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晚生景珲，拜见老大人。”
“晚生宋安，见过皇甫公。”
“皇甫公，您此来杭州府，为何不差人知会一声？”
“皇甫公，近来身体可好？”
萧景云来到鹿鸣宴，见到数十众身穿各色官袍的官员，聚在皇甫都的左右，心中算是有些明悟。
大魏现行的风气，并非一日能形成的。
就像册封的72家书院，位比府学，培养着一批批的人才，这也是从开国之初，逐步积攒起来的。
大魏现有的夺嫡之争，党争不休，其实都是能追溯到很早之前，特权一旦形成，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想要出手削减，也是需要考虑影响的。
“老夫就是一闲云野鹤之辈，就算是真来杭州府，也不能叨扰诸位。”
皇甫都面露笑意，手里拎着酒葫芦，看向郑友新他们，“还是要避嫌一二的嘛，毕竟我麒麟书院的学子，前来杭州参加恩科乡试，倘若老夫连这点规矩都不能遵守，难免是会叫人说三道四的，诸位说对不对？”
郑友新、景珲、宋安、马志文、陈俊杰、郑家河、吴景等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流露出各异的神情，随后就说了些场面话。
皇甫都说的没错。
原本就是一场恩科乡试，倘若他真的不守某些规矩，而主动来找郑友新他们，那即便麒麟书院的学子，真能在今岁的恩科乡试中举，就算是在两浙路没有生出什么风波，恐到了朝堂之上就不同了。
特别是两浙路乡试左考官景珲，与皇甫都的关系还不一般，景珲就算到任何地方，都要尊崇皇甫都一句老大人。
原因很简单。
皇甫都先前曾主持过一届会试，景珲就是在该届会试得中，从名义上来说，皇甫都是景珲的座师。
“诸位，老夫就不耽搁时辰了。”
皇甫都保持笑意，看向郑友新他们，“老夫此来是来讨酒喝的，咱们就客随主便，郑大人还要主持鹿鸣宴，老夫就随意落座了。”
大魏官场的规矩，皇甫都是了解的，不管曾经在何等的高位，退下来就是退下来，最不该做的就是喧宾夺主。
“真是没想到院正的面子，竟然这般的大啊。”
“的确，原来在两浙路这边，竟有院正的门生故吏。”
“皇甫公真是不减当年啊。”
“能让皇甫公来鹿鸣宴，只怕是为了萧景云吧。”
“小点声，莫叫旁人听见了。”
在一众小声议论下，皇甫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郑友新、景珲、宋安等一众官员，则纷纷朝主桌走去。
在郑友新的眼神示意下，一旁的乐师队伍开始奏乐，而景珲、宋安等一众官员，在相互示意后撩袍坐下。
萧景云、覃可文、朱顺文等一众新晋举人，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同样站着的郑友新。
“说起来…这还是本官自赴任两浙路，第一次举办鹿鸣宴。”
郑友新站在位置上，向皇甫都微微示意后，环视宴席上的众人，面露笑意道“本以为要举办这鹿鸣宴，至少也要等到明岁的乡试召开，不想陛下心忧社稷，特召恩科，为国朝简拔人才，看到你们这些年轻的面孔，本官的心里很是欣慰……”
郑友新这个两浙路安抚使，真要论起来的话，是属于从朝堂空降下来的，满打满算才不过一年有余。
能坐稳帅司这个位置，的确是不容易的。
看着谈吐得当的郑友新，站着的萧景云则暗中思量，不过监司的柳得庵没来，也能看出二人的矛盾很大啊。
作为两浙路治下的读书人，对两浙路官场的一些情况，主要衙署的高官，其实多少都是了解些的。
讽议朝政、评论官吏，这是不少读书人都喜欢做的事情。
“…满饮此杯！”
郑友新举杯遥碰，让萧景云回过神来，见左右都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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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酒杯，萧景云亦跟随众人举杯对饮。
皇甫都坐在席位上，瞧见萧景云那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个萧家子，不管是到什么时候，都喜揣摩人心啊。
“都坐吧。”
郑友新端着酒杯，环视宴席上的众人，伸手示意道“都不必拘谨，今日鹿鸣宴上没有那么多规矩。”
“谨遵帅司教诲。”
新晋的一众举人，纷纷抬手作揖道。
随着郑友新的开场，此次鹿鸣宴正式开始。
对待这等场面上的宴席，萧景云内心很是不喜，太过繁琐，规矩太多，尽管两浙路安抚使郑友新，强调不必拘谨，可是谁又敢真的僭越呢？
郑友新可以这样说，却不能真的那样做。
真要那般，就真成傻子了。
经历这场鹿鸣宴，萧景云真切感受到大魏官场的规矩，坐了没有一会儿，就必须要站起来。
恩科乡试的左考官景珲。
恩科乡试的右考官宋安。
宪司马志文、仓司陈俊杰、学政郑家河、杭州知府吴景等一众官员。
都按序发言进行勉励。
所讲的那些话，尽管不带重复的，不过这个内核含义却基本相同，这让萧景云觉得比科场上还累。
至少进了贡院科场，时间是任由他支配的，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
不过看其他举人，都情绪高涨的聆听着，萧景云也只能强迫着自己，保持高涨情绪，听取着诸位大人发言。
“……今岁的恩科乡试，诸位算是度过一关，不过却不能有丝毫懈怠，明岁的恩科会试，我两浙路能否……”
在学政郑家河说话之际，坐在主位的郑友新却在心里思量着。
皇甫都的突然赴宴，算是打乱了郑友新的计划。
原本按他心中所想，要考校一下萧景云，倘若真的有才，那要设法引荐到六皇子的麾下。
毕竟对萧景云的种种，郑友新还是了解的。
其在苏州府扬名一战，恰恰是在
可惜皇甫都的到来，让郑友新思量再三后，还是放弃了先前的想法，毕竟皇甫都的身份不一般。
萧景云不管怎样说，都是麒麟书院的学子，倘若做的太明显的话，就依着皇甫都的脾性，谁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何况更让郑友新忌惮的，是王太岳的再度崛起，此君与皇甫都的关系不一般啊。
“今日能来鹿鸣宴，是学生倍感荣幸之事，若诸位大人不嫌弃，那学生就献诗一首。”
“附议！”
“附议！”
宴席上出现的声音，让郑友新回过神来，却见几位上了岁数的举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
郑友新眉头微皱起来。
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萧景云。
宴席上热闹的一幕，萧景云并没有跟着掺和，相反却和一旁的经魁朱顺文聊了起来。
“萧兄之才，朱某很早就有所耳闻。”
朱顺文面色平静，看向萧景云，“萧兄的诗仙怪才之名，算是在我大魏传开了，为何当初状元街举办花魁诗会，却没有见萧兄的身影？”
“萧某也想参加，只可惜那时萧某才到杭州没几日。”
萧景云微微一笑道“对朱兄所作诗词，萧某还是很喜欢的，那时就听说朱兄连得九位花魁青睐，萧某也不好夺人所爱吧？”
“嗯，朱某曾听管教说过，萧兄似随老国师、皇甫公，前去我启明书院了？”朱顺文微微点头道。
“是。”
萧景云端起酒杯，“那都是遵师命前去的。”
“萧兄，若是今后有机会，要再去启明书院。”
朱顺文见状，亦端起酒杯，“或朱某前去麒麟书院，我等也好以诗论道，好领教萧兄之才。”
“好说，好说。”
萧景云微笑着应道。
对这场鹿鸣宴，萧景云感兴趣的不多，不过对身边坐着的朱顺文，今岁恩科乡试的经魁，却生出一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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