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小和尚说，“师父临终前留了一句话。他说我若是有能力超度你，即使你身在无坛，也是能够转世投胎的，不需要出来。”
计划落空，聂重泄愤地骂了句“狡猾的老秃驴”后，便不再搭理他了。
又过了许多年，无坛外的诵经人换了不知多少个。
终有一日，山河流转，乾坤异位。
这代老和尚尚处壮年，一个小沙弥的声音就出现在了无坛外：“师父，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无法再安心修道参禅，唯有下山一法可解。今日特来向您辞行，望您宽恕。”
改朝换代应是常事，从来也没听说哪次惊动过佛家。聂重被关在无坛里无数个春秋，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什么宽恕不宽恕的。”壮年和尚欣慰地摸摸徒弟的光头，“我本不应拦你，可我们寺里关押了厉鬼，一旦性差踏错也将酿成大祸。须得有人日日诵经洗清她的戾气。”
“但是……”
小和尚刚张嘴就被大和尚打断了：“没有什么但是，哪有徒弟死在师父前头的？”他将聂重的事细细与他徒弟讲了，然后说，“我早已联系了太虚大师，自愿加入僧伽救护队。从今往后，你便是住持，守好三偈无坛和寺庙。如今世道艰险，若是遇到可怜人能救便救吧。”
半晌，小和尚才哽咽道：“谨遵师父教诲。”
估摸着大和尚走了聂重才问：“小秃驴，发生什么事了？”
小和尚只是听说，从来没跟厉鬼对过话，聂重这突如其来的疑问给他吓够呛，犍稚都吓掉了。他师父跟他嘱咐过这厉鬼的可怕之处，小和尚拾起犍稚继续敲木鱼，诵经的更大声了。
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情况聂重已然司空见惯，她又重新躺下睡起大觉，和尚念经的声音正好助眠。
又过了好几日，寺内来了群人，皆是逃难来的流民。寺庙简陋，小和尚将他们安置在为数不多的厢房内，他自己则在佛堂跪拜垫上对付了。
流民们都是勤劳的人，自发地帮助小和尚包揽了所有俗务，甚至把后山那块死地都种活了。虽是乱世小和尚反而吃了两天新鲜饱饭，他的每日生活也只剩下讲经和采买。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小和尚采买还未归来时，寺庙内来了群人。
聂重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可是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戾气很重，比她刚被关进来时还重。
夹杂在这些听不懂的话里，还出现了一串子鞭炮声。鞭炮声后，这群人并未离开，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破坏。
放置须弥坐的供桌上有个与这破财寺庙格格不入的精致锦盒，它献给了这群人的首领。
那首领打开它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破碗，下面还垫了棉花和红布。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一个破碗保护的这么周密。
那首领把这破碗拿起来看看，发现并无特别之处后随意将它抛得远远的，破碗撞到柱子上碎了。
下一瞬间，聂重出现在佛厅里。突如其来的的重获自由让聂重有些恍神，她下意识地看向大厅外，外面风啸树枯，看来已是秋凉之际。
“一资哈一大诺？”聂重闻声回头，一个奇怪的男人正对着她说话。这人穿着身似黄似绿的衣裳，未蓄发，上嘴唇留着撮小胡子，言行举止皆让人生厌。
“哟，大哥可是和奴家说话？”聂重眨眨眼，伸出芊芊细指点向自己。
“哟西。”那人脸上露出淫邪笑容，搓着手向聂重走去。
突然间，小和尚悲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大哥！”随即他又喊道，“王大娘！小狗子！天杀的小鬼子啊！”
“库诺卜它。”那搓手的男人面上闪过丝狠毒的神色，只见他仰起头喊了句话，一群跟他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男人做了个手势，那群人端着个似武器又不是武器的怪东西冲了出去，他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到供桌上，一把搂过聂重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聂重心下不喜，但是她想给这些人来个一网打尽，就由他去了。
伴随着小和尚的惨叫，那男人的手下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过来，扔在男人脚下。
