爷呢。”离苏楚陌较近的一位大人开口，带着些讨好意味地玩笑道。
“这题目出的好着嘞，我们都瞧得出王爷是费了心思的……”不待苏楚陌或是旁人说什么，一个上前交卷子的年轻人没忍得住，接了个话茬儿。
考官不便与考生有过多往来，几位大人虽惊讶这人的胆大，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