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这份闻风弹劾的奏疏,写的好啊。”
乾清宫内,魏帝赵元启稳坐在龙椅上,言语间竟透着赞许,这让一旁站着的梁栋有些惊愕。
梁栋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己卯恩科的探花郎,超擢京畿监察御史,兼领翰林院修撰的萧景云,不守规矩的将内阁次辅,兼领户部尚书,特进光禄大夫的王太岳弹劾了。
关键王太岳还是萧景云的座师啊。
这在大魏是闻所未闻的。
此事在内阁一经传开,就造成不小的影响。
为何出现这等事情,天子非但不震怒,相反还流露出赞许之意?
这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莫非是天子对王太岳生有不满?
一时间梁栋的思绪驳杂。
“朕的次辅进宫没?”
赵元启放下所持奏疏,撩了撩袍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闹出这等事情,次辅不会不知吧?”
“禀皇爷…方才乾清门侍卫来报,言次辅已至乾清门递上牌子。”梁栋收敛心神,当即作揖道“次辅说未得天子召见,就暂在……”
“胡闹!”
赵元启重顿手中茶盏,皱眉斥道“次辅要进宫见朕,直入乾清宫即可,去,将今日在乾清门轮值的将校,一律交由诸葛闳严办,敢有再犯,撤职查办!”
“奴婢遵旨。”
梁栋心下一紧,当即作揖道“奴婢这就去办。”
“召次辅即刻见朕。”
赵元启冷哼道。
梁栋哪里还敢迟疑,向赵元启作揖行礼后,便退出乾清宫,快步朝乾清门方向赶去。
此刻的梁栋,不再疑虑天子是否不满王太岳,注意却聚到萧景云呈递的那份奏疏上。
那份闻风弹劾的奏疏,究竟写了什么?
做出此等不守规矩之事,天子非但没有厌恶,相反却流露出赞许之意。
“爱卿,你可知晓萧景云把你弹劾了?”
在见到王太岳来到殿中,赵元启指着御案上的奏疏,露出一抹笑意,瞥了眼殿内众人,语气淡漠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殿内所聚一众太监,包括引王太岳进殿的梁栋,皆低首朝殿外退去。
“臣知晓此事。”
“爱卿先看看吧。”
赵元启笑着摇摇头,撩袍起身,“朕钦定的探花郎,做事就是独具一格,这份闻风弹劾的奏疏,句句是指向爱卿,然句句却直指别处,你说…朕的这位探花郎,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在天子的注视下,王太岳上前拿起那份奏疏,看着,看着,本看不出喜悲的面庞,却流露出一丝诧异。
“探花郎的文采如何?”
“绝佳。”
“爱卿觉得此事能破局吗?”
“能!”
赵元启的心情很好,踩着丹陛走下,王太岳此刻的心思,皆在萧景云所书的这份奏疏之上。
“萧卿家颇有几分睚眦必报之意。”
赵元启叉腰而立,双眼微眯道“前几日的金陵,可谓是精彩绝伦啊,朕还想着萧卿家如何化解此事,没成想,这剑就直指爱卿啊。”
“陛下,臣觉得萧景云并非睚眦必报。”
王太岳抬手作揖道“臣反倒是觉得萧景云很聪慧,知晓当前的朝局暗涌,更深知陛下的期许。
所以才会闹这么一出。
臣的确是有些一叶障目了,只想着抓大,却从没有想过扣小,且京畿出现任何情况,是能产生深远影响的。”
“朕的探花郎如何,朕心中清楚。”
赵元启笑着摆手道“爱卿就不必这般了,既然此事有传闻,那不妨就查查吧,也算是堵住悠悠众口。”
“臣遵旨。”
王太岳当即作揖道。
“还有…这份闻风弹劾的奏疏,就着内阁明发吧。”
赵元启想了想,伸手道“既然萧卿家是抛砖引玉,那爱卿就别错过这次机会,工部尚书江宏有失察之举,就罢黜吧。”
说到此处,赵元启眸中掠过寒芒。
在这个
第二百四十三章 恶贼当除!(2/2)
皇权至上的时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皇帝要兼顾很多,然涉及到皇权巩固时,那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离开乾清宫的王太岳,带着那份弹劾自己的奏疏,尊奉天子诏命,让内阁的中书舍人誊抄奏疏,以最快的速度明发朝中有司。
这场风波的风向急转直下,甚至惊动了当朝太子、秦王、肃王几人……
东宫。
气氛有些压抑。
“这个萧景云,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赵睿宏颇为不悦,盯着眼前一众属官,“本宫爱惜他的才华和能力,觉得他是我大魏肱股,所以才没有理会他先前的冒犯。
现在竟然借弹劾内阁次辅之名,将脏水泼到十几位勋贵身上,这究竟是想干什么?谁给他的胆量!”