“啊！啊！”小和尚双手手耷拉着，白森森的骨头刺穿他的皮肉，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直娘贼！狗娘养的小鬼子！你们这群畜生枉为人，枉为人！”
“秋桑。”抱着聂重的男人唤了个名字，一个穿着黑色长衫戴着个圆形无檐帽的人弓着腰从人群里出来。
那人对着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后转头对着小和尚说：“小师傅，并非我们残忍，只是皇军听闻这寺庙里藏了扰乱大东亚共荣的人。你快些把他们交出来，也替你自己省了皮肉之苦不是？”
“什么人？”小和尚伏在地上哑着嗓子说，“哪里还有人？这里的活人都被你们杀光了！”
“八嘎！”抱着聂重的男人手一紧，大声呵斥了一句，那戴着无檐帽的人身体一抖，扇了小和尚一巴掌。
“小王八蛋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个不交出人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一巴掌显然用了戴帽子人的至少七成力。小和尚被打得头偏过去，片刻后他回过头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戴帽子的人，嘴里吐出一颗带血断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是中国人，竟然帮这群日本鬼子办事。你就不怕自己父母亲族遭人耻笑吗？”
“耻笑？”戴帽子的人自嘲地笑了笑，“受人耻笑的前提是要活下来！我要是像你这样，我爹妈早就死了！我是日本人的狗，那又怎么样？现在是我审问你，不是你审问我！说！那人在什么地方？”
“没有这个人。”小和尚反而平静下来，“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说到这儿他哈哈大笑起来，高声念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妈的！”那个戴帽子的人被激怒了，从他的裤腰上掏出个东西指着小和尚的头说，“你他妈的再说句试试！”
“不是你让他说的吗？”聂重飘到二人身前，虽然不明白这人手上拿着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东西杀孽颇深。她捏着那东西把它从小和尚头上移开，将那黑洞洞的圆口对着戴帽子的人，“怎地又不让人说了呢？”
“施主。”小和尚说，“师父临终前留了一句话。他说我若是有能力超度你，即使你身在无坛，也是能够转世投胎的，不需要出来。”
计划落空，聂重泄愤地骂了句“狡猾的老秃驴”后，便不再搭理他了。
又过了许多年，无坛外的诵经人换了不知多少个。
终有一日，山河流转，乾坤异位。
这代老和尚尚处壮年，一个小沙弥的声音就出现在了无坛外：“师父，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无法再安心修道参禅，唯有下山一法可解。今日特来向您辞行，望您宽恕。”
改朝换代应是常事，从来也没听说哪次惊动过佛家。聂重被关在无坛里无数个春秋，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什么宽恕不宽恕的。”壮年和尚欣慰地摸摸徒弟的光头，“我本不应拦你，可我们寺里关押了厉鬼，一旦性差踏错也将酿成大祸。须得有人日日诵经洗清她的戾气。”
“但是……”
小和尚刚张嘴就被大和尚打断了：“没有什么但是，哪有徒弟死在师父前头的？”他将聂重的事细细与他徒弟讲了，然后说，“我早已联系了太虚大师，自愿加入僧伽救护队。从今往后，你便是住持，守好三偈无坛和寺庙。如今世道艰险，若是遇到可怜人能救便救吧。”
半晌，小和尚才哽咽道：“谨遵师父教诲。”
估摸着大和尚走了聂重才问：“小秃驴，发生什么事了？”
小和尚只是听说，从来没跟厉鬼对过话，聂重这突如其来的疑问给他吓够呛，犍稚都吓掉了。他师父跟他嘱咐过这厉鬼的可怕之处，小和尚拾起犍稚继续敲木鱼，诵经的更大声了。
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情况聂重已然司空见惯，她又重新躺下睡起大觉，和尚念经的声音正好助眠。
又过了好几日，寺内来了群人，皆是逃难来的流民。寺庙简陋，小和尚将他们安置在为数不多的厢房内，他自己则在佛堂跪拜垫上对付了。
流民们都是勤劳的人，自发地帮助小和尚包揽了所有俗务，甚至把后山那块死地都种活了。虽是乱世小和尚反而吃了两天新鲜饱饭，他的每日生活也只剩下讲经和采买。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小和尚采买还未归来时，寺庙内来了群人。
聂重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可是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戾气很重，比她刚被关进来时还重。
