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院里的郎中听到声音,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大半夜的,叫魂呢!”
睡得正好,突然被吵醒,换做是谁都会有脾气。
“师傅,高二公子死了!”
学徒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尿了一身,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看到郎中,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什么?”
郎中这下彻底惊醒了,鞋子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昏暗的床上,高建才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白色的中衣染着醒目的红色。
腹部一个大窟窿,鲜血流了一床,死不瞑目的脸,狰狞可怖。
郎中看到这个画面时,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郎中生无可恋的跌坐在地上。
高建才死了,他也活不久了。
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会被高镇长弄死,郎中就觉得世界一片灰暗。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直到,他的夫人和儿子提灯寻来,郎中才恢复了一点理智。
“夫人,这可怎么是好啊?高二公子死在我们医馆,高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天亮就报官吧。”郎中夫人强自镇定,咬牙道,“人不是我们杀的,镇长若是执意要老爷给他儿子抵命,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给老爷讨个说法。
城主不管,我便去京城告御状,总归不能让他们白白冤枉了去。”
以往的事情,没落在她们身上,她们无法感同身受。
如今这样的倒霉事,落在了自己头上,郎中夫人觉得,她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忍气吞声,她要反抗。
便是死了,也不能便宜高家。
“娘,要不我们跑吧,跑去津西,那儿离城主近,高辉就算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在城主眼皮底下打杀我们的。”
“大郎说的对,夫人,我们赶紧跑吧。”郎中求生欲很强的站了起来,“趁还没有人发现,我们赶紧跑吧,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天亮跑,目标太大。
趁天还没亮,跑路要紧。,
郎中连滚带爬的去收拾细软,突然间,他又咋呼道,“可我们一跑,嫌疑岂不是更大?到时候他们赖我们杀人潜逃怎么办?”
反咬一口,跳进黄河洗不清。
“爹,都什么时候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啊?”大儿子将包袱往身上一背,便出门了。
郎中夫人紧随其后,郎中见状,咬牙跟了上去。
哪想,他们刚出去没多久,便看到街上有人,吓得一家三口躲在巷子里。
三人大气不敢出,可不远处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却让他们心惊胆颤。
郎中快要吓尿了。
这都什么事啊,他们不过是想抄小道跑路,却遇上了这种‘好事’,真是倒霉透顶了。
不等郎中哀嚎个够,前方突然亮起,接着便是火光冲天。
大儿子忍不住,探出个头,看到镇衙起火的时候,吓得连连后退。
“爹娘,我们快回去吧,镇衙着火了。”
要是贼人跑了,他们被误抓,那可就大发了。
镇衙找不到贼人的话,他们就会倒霉的背锅。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儿子只想回去,远离是非之地。
“什么?”
郎中夫人惊呼
“你看!”
大儿子指着天边,“有人搞事情,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说罢,提心吊胆的原路返回。
郎中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势,一颗心扑通直跳,连忙跟在儿子身后。
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跑路为好,不然很容易受牵连。
镇衙的四周,火光冲天。
熊熊的火苗犹如长了意识一般,不断地往镇衙的围墙烧去。
可惜,火路子离围墙有半丈远,是烧不到镇衙的。
骤然亮起的黑夜,惊扰了很多人的睡梦,大家看到被火海包围的镇衙,吓坏了。
“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
“谁这么大胆,竟敢火烧镇衙!”
附近的人家,看到冲天火势力,纷纷出来看热闹。
“咦,都没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看到?”
巡夜赶来的洪三和一众衙差见状,连忙组织人救火。
衙内却静悄悄的,竟无人发现这冲天火势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洪三发现不对,却不紧不慢救火,等救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衙差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坏了,镇长他们肯定遭遇不测了。”
他真是傻,以为火只烧外围,对里面造不成影响,却没发现这一点。
“洪大人,大门在那边,我们先冲进去看看。”
衙差往大门倒了几桶水,火势小了,便直接冲了过去。
只是大门紧闭,怎么撞都撞不开。
“洪大人,帮个忙!”
衙差开口后,洪三一个助跑,攀着围墙跳进了衙内。
很快,“吱呀”一声门开了。
衙差快速冲了进去,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后院跑,可这一路太安静了,安静到他心里忐忑不安。
镇长不会有事吧?
难道被贼人团灭了?
“着火了,来人啊着火了,来人啊……”
衙差喊了好几声,可没人回应他,衙差还是不死心,“着火了,来人呐着火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安静。
拐弯的时候,终于看到人了。
小厮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
衙差脸色一凝,连忙上前探小厮的鼻息,却发现没了呼吸。
“他中毒了!”洪三冷静的开口。
“不好!”
衙差大叫一声后,拔腿往正院冲,他狂踹门后,冲进卧室里。
“镇长,镇长!”
屋内烛光一亮,衙差连忙掀开床帘,看到镇长和镇长夫人不省人事的时候,吓得脸色煞白。
洪三见状,直接把茶水泼到两人脸上,没一会儿,镇长悠悠醒来。
看到洪三,吓了一跳,“干什么?”
破口而出的是质问语气。
第410章 火势冲天,罪行曝光(2/2)
“大人你醒啦!”衙差喜而泣道,“太好了大人你没死。”
“别废话。”洪三冷静的不像个人,“有人投毒放火,镇长既然醒了,那便召集人手灭火吧。”
丢下话,洪三出去了。
镇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衙差长话短说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镇长听了勃然大怒。
“大人,当务之急是救火和救人。”
“对对对。”
欲要爬起来的镇长,却浑身无力,双脚刚沾地便软绵绵的倒回床上。
“哎哟……”
高夫人被压疼,惊醒了,她条件反射的弹起来,又因为被高镇长压着,又倒了回去。
“夫人,你没事吧!”
