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死折(1/2)

宁鹤与总是笑意翩然的样子，他伸出手，笑道：“王妃，请吧。”

虞思昭觉得这人总是活得这般自在，真是让人很想揍上他一顿。

若是从前的虞思昭，她八成已经叫上自己那一帮弟兄们，好好揍他一顿出气了，真是让人不爽快。

宁鹤与同虞思昭并排而行，两人从后边看来，还是有些正经的。

而在虞思昭看来，这人，在同自己套近乎。

“王妃，谁人让你递的这生死折，古往今来，可从未有过滚了钉床还能活着的，王妃对王爷的情当真是令人琢磨不清。”

“听闻王妃的腿坏了，今日一见，好似并未有何不妥？”

虞思昭袖下的手捏了又捏，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咽了下去。

“不知王妃可知，这滚钉床的规定是何人定的？”宁鹤与还在问。

虞思昭没有见过，比这人更聒噪的了。

宁鹤与高她一头，眸子睨了睨身旁的女子，继续自问自答：“是高祖帝定的，当时太子被冤枉犯了事，被打入死牢，太子妃知晓太子是冤枉的，可是寻求无助，便在一日里，瞒着众人唤人搬了张钉床至高祖跟前，以此替太子证明清白。”

宁鹤与见身旁人听了进去，笑道：“最后太子之事重新查了，气头上的高祖，也知晓自己冤枉了太子，此后宫中便有了这个规定，据说，自那太子妃后，几代帝王更替都再无人滚过这钉床了，因为这是必死无疑的。”

虞思昭脚步一顿，冷声道：“宁大人不必一直同我说这必死无疑之事，我既然来了，递了生死折，便不会因一句话就折了回去。”

宁鹤与扇子掩面，笑得直不起身子：“王妃，微臣想说的是，那太子妃死后，无人知晓太子妃是因太子而死，从钉床上下来之后，太子妃便奄奄一息，而仍在怒火中的高祖，将已经死了的太子妃说成是……”

见虞思昭正听得聚精会神，宁鹤与轻笑一声：“说成是与人私通，故而若是王妃死在宫中，便会被说成与人私通，但若是活着，也无人知晓王妃所作之事。”

“即便如此，王妃……依旧要照着这破规矩，滚钉床？”宁鹤与面上的笑意全无，换上了正经的严肃。

问完这话后，宁鹤与自己都惊到了，他怎会说出这句话？

虞思昭侧身，对着宁鹤与行了一礼，在这森严的宫殿内，显得格外肃穆。

“承蒙宁大人挂念这生死之事，虞思昭在此万分感激，只是心意已决，方才对大人的无理，还请大人宽恕我的无礼。”

虞思昭以个人的名义，感谢宁鹤与对自己的劝导。

宁鹤与执扇轻摇，正声道：“王妃莫要误会了，微臣只是觉得世间少有这等重情人，有些好奇罢了。”

说罢看向虞思昭，佯装思忖的样子，努努嘴，道：“王妃昔日退婚时那般决绝，如今好似对王爷情根深种，当真是有趣。”

虞思昭方才的感激之心，瞬间飘散在这宫墙内。

“宁大人，与外使交谈时，也是如此嘴上不饶人？”

“王妃莫恼，走吧，前方便是那钉床了。”宁鹤与搓了搓手，略微有些兴奋。

好像刚才那个“规劝”之人，不是他似的。

虞思昭从不知晓，这皇宫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如同密室一般。

钉床赫然摆在中央，周围的墙角竟起了几张蜘蛛网，乍一看，约莫着有个几十年没打扫了。

一旁的小太监用扫帚清理了一番，便开始宣读皇帝下达的旨。

虞思昭从这圣旨中，只知晓一句话，从这钉床上滚上十个来回，还得撑着一口气去听皇帝的问话，若是死在这钉床上，这生死折便是不作数了。

她盯着眼前这张钉床，尖锐的钉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木板上，这钉床向来是越密越不伤人，反而这越稀疏越是伤人。

宁鹤与黑色的眸子看向虞思昭，寻了个时机问了句话：“王妃，可还要继续，也许王爷有了自救的法子呢？”

