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景州城外(1/2)

城外的空地很大人很多，几十个粥棚已熄了火。

谨文志博的四周全是穿得破破烂烂的灾民。饿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手脚麻杆似的，个个有气无力的佝偻着身子，紧盯着前面的粥棚，喉咙处不停的蠕动着，此起彼伏的响着肚子咕咕的叫声。

领到粥的灾民，顾不得那粥是烫的，捧着碗，嘴里急切又小心吹着气，先嘶溜一声沿着碗吸一圈，只烫得呲牙咧嘴，伸着舌头直哈气。等不及多吹又喝第二口，在这儿不喝完，走到一边去的时候就会被人抢走。

喝完粥的灾民，一边走一边拿着碗，舌头伸得老长老长，偏着脑袋，转着手中的碗在舔碗里的粥水。

排在谨文前面两个灾民许是新来的，领粥时哀求多给个半勺，被旁边的衙役们直接提溜出去，把碗抢了过去，手一翻，碗里的粥倒进锅里，把碗往地下一摔，嘴里骂道“滚滚滚，有的喝的还啰哩啰嗦，这顿不要吃了，再不滚，下顿也不许吃。”

那灾民吓得浑身发颤，哭道“官爷，我家就剩这个碗了，……”话没说完，被一脚踹在地上。旁边排队的灾民躲了躲，眼珠子都不带转的，只幽幽的盯着前面热气腾腾的大铁锅。被踹在地上的灾民哪敢多说半个字，跪在地上捡起被砸碎的破碗片，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碎碗片上沾有泥土，那灾民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堆碎片，缩成一团贪婪的逐个舔着。

志博谨文不约而同想到那句话：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那些在大锅边维持秩序，热得满头大汗的衙役脾气越发的暴躁，又有几个灾民被打出队伍。

被打的灾民默默忍受着，棒子打在身上发出一阵阵闷响，就像打在别人身上一样。

谨文眼睛发酸，领了一碗粥递给了那跪在地上还在舔碗的灾民。

自己噔噔噔的跑回队伍中，心里堵得难受。

葛家庄村民配合默契，让壮汉子们先去领粥，领了粥之后回到放行李的地方让守行李的汉子赶快去领。

喝完粥，那些个婆子妇人边歇气边讨论“味道不咋地，沙子还挺多，我牙到现在还酸。”

“可这是稀饭呢，十多天没喝口粥了吧，天天啃干饼子，连X都拉不出，也不知道这粥一天领几顿？”

“一天两次，下晌还有一次。”

“瞧外边聚着这么多人，应该不让进城吧？”

六叔公在排队领粥的时候已打听清楚，这景州府城门封了，除了有秀才功名及匠户，可以带父母妻儿免费进城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城。

六叔公忧心忡忡的，连粥也喝不下去了，长胜要是留在景州府，自己这一村人该往哪儿去呢？

方林，牛顺几个人心里也惴惴不安。

长胜走到那些小姑娘小媳妇面前，让她们不要四处走动，他去打听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她们在景州府的亲人。

那十几个年轻女子喜极而泣，跪在地上默默的磕起头来。

长胜急忙走开，他还是受不了古人跪来跪去的礼节。

青韵苏氏她们占的地势较高，见城门外的灾民有大几千一万多人，乌压压的一片，忍不住心惊胆战，葛老爹让大伙儿亮出家伙，把妇女儿童行李车辆护在中间。

旁边也有三三两两的闲汉对着他们探头探脑，见到他们人多势众，手拿家伙，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又缩着脖子转到一边去了。

在这些灾民中，有好几辆马车骡车停在那儿，周围围着一圈人，甚是热闹。

青韵素心见那些马车旁人来人往的，便好奇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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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景州城外(2/2)

其中靠近他们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前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爹，奶奶，你们别卖我到那地儿去好不好，你给我找个好人家卖了作奴作婢都成啊，娘，娘，你求求爹，给我找个人牙子卖了当丫头吧，以后我挣的钱都给你们。”

“你这小姑娘好不懂事，卖给我们软香楼，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又有不同的老爷公子疼爱，快活逍遥得很。就连卖身银子也比一般的牙行翻一倍，这大旱天的，多个几两银子用处大着呢。”一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摇着一把扇子笑呵呵的道，脸上抹的胭脂水粉被汗水糊了妆，颜色一言难尽。

那小姑娘只拉着自己娘亲哭喊着不肯走，那老妇黑着脸“你爷你爹你弟都快饿死了，你还在这儿挑三拣四，卖谁不是卖，卖给刘妈妈多得五两银子，有这银子，你爹你弟多分一口吃的，说不得就保了命。”

那小姑娘抓着衣服的手指被自己的亲娘一根根掰开，一个打手打扮的人提着小姑娘就往车厢里丢。

青韵见那车厢里隐隐有好几个人，里面一片哭声。

说话间，又有几个女娃儿被大人提溜着过来，大的不过才十四五岁，最小的四五岁。

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看到中意的出钱也很爽快，不合意的便骂道“去去去，这么丑的小丫头片子也带过来，当我们软香楼收破烂的，把你家丫头送那边去，他们窑子只要是年轻点的女人，相貌身材是不是雏儿都不挑的。”

这软香楼舍得出价，生意相当不错，不一会儿就买了八九个相貌俊俏的小姑娘。最贵的一个小姑娘卖了二十两银子，那小姑娘的爹娘拿着银子眉开眼笑的走了，瞧都不带瞧一眼被他们卖掉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那边，一些长相清秀的男娃儿也被家人卖了不少，这些应该是买去当小相公了。

许是饿狠了的缘故，当人牙子说了买回去每天两顿饭，吃个大半饱，那些被卖的男孩女孩妇人们大都没怎么哭天喊地。不被卖掉，马上就得饿死，被买走了，只要自己乖乖听话，不出幺蛾子，至少暂时不会饿死吧！

人群中有一群人嘴里喊着名字四处在找人，旁边的灾民叹气道“小娃儿在这地方丢了哪里还找得到，肯定是被人抓走卖掉了。”

“自己卖掉多少还得几个钱，这被别人抓走了，可是半个铜板都没得，带个小孩也不看着点。”

青韵素心只看得头皮发麻，立即牢牢抓住几个小娃儿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

葛老爹交代葛家庄村民，特别是妇人儿童”我告诉你们啊，自家的小娃儿自己看好，这儿什么人都有，要是被人抓去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村民忙把动来动去使劲往外瞅的娃儿拘在自己的身边。

小阿若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奶声奶气的问苏氏“奶，为什么那些人要卖小姐姐啊！”

“家里没饭吃，卖了换钱。”思宝插嘴。

“娘，以后家里没饭吃了，我少吃点，你別卖我。”小姑娘看了半天，害怕了。

“家里有饭吃，不会卖你的，你别怕，乖乖的别乱跑，要不拍花子抓走了你们就看不到娘了。”青韵立即现身说法，几个小娃儿吓得立即缩回到青韵身边。

那姓刘的老鸨眼睛不经意一转，见到阿若和青韵，暗道“这小娘子黑是黑了些，如果让我养养绝对变个样，可惜年纪太大了些，这女娃娃真真一副好相貌，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俏佳人，可惜可惜，瞧她们的样子不像是卖女儿的人家。”

青韵如果知道那刘妈妈心里话，定要就这个“太”字和她吵一架：姐姐我正是貌美如花的年纪，你才年老色衰，你全家都年老色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