夹杂在这些听不懂的话里，还出现了一串子鞭炮声。鞭炮声后，这群人并未离开，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破坏。
放置须弥坐的供桌上有个与这破财寺庙格格不入的精致锦盒，它献给了这群人的首领。
那首领打开它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破碗，下面还垫了棉花和红布。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一个破碗保护的这么周密。
那首领把这破碗拿起来看看，发现并无特别之处后随意将它抛得远远的，破碗撞到柱子上碎了。
下一瞬间，聂重出现在佛厅里。突如其来的的重获自由让聂重有些恍神，她下意识地看向大厅外，外面风啸树枯，看来已是秋凉之际。
“一资哈一大诺？”聂重闻声回头，一个奇怪的男人正对着她说话。这人穿着身似黄似绿的衣裳，未蓄发，上嘴唇留着撮小胡子，言行举止皆让人生厌。
“哟，大哥可是和奴家说话？”聂重眨眨眼，伸出芊芊细指点向自己。
“哟西。”那人脸上露出淫邪笑容，搓着手向聂重走去。
突然间，小和尚悲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大哥！”随即他又喊道，“王大娘！小狗子！天杀的小鬼子啊！”
“库诺卜它。”那搓手的男人面上闪过丝狠毒的神色，只见他仰起头喊了句话，一群跟他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男人做了个手势，那群人端着个似武器又不是武器的怪东西冲了出去，他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到供桌上，一把搂过聂重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聂重心下不喜，但是她想给这些人来个一网打尽，就由他去了。
伴随着小和尚的惨叫，那男人的手下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过来，扔在男人脚下。
“啊！啊！”小和尚双手手耷拉着，白森森的骨头刺穿他的皮肉，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直娘贼！狗娘养的小鬼子！你们这群畜生枉为人，枉为人！”
“秋桑。”抱着聂重的男人唤了个名字，一个穿着黑色长衫戴着个圆形无檐帽的人弓着腰从人群里出来。
那人对着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后转头对着小和尚说：“小师傅，并非我们残忍，只是皇军听闻这寺庙里藏了扰乱大东亚共荣的人。你快些把他们交出来，也替你自己省了皮肉之苦不是？”
“什么人？”小和尚伏在地上哑着嗓子说，“哪里还有人？这里的活人都被你们杀光了！”
“八嘎！”抱着聂重的男人手一紧，大声呵斥了一句，那戴着无檐帽的人身体一抖，扇了小和尚一巴掌。
“小王八蛋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个不交出人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一巴掌显然用了戴帽子人的至少七成力。小和尚被打得头偏过去，片刻后他回过头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戴帽子的人，嘴里吐出一颗带血断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是中国人，竟然帮这群日本鬼子办事。你就不怕自己父母亲族遭人耻笑吗？”
“耻笑？”戴帽子的人自嘲地笑了笑，“受人耻笑的前提是要活下来！我要是像你这样，我爹妈早就死了！我是日本人的狗，那又怎么样？现在是我审问你，不是你审问我！说！那人在什么地方？”
“没有这个人。”小和尚反而平静下来，“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说到这儿他哈哈大笑起来，高声念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妈的！”那个戴帽子的人被激怒了，从他的裤腰上掏出个东西指着小和尚的头说，“你他妈的再说句试试！”
“不是你让他说的吗？”聂重飘到二人身前，虽然不明白这人手上拿着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东西杀孽颇深。她捏着那东西把它从小和尚头上移开，将那黑洞洞的圆口对着戴帽子的人，“怎地又不让人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