自己不过是不舍得这般有趣的人死了，且王爷本也不会因此而死……

“若王爷有自救的法子，侧妃不会不知晓。”

这些日子，白惜的担忧她都看在眼里，眼瞧着十日之期越来越近，白惜怀着身子也是四处寻人就王爷，君墨离不可能不与她说。

宁鹤与不置可否，笑道：“王妃可得撑住了，若是死在钉床之上，可是前功尽弃了，再怎么着……也得撑到皇上跟前。”

这女子的死活与自己何干？这世道当真是稀奇，竟真有这等蠢人，为了他人赴死，蠢得这般模样，从前还觉得这女子毅然决然的要与君墨离退婚，是个会想的人。

如今又为了君墨离能丢了性命，这愚蠢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收回打量探究的目光，宁鹤与拢了拢袖子，神色沉沉的朝着一旁的侍卫悄声说道着什么。

侍卫似是得了令，与另一个侍卫往门外走去。

虞思昭趁着这个时机，拿出几颗药丸含在唇齿间，只余下一颗药丸在琉璃瓶中。

她这小小的动作惹起了宁鹤与的注意，宁鹤与不动声色的走至她身旁，问道：“王妃是在做什么？”

宁鹤与显然有些惊讶，她这是在吃东西？

虞思昭脸不红心不跳，淡然道：“心中害怕，吃两颗糖，宁大人这也要管？似乎并无这条规矩。”

宁鹤与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自然可以，只是这糖倒是药味甚浓阿。”

虞思昭愣怔了一会，冷道：“宁大人看错了，只是普通的莲子糖。”

宁鹤与低声笑了笑，在这烛光笼罩的密室中，笑声清冽如泉。

皇帝派来的小太监，咳嗽一声，提醒道：“大人既来此，便是执刑官。”

一刻钟后，两个侍卫搬来一张新的钉床，一旁的小太监见之便问：“大人这是做什么？这可不合规矩。”

宁鹤与挑眉一笑，吊儿郎当的样子十分欠揍：“公公可见着这旧刑具上摇摇欲坠的钉子，这可影响用刑，本大人瞧着，在上面滚个十圈也不疼人，公公觉得可有道理？”

身旁的虞思昭并不作声，心中却疑惑，这宁鹤与？是在帮她？

新搬来的刑具，虽然钉子更加新，相比起原本那张钉床，钉子之间却密集了不少。

虞思昭深深的瞧了宁鹤与一眼，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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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生死折(2/2)

巧对上他的眼神，只见宁鹤与歪了下头，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笑道：“王妃，请。”

侍卫转过头看向门外，只宁鹤与同小太监盯着虞思昭。

虞思昭脱下外边沉重的红色外衣，这是进宫专门穿的礼服，而里面穿的则是一件白色的衣裙，就是为了沾上血迹给皇帝看的。

虞思昭慢慢躺了上去，一颗颗钉子扎在身上，先是细细麻麻的痒，接着便是一处又一处的疼。

“唔……”

宁鹤与瞥了她一眼，说道：“王妃撑不住，大可喊停，并不丢人。”

虞思昭并不接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往旁边滚了一圈，双手交叠之处传来细密的疼。

“啊……”

好疼好疼……

小太监是皇帝的人，在见到她这样，心中也是觉着可怜，皇上并不想让王妃活着，更不想让王爷活着。

宁鹤与手持一支笔，在册子上记录着：“刑一圈，余九圈。”

来回才算一圈，仅仅是一圈，白色的衣裙上便占上了新鲜的血液，在白色的衣裙上，如同一朵朵艳丽的花，绽放开来。

“刑二圈，余八圈。”

虞思昭眼前有些发黑，体内的毒让她日渐消瘦，本就有些气血虚弱，这身上密密麻麻的鲜血，让她没了气力继续，只能仰望着上方，不停的喘气。

虞思昭第二圈便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子不停往下堕，脑海中一直有个人在说话。

“睡过去吧，睡过去就好了……”

是谁的声音……

“哗！！！”

一杯水浇在虞思昭的脸上，精致的妆容此刻有些狼狈。

她眨了眨眼，发觉身子疼到麻木了，无处不疼。

“王妃，这刑可是越久越疼，若是撑不下去，如今放弃亦可。”宁鹤与一张俊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宁鹤与？”

