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落幕(1/2)

两军交战在一起的那一瞬，随之而来的还有射向赵瑄肩头的那一箭，严笙被他牢牢挟持住，那箭尖却丝毫没有伤到她，而是准确无误地射入赵瑄的肩头。

顿时，鲜血如注，赵瑄揽着她的手臂一松，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以剑拄地，面色痛苦。

那一箭，射得极深。

然而温亭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有羽箭噌噌飞来，只不过这一下是三支齐发。

一支没入他的胸前，另外两支则钉入他的臂弯和大腿，羽箭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气，力气之大让他一下子便完全跪倒再地，鲜血从他口中缓缓溢出。

他垂在腰侧的手微微一动，竟是往严笙这边伸来，然而严笙身形远远比他料想的要快，她侧身一躲后，一柄纤薄的剑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衣衫和面颊，风吹拂在脸上只觉得万籁俱寂间全世界都冰凉。

他终于失了所有力气和声息倒了下去，他原本，只是想摸一摸她苍白的面庞……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个女人，他从来都得不到……

严笙愣愣看着他就在自己眼前倒下，那一双怨毒的眼不曾合上。

许久之后，她才平静地转过身来，此时赵瑄的人已经明显抵抗不住，而那个赵瑄身边神秘的弓箭手不知何时与陈宴清缠斗在一起，已经有几处伤口潺潺流着血。

严笙的目光，最后落在马上的主帅身上。

他一身月白衣袍，身穿黑色铁甲，手执长剑高高立在马上，正含笑看着她，那笑容里还有淡淡的担忧和心疼。

眨眼间，熟悉的身影已至眼前，在一片兵荒马乱、刀光剑影中，他紧紧拥住了她，周遭皆是熟悉的清冷梅香。

大梁历德十八年的秋天，皇三子赵瑄谋害帝王，起兵发动宫变。

前朝大齐太子遗孤温亭，受命于天，率先齐旧部平息变乱，局势稍定。

皇三子狼子野心，弑父杀兄，残暴不仁，被射杀于崇阳殿前，其部下余党皆伏诛。

严笙回到祁王府之时，已经有人恭然前来禀报消息，说是大将军府与平南王府众人皆平安，严笙静静听着小厮的回禀，眉目沉静，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温亭还在宫中处理余下诸事。

这是一次难得的少有鲜血的改朝换代，除了崇阳殿前的那一抹鲜红，余下几乎皆是一片平和无声。

兵马势如破竹地攻入宫城，占领了宫中每一寸地，只是新帝却并未在旧宫城掀起一片鲜血屠戮，而仅是下令将后妃宫人暂时押禁，核对检查无异后便会尽数遣散回乡。

民间百姓听闻时，皆是一片喝彩，人人都在大肆称赞新帝仁德，而根本忘了新帝的身世如何。

毕竟，黎民百姓所求的，不过只是一个贤德圣明的好君主，他们或许并不关心血脉正统如何。更何况，大梁始祖本就算是乱臣贼子，如今历经二世便倾覆灭亡，落在百姓眼中，只不过当做饭后笑谈，叹一句自取灭亡。

而新帝温亭，拥有先齐血脉，又是仁德睿智之人，自此往后市井听书之时，总要少不得耳闻称颂他的一段佳话。

亦是在当日戌时，宫内传来消息，皇后王氏在宫中宿疾病发身亡，但在这场盛大天下江山的更迭下，无人关心一个旧朝皇后的去留。

温亭回到祁王府中之时，已至夜半，他卸去了厚重的铠甲，一身淡青色的常服，缓缓步入了房内。

严笙执了本闲杂书卷，正坐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但显然她的心思不在此，因为在温亭刚一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立即感应般地抬起了头来。

一时，四目相对，相顾之间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彼此。

温亭褪下足靴上榻而来，将严笙搂在怀中，轻轻嗅了嗅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久违的清香，低低喟叹一声。

严笙笑了笑，放下书卷，问起他今日之事，听得他一一道来。

原是江夏郡的水患在半月前就已治理好，而四下流亡的百姓亦业已安置妥当，而这半月来江夏水患棘手的消息则是为了迷惑赵瑄，促使他放松警惕而设下。

江夏水患，确实不易，但有了温亭，又加上陈宴清和林觉的从旁协助，治水之事倒是顺顺当当。

小英子传出的消息，温亭是在秘密赶回京中的半路上收到的，他早先就预料着回京，深知要与赵瑄有最后决绝一战，只是时间上比他预料的早一些，但所幸他赶来及时。

万千将士由他率领着攻入皇宫，因为常遇的投效更是让大军所向披靡进入宫门，赵瑄辛苦筑起的铁壁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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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落幕(2/2)

