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邹可秋终于退烧了。
醒来的邹可秋依然觉得疼痛的身子,像铅一般重痾。
侧面,有片柔和的光。
她吃力地拧过头。
灯下,坐着她嫉恶如仇的项二少。
这是他的卧室,满屋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
可她,怎么躺在他的床上?
血,一下涌上脑门,她想快速爬起来。
身子蠕动了两下,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她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在灯下批阅文件的男人,察觉到动静,立即起身,走了过来。
邹可秋急忙阖上双眼。
她实在不愿面对眼前的男人。
几根含着烟草味的指腹,在她脖子纱布上轻轻摩挲着。
女孩仍睡着,但颤动的像蝴蝶羽翼的睫毛,暴露了她的情绪。
已消肿的脸上,娇美的五官精巧而细腻,白雪的肤肌,将纱布上浸透出来的血迹,凸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清纯无邪、淡如百合的女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尽管那时身处险境,依然让他怦然心动。
这种心动,伴随着和她的每一次相见。
他曾为这种心动而烦燥。
项天翔第一次误认她是被包养的大学生,以至他纠结着,以追查元凶作为心里慰籍,迟迟没有登门“重谢”。
这次更闹心,他们两家居然还是仇人。
至少是谋杀父母的嫌疑人。
倒下的是他挚爱的双亲,这仇,睚眦必报!
面对她时,美妙感觉中,总有一团压抑不住的邪火.
伤她时,毫无怜惜。
当看着她伤痕累累时,他又有着从未体验过的心疼和懊悔。
这种混乱,像股股纠缠的麻绳,让一贯理智果断的项天翔,理不清头绪。
他历来知道自己的方向,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当面对这个女孩,宛如一潭平静如镜的湖水,突然飞进一块不小的石子。
那一波接一波的涟漪,皱了一池春水,在他心潮里起伏,经久不息。
他拉开密封的窗帘,推开窗户,让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
她应该多吸收新鲜空气。
然后他走出房间,掏出香烟。
走廊上立即云腾雾绕。
邹可秋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她拿出吃奶的劲,翻身下床。
谁知脚刚触地,就无骨地软,整个人柔弱地滑落在床边。
脖子和嗓子的伤口被扯动,火燎般撕裂的疼痛硬生生袭来,她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门外正吸着烟的项天翔,听到动静,开门进来。
看到蜷缩在地的小女子,他来不及摁掉手指间燃烧的香烟,弯下腰,想抱起她。
“别动我!”邹可秋嗓音严重失声。
她嗓子暗哑得只有气流声,但却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凛然。
男人犹豫了下,伫立一旁,没再碰他。
项天翔以为她想上卫生间,反应过来上前想搀扶她。
她躲开他的手。
他只好跟着。
女孩却进了沐浴间。
房间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留下一点残暴她的痕迹。
她目光扫视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焦灼地开始寻找。
男人心一悸,忙说:“你等等。”
旋即走了出去。
邹可秋抬眸,望向博古架。
摆放洋酒的地方已空无一物。
她在博古架放洋酒的地方,看到那瓶洋酒的商标。
艰难蹒跚地走过去,她拿起那张商标。
那简约的图案上,有一组英文:Glenflddlch 1937,下面还有一个数字:2001。
邹可秋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商标上的1937如果是酒的产生日期,那2001应该就是酒的出厂日期了。
天啊,这瓶酒该值多少钱?
耳边回旋着男人怒不可遏的狂吼:“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他M的,你赔我,赔我!”
她赔得起吗?
悲伤阵阵袭来。
冤情还未清,她又雪上加霜!