“太子殿下,此事必须要上疏天子。”
一名属官走上前,作揖行礼道“萧景云所写这份奏疏,臣反复看了数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倘若此事真要深查下去,恐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人群之中,己卯恩科状元郎,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兼任翰林院侍读的陆风,此时思绪有些杂乱。
他不知道萧景云这个同年,究竟是想干什么。
自赴任御史台以来,就在朝不断引起风波,过去弹劾所辖的几位巡城御史,牵扯到当朝太子。
如今更是闻风弹劾当朝内阁次辅王太岳,字里行间看似在批判王太岳不谋其职,实则却将矛头指向朝中的十几位勋贵。
最重要的一点是弹劾内容,言上述勋贵在京畿一带,强占土地,乱修水渠,致使京畿一带的河政遭到破坏。
此等针对性太明显了。
谁不知道内阁次辅王太岳,先前一直负责河政审查之事,大家过去在朝相安无事,经萧景云这般一闹腾,王太岳必然会出手的。
好巧不巧的是,涉及到的这批勋贵中,有部分是太子赵睿宏一直想拉拢的群体,以此来拱卫他的太子地位。
来到詹事府任职的陆风,心中比谁都要清楚,太子当前在朝的处境如何。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前几日在金陵生出的风波,不少都暗指是太子所为,实
太子是何等身份,如何会做出这等自降身份之事,然风向就是这样,不管你做没做,只要世人觉得你做了,那就是你做了。
“陆侍读,向陛下呈递奏疏一事,就交由你来拟定。”
心情不好的赵睿宏,那双冷厉的眼眸,定格在人群中站着的陆风,语气淡漠道“必须要把此事言明清楚,萧景云这等行为,是…,陆侍读?”
被人捅了一下的陆风,此时才反应过来,瞧见不少人看向自己,特别是见到太子盯着自己,心下一紧,忙走出作揖。
本打算让陆风做事的赵睿宏,想起他与萧景云的同年关系,又看到陆风这般心不在焉,当即就改变了注意。
“罢了,此事你别管了。”
赵睿宏皱眉摆摆手,“张侍读,本宫方才说的,你可知如何办吗?”
“臣明白。”
一体格消瘦的中年,忙上前作揖道。
在旁站着的陆风垂着脑袋,心里却暗暗懊恼起来。
官场上的机会就是这样。
稍纵即逝。
有些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等到陆风失神走出殿宇,朝自己的公事房走去时,却发现东宫外聚着不少人,一些人的情绪很激动。
“萧景云这个赘婿,不为人子。”
“似这等恶贼,根本就不配为官。”
“我等必须要见太子,向太子言明此事,让太子主持公道才行。”
“没错,此等恶贼就该除掉,否则何意……”
听到这些话的陆风,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热闹的人群,当见到几名穿着蟒袍的人,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萧景云这次是把天给捅破了。
借着闻风弹劾内阁次辅王太岳之事,实则却得罪不少勋贵,毕竟此事传到御前,事情想轻拿轻放,只怕是不现实的事情。
萧景云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就不知道怕吗?
此时的陆风思绪有些杂乱,他根本就看不懂萧景云为何要做这些事情,这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