在温亭的铁骑面前不堪一击，最后一战与其说是决战，不若说是赵瑄自以为是的徒劳挣扎。

温亭看了看怀中的严笙，帮她将耳边凌乱碎发拢到而后，轻声道“不必担忧皇后，现下她已和茯汐公主安全到将军府。”

严笙垂眸一笑，点点头，她当然明白他的心思。

皇后此次对外扬言是病亡，实则是诈死归隐，从今以后她再不是雍容华贵的尊贵皇后，寒酥也不是流落民间的龙子血脉，日后他们只是一对普通母子罢了。

严笙抬头，摸了摸温亭下巴上隐隐生出来的青色胡茬，心头掠起一阵心疼，“这些日子你一定很累吧？”

温亭摇了摇头，眉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温柔缱绻“天色不早了，安心睡吧。”

他拥着她入睡，烛火熄灭，一室清冷月光中，渐渐传来了一双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宇宙初开般的混沌，天地间都是一片阴沉灰暗。

视线的尽头处，一个黑衣身影渐渐在眼前清晰显现，慢慢放大至眼前，严笙的瞳孔猛地一缩，盯着眼前的人一时忘了反应。

那人身上中了好几箭，胸口还插着一把青柄的长剑，鲜血从各处伤口流淌在地上，凡是他所过之处，便会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长长曳在身后显得血腥可怕。

他一双眸子幽怨不已，而就是这个眼神，在他死的那一刻严笙还清楚地见过。

赵瑄张开一双染满猩红血液的手，朝她缓缓伸来，眼神空洞口中喃喃不休“笙儿，笙儿……”

空荡的世界里，他的声音空灵又恐怖，一声一声地回荡在周遭，惹得她一身冷汗直冒。

“笙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的眼神忧伤哀怨，完全褪去了曾有过的狠毒阴鸷，而是像个得不到糖葫芦的伤心小孩。

严笙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眼前那个发出哀伤声音的主人正伸着一双像要将人带入地狱的手。

看着近在咫尺的血手，她害怕地步步后退，跌倒在冰凉的地面。

赵瑄骤然狂笑起来，眼神骤然变得怨毒，发出的一阵狂笑回荡在空中，经久还在飘荡回响着。

在这一阵阴森笑声中，眼前场景摇晃，再定睛看去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月白身影。

姿容如画的身影清逸地立在不远处，他微微侧着身子，一双眼中流露出来的竟是万分厌恶之色，像是在盯着一个引他生厌的罪大恶极之人。

严笙此刻正惊惧孤独地如浪中一浮萍，身子无所寄托，正茫然不安之时，眼见熟悉的身影，就忍不住伸出手去。

但那个身影却冰凉冷漠，浑然不见曾经的温情柔软，眼神看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又或是一个令他厌恶之人。

她满怀期待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被他一声冷冷的“滚”给喝退。

严笙微微瑟缩一下，愣愣看着眼前人冷漠的态度，正要张口说些什么，下一瞬却是不由自主往后坠入无尽黑暗。

任她如何挣扎哭喊也无济于事，身后像有一双手直直将她拉至黑暗深渊底部。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和半梦半醒间无助恐惧，悉数爬上她的心脏，像小虫子一样点点啃噬着，心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

“严笙，严笙……”

一道远在天边的声音将她唤醒，饱含着担忧，她在头脑一片混沌中睁眼，愣愣盯着那一张近在咫尺却冷漠如斯的脸，眼角兀自滑下一滴清泪。

温亭满目担忧地望着她，将她温柔地环抱在怀中，伸手拭去她眼尾的湿润。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心，但却温暖不了她冰凉的身子，怀中娇软的一团冰寒刺骨。

月华倾泻入屋内，铺陈在地板上一片冰凉，他温柔低沉的嗓音，随着晚间窗隙潜入的晚风一起落入她的耳畔。

“可是做噩梦了？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严笙心神微微归拢而来，她愣愣看着那张片刻前梦中淡漠无情的脸庞，声音嘶哑道“我梦见，你叫我滚……”

她的声音是惊吓过后的嘶哑，蕴含着无限的委屈惊惧，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下，溅开在他的手背，惊起一阵灼痛之感，随之是心头的一阵钝痛。

温亭强自笑了笑，将女子娇弱的身子紧紧拢入怀中，让她冰冷着身子紧贴着他胸前的温暖，声音郑重不已“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怎忍心抛下你？”

“不舍得，不忍心，也不愿……”

“此生，我温亭都不会负你！”

他吻了吻她冰凉的发丝，就像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