欲哭无泪。
还是先找到玉坠要紧。
她理了下思绪,趴在地上。
“这块不好,下次我给你买块新的。”从外面磨蹭了半天的男人走进来,见状忙俯身将她抱起身来。
邹可秋向他伸出了手。
项天翔迟疑了会,还是把捏在手里的玉坠放进她的掌心。
邹可秋一看,立即心疼得站立不稳。
她把玉坠攥在手心,捂住心口,倒退在墙边,慢慢跪倒在地。
悲恸,让她哭得双肩颤动。
玉坠,裂了。
上面那纵横狰狞的条条裂痕,不知是那天在医院或墓地,还是昨天他残暴她时扔向地面撞击的印迹。
民间流传玉是逢凶化吉、辟邪保平安之圣物,更是妈妈留下的物件。
“哭什么,不就是块玉嘛,我赔你块更好的!”男人心虚,故作漫不经心地安慰着。
邹可秋不再理会,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出浴室。
此时,正值阳光普照的正午。
二楼主人房旁,有两间vip客房,是项天翔备给哥哥和弟弟回家时住的。
“让可秋住隔壁客房吧?我已收拾好的。”田姨及时出现,望着一脸阴霾的项天翔,试探着提出建议。
项天翔没吱声,黑着脸,快步追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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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伸手,想扶住步履蹒跚的女孩,这时别墅大门被霍然推开。
邹可秋见有人来访,吓得顾不上脖子疼痛,奋力躲进客房,带上了门。
一个和邹可秋年龄相仿的男青年,手牵着一位女孩,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二哥!”男青年仰头,向楼上的项天翔兴奋地挥手。
项天翔蹙眉,快步下楼,把人引进客厅。
“二哥,怪不得不准我住在这,原来金屋藏娇啊!”男青年对着项天翔挤眉。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二楼的那抹倩影。
“怎么没听你说过?是二嫂?”男青年不依不饶的追问。
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二哥带女人回家。
看刚才情景,那靓女是刚起床的架式。
“阿飞,不打招呼就私闯,该怎么收拾你?”项天翔在沙发上坐下,翘上长腿,点上烟。
来人叫项天飞,是项天翔的弟弟,在德国攻读机械专业,这次专程回来参加家族拓展活动。
项天飞熟门熟路地倒了两杯咖啡,递了杯给同来的女孩。
他自己靠在电视柜边,盯着项天翔笑。
“丁慧,想不想参加家族拓展训练?”项天翔避重就轻,问站在项天飞身边的女孩。
丁慧是项天飞的高中同学,初恋女友。
“二哥,你邀请我吧,阿飞说我不是项家人,不够格。”
丁慧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踮了踮脚尖,冲着项天翔撒娇。
项家有个传统活动,每年家族的年轻人要聚在一个地方,进行生存训练。
训练时长十天或半个月,参与者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要想方设法不挨饿。
训练考核的标准分三个档次。
在保证安全健康的情况下,能填饱肚子算及格;中等成绩是可以居住下来;优胜者不仅解决了生存问题,还能赚到一笔钱。
这个活动除了家族人,外人一律不准参与。
但家族的孩子却从小玩到大。
项天翔脑海闪过邹可秋的影子。
她成为项家人已一个多月了,该让她出去散散心了。
“好,二哥准了!”项天翔宽厚地说。
丁慧欢呼雀跃,抱着项天飞又亲又啃。
项天飞用指头点戳着女孩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被人买了还帮人数钱,你就看不出来二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假手于人吗?”
水城的夏天,就像小孩的脾气,刚才还万里无云,刹那间,狂风四起,大雨倾盆。
邹可秋站在卧室窗前,低眸注视着从天上挂下来的宽大珠帘。
豆大的雨点,被风带着,洒进别墅后花园的游泳池,在水面击绽出不小的浪花。
那水花一朵接一朵,整齐地在风中摇曳。
雨点叩击树叶,拍打着门窗,冲刷着健身房的玻璃墙。
汇集的雨声像首交响曲,响彻
邹可秋将一口雨雾,深深地吸进胸腔,晦暗沉痾的身体,似乎清爽了不少。
来到书台,她点燃一支檀香。
“咚咚、咚咚……”雨声中,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邹可秋回过身,还没走到门口,一张圆润年轻的脸庞,露在了门缝里。
邹可秋一惊,疾速地退靠在梳妆台。
是项天飞。
项天飞眉头一挑,随即心中一喜。
终于又见到她了!
只是那个过目不忘的女孩,怎么出现在这里?
那晚,从德国回来的项天飞,受邀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在饭店走廊迎面偶遇到她。
见到她第一感觉,就让他想起一句流传的名谣:“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个女孩,有种浑然天成楚楚动人的娇美。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就激发作为雄性男人埋在心底的那种保护欲。
那次擦肩而过后,他曾几次在梦中再见她。
醒来时,他还在心里祈祷过:老天,让我再遇到她!
没想到,今天在二哥的别墅里真的再见到她了!
“我叫项天飞,是项天翔的弟弟。”
项天飞看到女孩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赶紧自我介绍。
女孩静静地伫立着,那不时抠动梳妆台的小手指,泄露了她并非平静。
邹可秋也想起了这个不期而遇的男孩子。
难怪当时觉得面熟,原来是这个魔鬼的弟弟!
“你是?”项天飞试探着问。
女孩一言不发。
房间里,有种淡淡好闻的香味,但气氛有点尴尬。
是哟,她瘦弱了不少,难道病了?
“你是我二哥的同事?”项天飞没放弃。
见女孩毫无表情,他清亮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口气有了不情愿:“他的女朋友?”
这次女孩有了回应,摇头,虽然是轻轻的。
项天飞一喜:“那你是……”
邹可秋抚摸着喉咙,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哑巴!
项天飞大吃一惊。
这种遗憾,让人很是受伤。
“你叫什么名字?”
项天飞从桌上取下笔和纸签,小心地放在梳妆台上。
此刻,他脑子在飞速的构图。
台拳道八段加练习终合搏击的二哥,英雄救美,从歹徒手中夺回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人,带回家中休养。
却发现是个哑女!
邹可秋自然对项天飞天马行空的思维浑然不觉,站着写下自己的名字。
项天飞望着纸签上娟秀的字体,心里赞叹:可秋,好有韵味!
他正在回味,邹可秋绕过他,吃力而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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