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邹可秋站在奶奶屋子中央，她依然用钥匙开的门。
奶奶和劳叔不知忙什么去了，都不在家。
家里没什么变化。
奶奶似乎没打算回水城长住似的，屋里的摆设一件不少，全部原封不动。
她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确认家里无人，便三步并成两步地上了二楼，直奔奶奶卧室。
那幅刺绣依旧静静地悬挂在床头。
她没有犹豫，开始翻箱倒柜。
柜子里没有，抽屉里也没有。
她开始查找书桌。
“你找的东西不在家里。”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邹可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回头看去，奶奶和劳叔站在门口。
她刚才太专注，完全不知两人何时出现的。
她没起身，在地上慢慢坐正身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愤怒的眼光与奶奶对恃。
“您是谁？”
半晌，她听到自己在屋内回旋的颤抖嗓音。
奶奶走到床边，取下那幅刺绣，平静地答：
“你的奶奶。”
“您不是！”
邹可秋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内心对变数的恐惧，还是让她抑制不住的颤栗着。
这样的变数，她否认了无数次，但在面对乌金手掌时，一切变数都成了定数。
奶奶不是自己的亲奶奶，她是乌金手掌，那个隐藏在黑暗中操控三A组织的真正统帅！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终于哭出了声。
奶奶没阻止她。
她由小声啜泣，到嚎啕大哭。
哭肿了杏眼，哭哑了嗓子，她依然还不停地质问着：
“您究竟是谁？是谁？”
奶奶着着她，一直微笑着。
“我奶奶不是在国外长大的。您什么时候顶替了她？我亲奶奶现在哪？”
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直到精疲力尽，瘫软在地。
奶奶走过来，在她面前单腿跪下，把她搂进怀里。
“小秋，要不你去睡一觉，清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奶奶掏出手帕，心痛的为她试擦着泪水。
“我是清醒的，您现在就带我去，好吧？”
邹可秋满脸泪水地央求着。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座偏远僻静的墓园。
奶奶和劳叔带着她，站在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一排中文字：钟莹。
碑上角有一张黑白照片，一个五十多岁跟奶奶长得很像的女人，寂寥地望着远方。
奶奶从劳叔手里接过鲜花，恭敬地放在墓碑上：
“姐姐，我把你亲孙女小秋带来了，你还记得她吧？你曾说过，这孩子以后有大出息的！”
奶奶笑呵呵
劳叔从提包里，拿出两张折叠凳，请她们坐下。
“小秋啊，今天，就当着我亲姐姐也就是你亲奶奶的面，跟你把话说透，但这些话只限你知道，不可再传，哪怕项天翔和邹可翘也不行。”
奶奶哪怕坐在小折叠凳上，也很有气势地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在问：你做得到吗？
邹可秋在心里抗衡，都没说，我哪知自己做不做得到？
但对视着奶奶的眼光，她又不得不点头允诺：
“好，我做得到！”
奶奶拾起脚边风吹来的杂草，沉浸在久远的年代里。
“我的爷爷奶奶，也就是你的祖爷爷祖奶奶是中医同门师兄妹，从小他们一起背处方，一起习武，感情深厚。
“他们是山东人，结婚后，在当地开起了药铺子，在那里，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那就是我和你亲奶奶钟莹。
“我们生在兵荒马乱的时代，五岁那年，有许多人大批跑往香港和海外。
“你祖爷爷曾救治个来山东有家传史的皮肤病人，他是个洛杉矶牧师，刚好他家里有人犯了病，也来信盛邀你祖爷爷到洛杉矶行医。
“你祖爷爷动了心，也想出去看看，但外面究竟能不能立足，他心里没底。
“于是夫妻两人商量，祖爷爷带着我，先去探下路，如果能立足，就回来接你祖奶奶和亲奶奶一起去，如果立不了足，他们再回来。
“谁知等祖爷爷在洛杉矶立足了，日本人却打进国内，回不来了，连通信都难。
“几年下来，祖爷爷得不到祖奶奶的消息，回国希望又渺茫，为了感谢那位牧师的帮助，就娶了她最小的女儿，另成家室，生儿育女。
“兵荒马乱中，祖奶奶为了躲避战火，带着你亲奶奶离开山东南下，把药铺子开在了水城。
“后来，你亲奶奶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小干部，生下了你的爸爸。
“可惜那小干部在动荡时期忍受不了委屈，自杀了。见女婿含冤离去，祖奶奶再也没能经受住别离的挫折，倒下了。
“去世前，她才给你亲奶奶说起了祖爷爷和我的事情，你亲奶奶那时才知道，她的爸爸可能还在世，还有一个妹妹。但具体还在不在洛杉矶，她们不知道。
“祖奶奶去世那年，你亲奶奶在水城捡到一个快病死的孩子，她不仅治好了他，还把他当儿子看待。但长期的奔波劳累，你亲奶奶得了哮喘病。
“改革开放后，有一年你亲奶奶被邀请到洛杉矶讲学，她发现洛杉矶的气候很适宜，她的哮喘病没有犯过，于是有了在那安家的念头， 当然还有上念头，她想找到父亲和我这个妹妹。
“你们的爸爸很争气，读书一直读到中医学博士，还跟另一个女医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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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11272/ 第574章 浮出水面(2/2)