“是微臣。”

“几圈了？”

“三圈。”

虞思昭苦笑一声，眼角因为疼痛落下一串泪珠，显得尤为动人。

宁鹤与催促道：“王妃……”

虞思昭虚弱的声音传在他耳中，像一只受伤的狸奴，喵喵呜呜的：“宁大人，咳咳，比我还急……”

“余七圈，已经过了两柱香了，王妃请快些。”

虞思昭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当年君墨离替她挨板子的时候，那时候她得罪了大长公主，皇上的长姐，不知怎得就要打她。

君墨离躺在刑凳上，他还曾笑着说：“昭昭，往后我会护着你，只是日后行事莫要再如此莽撞了。”

后来她才知晓，大长公主本就不喜爱卿贵妃，便不喜卿贵妃生下的君墨离，那她唯一能“鞭策”之人，便成了那时与君墨离订亲的她。

“余三圈。”宁鹤与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听在虞思昭耳中，显得有些无情，这人怎么跟个催命鬼一样？

虞思昭白色的衣裙只裙摆处依旧是白的，裙摆往上，白衣成红衣，只星星点点的地方是白色的，红得刺眼。

“王妃。”

催命鬼又在唤她了，虞思昭努力睁开双眼，她此刻觉得这人真是聒噪。

“宁大人……咳咳总是这么闹，当真……当真是惹人厌烦……”

宁鹤与并不理睬她说的这话，一直像个催命鬼一般，唤道：“王妃，余三圈，此刻放弃依旧来得及。”

虞思昭摇了摇头，嘴角边一丝血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吓人。

一如地狱的厉鬼，却没有厉鬼的戾气。

像只受伤欲死的狸奴。

“王妃，还请快些。”

虞思昭疼的想杀人，这人却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这人是唐僧么？吵，好吵。

她虚弱地喃道：“烦……”

“王妃如若嫌烦，便快些，宁某待会还得去明月楼喝茶。”宁鹤与催促道。

“催命鬼……”

………………

“十。”

最后一圈滚完，衣裙上的血迹慢慢滴在地面上。

滴滴滴……

密室内静得只有水滴的声音，虞思昭仰躺在钉床上，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唇上因为失血而惨白，面上因为痛苦而皱着眉头。

宁鹤与想去将人扶起来，手刚一碰到眼前这只奄奄一息的“猫”时，被小太监喊住了。

“大人，若是王妃不能自个起来，便是她的命了。”

让一个将死之人自己在钉床上起来，老皇帝当真是恶毒啊。

宁鹤与冷笑一声，“不若公公试试如何？”

小太监虚虚一笑：“大人，这是规矩，并非是奴才的意思。”

是皇帝的意思。

“王妃，若是此刻不起来，方才十圈可全都前功尽弃了。”

虞思昭睡着了，浑身泛着细细麻麻的疼，好疼好疼好疼……

“阿离……阿……离……”虞思昭混混沌沌中，凭着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王妃再不起来，王爷当真要问斩了。”

虞思昭意识被唤醒，睁开眼还是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宁鹤与伸出手，让虞思昭借着自己的手起来，她脸上的神情全部印在他眼中：这女子，竟然生生为了君墨离滚了钉床，是为了什么？因为嫁于了他？便只管用命去护着他？

虞思昭将手搭上他的小臂上，只一瞬，便被宁鹤与带着从钉床上起来了。

身旁的小太监正要说不合规矩时，被宁鹤与的眼神将话堵了回去。

“公公，引路去见皇上吧。”宁鹤与说这话时，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小太监朝着门外走去，宁鹤与把着虞思昭的手，从她怀中掏出那个好看的琉璃瓶，倒出一颗药物塞到她嘴中。

宁鹤与叹息一声，早知这样，便不来凑这个热闹了，怎得闹得心中这般不舒服。

虞思昭出了密室便被一个小宫女搀着，身上又披上了那件大红色的礼服，格外艳丽。

走的是一条小道，道上几乎没有人。

皇帝见到虞思昭的时候，心中惊讶万分：她竟然没有死？

眼神狠狠瞪了小太监一下。

身旁的小太监瑟缩了一下，谁知道这王妃真能活下来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