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问话却让夜九城如临大敌。
他不自觉挺直腰背，正色说：“没错，我爱她，我无法想象以后没有她的日子，我将来规划的每一件事都有她。”
唐老爹沉默半瞬，继续手中的动作。
同为男人，他自然听得出来夜九城话里的真心，不掺杂半点虚假。
正因如此，他更能体会一个男人动了真心后能做到何种地步。
夜九城此时心里也很乱，他做事向来深思熟虑，只有刚才的话是从心而说。
他不确定刚才的回答是否让唐老爹满意，但他能说出口，便绝对能做到。
“您若是……”
“我自小养大的孩子，我知道她的秉性。”
唐老爹打断他，自顾自地说：“她生性散漫，不喜欢被束缚住，与其说像鸟，她更像风，没人能抓住她，随心所欲，是最自由的。”
“你的身份不用我多说，以后势必要坐上那个位置，那就意味着她以后也要被困在深宫之内，你觉得她会愿意吗，即使她愿意，她能真的快乐？”
唐老爹一针见血，直击夜九城最担心的事。
一想到唐雪凝以后会离开她，又或者终日郁郁寡欢，他比刚才治疗时还要痛。
唐老爹见状，面对他的迟疑，眼底暗了暗，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终究不合适，不如以后……”
“不行！”夜九城不假思索拒绝，“两个人在一起是否合适，不是其他人随意说说而已，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他说完才发觉刚才有些失礼，再次缓和了语气，也更加坚定。
“我有我的顾虑，费劲心力爬到这个位置已经不是我一个人了，我若是败了，要死更多的人，我不可能放弃之前的心血。”
夜九城十分冷静，仿佛这个回答早就在他的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次。
甚至，可能在他确定自己心思的那一天，就已经想好了。
“皇位，我要得到，但之后，我也是自由的，她若是不喜欢深宫禁锢，我可以放弃那时的一切，跟她走。我这辈子，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只要她一人。”
夜九城说的并不隐晦，即使他登上龙位，后宫也只有唐雪凝，绝不再纳妃。
唐老爹眉头一皱，丝毫不怀疑夜九城的真心，他能做到这份上，对唐雪凝的真心天地可鉴。
他如果再阻拦下去的话，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无奈摆手，似乎有些妥协：“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插手，你们看着办，最后别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就行。”
“不过你要永远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如有违背，唐家堡也绝对不是任人欺负的，哪怕你将来是皇帝。”
夜九城听出唐老爹话里的松动，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谢。
殊不知，唐岳轩在门外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痛苦闭上眼睛，失魂落魄回到房间里，将自己扔到床上，胳膊搭在额头上。
夜九城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心中有底气，而这份底气只有唐雪凝能够给他。
而他就不敢在唐老爹面前光明正大表明他对唐雪凝的爱意，他知道说出的话未必会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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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好的教养令他不能去指责夜九城的错处，能够做到那种地步，足以看出他对唐雪凝的爱意。
世上多一个对唐雪凝好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岳轩陷入深深的纠结当中，一时间无法走出来。
远在京城的边疆，一封密信悄悄送到郑远衡手中。
郑远衡把玩手中密信，垂着眼眸思考，周遭围着亲信，催他赶紧打开。
“郑老爷子该不会太过想念将军，写的家书吧，否则不会这么着急。”
郑远衡斜睨那人一眼，不理会他的打趣。
他是郑永源独子，了解自家父亲的脾气，皇家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包括他。
当初父亲在朝中坐了冷板凳，自己被皇帝派到边疆。
虽然心有不满，但是父亲时常对他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父亲是个忠臣，而他在边疆也不得不更加卖力，很快便成了少年将军，意气风发。
父亲虽时常写信，但信里信外还是要他忠君，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郑远衡拆着信，嘴里还要说着父亲的不是。
“估计又是皇上的事，他都快忘了我这个儿子了，几个月不给我来信也就算了，一有消息就是让我做事。”
郑远衡嘴上这般说着，拆信的速度越来越快，嘴角也带上些许笑意。
等他看清信上的内容，笑容凝固在脸上，整个人宛如一块石头般站在原地，保持着看信的姿势不动。
底下的人见势不妙，议论纷纷，直到平日里与之交好的副将小心翼翼上前询问。
郑远衡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一样，只是眼眶红了几分，薄薄的两张纸从他指尖滑落也未曾察觉。
副将大着胆子捡起信件一看，顿时面色凝重，脊背发凉。
其余人感觉不对，凑过来，看完信件后面面相觑，整个帐篷内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郑远衡如梦初醒般，抽出背后悬挂的利剑就要往外冲，声音嘶哑。
“即刻点兵，我要回京城！”
副将连忙拦住郑远衡，可他的力气变得非常大，他一个人压不住，只好赶紧叫别人过来帮忙。
“将军深思，无令而回，视同谋反啊！”
更何况郑远衡手中还有兵，前脚刚走，后脚皇上得了消息，起兵谋反的罪名便被扣上了。
郑远衡此时听不进去，用力挣脱，嘴里低吼。
“我爹无缘无故被人谋害，我现在才得了消息，难道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爹枉死吗？”
郑远衡浑身颤抖，声声泣血：“我在边疆浴血厮杀，为皇家肝脑涂地，可朝廷如何待我郑家的？”
他的话让副将哑口无言，来信上写的便是郑永源无故被杀，死因尚且不明。
可他依旧不松手，一旦让郑远衡回去，事情只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更何况京城还有郑家人，郑远衡冒然回京，那么其余郑家人必定是刀下亡魂。
郑老爷子的死因还未查出，再加上其余人命，那郑远衡和朝廷，可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将军万万不可，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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