士结了婚，生活得幸福美满，结婚第二年，生下了可翘。
“你亲奶奶见儿子已成家立业，就把药铺的生意交给了他，她拿着积蓄，到洛杉矶住下了。
“几年后，你妈妈怀上了你，你爸爸那几年很忙，他的理想是把药铺办成医院。
“他经常出差，你亲奶奶就把你妈妈接到洛杉矶照顾，直到你生下来，直接留下抚养，好让你爸爸妈妈两个高材生专心奔事业。
“也是那一年，你八十多岁的祖爷爷，听说唐人街来了个中国女人看病了得，好奇地慕名前住，结果看到一个跟他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祖爷爷很是惊奇，跟你亲奶奶拉起家常，这一拉不打紧，特别当听到你亲奶奶叫钟莹时，祖爷爷老泪纵横，没想到他的另一个亲女儿，会这样走到他的面前。
“听说祖奶奶已不在人世，祖爷爷又伤心地痛哭了一场。那以后，他天天往你亲奶奶药店里跑，还给她买下一个宅院，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你祖爷爷恨不能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以弥补他没有对你亲奶奶和祖奶奶尽到的责任。
“他的极端做法，让现任家庭不高兴了，来到药店找你亲奶奶算账，甚至还把你祖爷爷赶出家门，叫他跟你亲奶奶过。
“也是那个时候，我跟你亲奶奶见了面。望着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亲人，我们倍感亲切，加上我们都继承了家传的中医衣钵，有很多共同语言。
“我们把祖爷爷接到他买的宅子里一起生活，加上你，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但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三年，你祖爷爷毕竟到了风烛残年，没多久病逝了。
“真是祸不单行，恰巧这时，传来你爸爸妈妈去雪域高原双双离世的消息，你亲奶奶的哮喘一下犯了。
“在最后窒息之时，她紧紧攥住我的手，恳求我好好照顾你和可翘。
“那时，我已加入三A组织，介绍人就是你在巴西看到的那位婆婆。她叫爱丽丝。我跟她是邻居，还是从幼儿园一路到大学的同班同学。
“她的祖爷爷有中国血统，家是开皮制工厂的，我家开中药铺的，都是做中规中矩的生意，邻里关系非常好。
“我们家因为祖爷爷，从小练功习武，她们家孩子很感兴趣，也跟着来学，好几个武艺练得比我们都好。
“爱丽丝在习武过程中，出现了很多奇特的现象，比如，班里照像，她动心思不想照，出来的照片她站的那个位置就是空的，她可以预测未来，还可以看到同学的过去。
“有一年，她谈恋爱了，男主是个啤酒商，长得很帅却油嘴滑舌，我看出这是段孽缘，但爱丽丝却沉沦在感情里，爱得不顾一切。
“她为那啤酒商生下一个男孩，凑巧那时啤酒商遇到滑铁卢，生意破产，债主上门，他扔下这对母子，逃之夭夭，再无音讯。
“那时，未婚先孕生子还是很丑陋的事情，爱丽丝
“其实，那些奇妙的体验我也有，甚至比她更甚，我会移物，也可以穿墙而过，这世上没有阻碍得了我的物体。
“只是我跟爱丽丝不同，她会炫耀她的神奇，而我不会。我只悄悄跟你祖爷爷说过，祖爷爷听后没有高兴，说继续练习下去，如果修到禅定，我必去佛界。
“祖爷爷叮嘱我继续保密，好好修行，心存善念，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所以，当爱丽丝神秘的给我介绍三A组织时，我加入了，因为我看到未来可以掌控这一切。
“那时的三A还经常与人火拼，为非作歹，我想用自己的能力改变它，让三A成为帮助众生的团体。
“大学毕业那年，爱丽丝说她父亲很想见见我。她父亲我很熟悉，工匠出身，待人谦和有礼。”
邹可秋立即想到三A总部地下陈列馆的第十幅油画，那位像工匠的老人，手上捧着七彩莲花。
奶奶继续在讲述：
“那天在他的工具房，站在那个长满络腮胡、肥胖而高大的男人面前，我能看到他通体透明晶莹，就知道他是个高人。
“他将一个用羊皮做成的乌金手掌交到我手里，说他经长期观察，认为我可以胜任乌金手掌。
“我没有推辞，相信他也能看到我跟他是同类人，于是当即宣誓就任。
“随后，她父亲将乌金手掌解开，掌里成了一张羊皮，上面用密集的针线绘了张图。
“那上面归统了三A组织所有机构的分布、地点和人数。
“接过羊皮做的乌金手掌，我问，能将乌金手掌变个形状吗？爱丽丝父亲说，可以，以后的三A都是我说了算。
“第二天，爱丽丝父亲去世了。当仆人早晨推开卧室，看见他的主子穿着睡袍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眺望远方。
“他过去请安，才发现主子没了呼吸，身体冰冷且柔软。他是站着走的。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乌金手掌移人，三天之内，前任必然离世。
“安葬好父亲，爱丽丝向我辞行，她要去南美洲，发誓要做世界上最顶级的工匠，干她喜欢干的事情。
“她把孩子留给了我，说我反正一辈子也不会结婚，会对她儿子好的。
“那一刻，我知道她又恢复了神奇的体验。
“拥抱的时候，她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你的修为远在我之上，你却从不张扬，连我都不讲，不够意思，以后别联系了，各奔前程吧！’
“说完，她掉头就走，不再回头。从此我们没有再联系，但我知道，我们彼此一直在思念着对方。”
邹可秋看着在远处练着拳术的劳叔，心想，这个爱丽丝的儿子，会想念抛弃她的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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