高镇长想爬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直到衙差拉他一把才重新躺回床上。
“大人,贼人歹毒,也不知道大公子如何了,我先去那边看看。”
高栋梁的情况要比他爹严重,衙差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他这是吸了烟毒,泼一盆冷水下去就好了。”洪三开口。
衙差照做,一盆冷水下去,高栋梁不再抽搐,但人却没醒来。
“洪大人,麻烦你去请郎中来。”
“好!”
洪三出去了,但他没有去医馆找郎中,而是去了巷子深处的民宅。
“乡君,吴四放火投毒,属下跟高辉的人闯进去的时候,无一人清醒,全部昏迷不醒,严重者,身体抽搐,口吐白沫,窒息而亡。”
“伤亡如何?”明珠一点也不惊讶的问道。
因为,吴四带人搞事的时候,她已经接到了消息。
本是想直接把人逮住的,哪想,他们放火不是为了烧镇衙,而是想利用烟毒,毒死里面的人。
所以,她才让洪三等人静观其变。
“属下进去的时候,已发现伤亡,但高辉和高栋梁暂无性命危险。”
明珠面无表情,“知道是什么毒吗?”
“相生!”
相生是一种遇火而产生毒烟的药粉,单独使用,能治痢疾。
“吴四下了死手,可见两人平时积怨已深。”明珠看向宁镇长,“这种人,该怎么处理?”
宁镇长站了出来,“乡君,吴四开赌坊起家,清白是不可能清白的。
高辉是镇长,便是有错,也该由朝廷裁判,而不是由他吴四私自解决。
杀人放火,乃是大罪,当诛。”
火烧镇衙,毒杀官员,此举与谋逆同罪。
无论何时何地何缘由,官府威严不容挑衅,否则官府要怎么管理下方?
“乡君,吴四等人一定要严惩不贷。”宁镇长义愤填膺,“像吴四等人,便是去了别处也是祸害,一定要缉拿归案。”
明珠拿出令牌,“洪大人,你拿此令牌去宜林县据点,找灰衣卫领头,请他帮忙缉拿吴四等人。”
火围镇衙,毒杀镇长,这样的举动已经不是单纯的闹事了。
危害公共安全,毒杀官员,无论是哪个,性质都变了。
所以,吴四等必须缉拿归案,给与
“是!”
洪三拿了令牌,便出去了。
医馆的郎中,还在琢磨镇衙着火和高建才的事睡不着,冷不丁被人从床上拎起来,吓得哇哇大叫。
洪三嫌他烦躁,点了郎中的哑穴丢进镇衙,便拿着令牌去找灰衣卫了。
郎中进去的时候,看到院中排排放的尸体,吓得腿都软了,好在镇长和高栋梁还有高夫人,没有性命之忧。
可想到死在自己医馆里的高建才,郎中就忐忑不安。
直到黎明破晓,他才战战兢兢的回到医馆,却被妻子和儿子告知,高建才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什么时候的事?”郎中一个踉跄,差点没晕死过去。
“天色微亮的时候。”大儿子开口,“我睡不着,便起来了一趟,想看看高建才的尸体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流血,谁知一来,只看到床上大片的鲜血,尸体体却不翼而飞了。”
郎中夫人推测道,“会不会是吴四他们想要撕票。”
“那怎么办啊?”郎中急坏了,“高二公子出事已经够我们喝一壶了,尸体再找不到,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现在跑路已经来不及了。”大儿子安慰道,“爹,镇衙被烧,镇长肯定忙的焦头烂额,没空管我们的,我们只上报高二公子不见就成,其他的我们就一口咬定不知。”
医馆和镇衙兵荒马乱,菜市口也不遑多让,大伙儿围在一处,对地上的尸体和墙上的白布议论纷纷。
尸体,大家都看出是高建才,却没一个人去镇衙汇报,更没一个人站出来替他收尸。
大家自动忽略他,探讨白布的内容。
“那白布写的什么?”很多百姓不识字,便有人问道。
儒衫男子开口,“上面说,镇长收受贿赂,每年收了如意赌坊几千两的孝敬,并私卖官田,官商勾结,还说高栋梁玷污多名良家妇女,很多人被他以纳妾或外室之名,虐待致死;
还有那高建才,也不是个东西,专放折子钱,忽悠百姓去借,收取高额利息,百姓还不上了便强行没收其田地,很多人被逼无奈,只能悬梁自尽。”
高家人的罪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罗列出来,甚至具体到哪天。
白布的一角,也明明白白的写上吴四的大名。
“所以,高大公子抄赌坊,是因为吴四知道了他们太多的秘密,想杀人灭口?”那人一脸真相的开口。
“可他太年轻了,放过吴四,这才让吴四杀了高建才,还放火烧了衙门。”
“你们是不知道,衙内的人死了好几十个呢,据说都是中毒。”
“那高家几人呢?”
“死的都是下人,主子没事。”
大家一副祸害怎么没死的失落神情,继续对白布上的事情讨论不休。
“李秀秀那事是真的?”有人问,“不能吧,她爷爷可是秀才,能忍他孙女被糟蹋?”
“不能忍也得忍。”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人纷纷回头一看,只见李秀秀推着轮椅走过来。
李秀才一脸仇恨的坐在轮椅上,“我李家就只剩下秀秀一根独苗,难道让她去死吗?
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让她去死,该死的人难道不是高栋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