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隐噶了(一)(1/2)
“阿隐……阿隐…”
孟廷希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的时候,林隐已经阖了眼帘,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跪在那,不可置信地抱起这软绵无力的身体,
“阿隐……你、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阿隐乖,咱们不闹了,你快起来好不好?
阿隐……你再这样吓我,我就不喜欢你了,……你就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你好不好?”
“阿隐,我在这啊,为夫一直都在啊,阿隐,你看,我都毫发无伤地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轻轻蹭了蹭,好像从前在北疆那般,她窝在他怀里,骄横地捏着他的脸,说着好多不着调的话,
可如今怀里的人没了半点气息,就连他带着侥幸的意味一遍又一遍地探她的脉搏,却也分毫都没了。
林隐的鼻息已停了许久,嘴角却还在汨汨流淌着血,自她脸颊滚落在他掌心,再渗过指缝,滴滴答答落在他衣襟,晕成乌黑一片。
“阿隐……阿隐……”
他颤颤栗栗地捧起她,俯身吻上她眉心。
他一遍一遍地吻她,是从未这样用心,从未这样明目张胆地吻她,
自额心到眼尾,自冰凉耳瓣到烂疮满布的脸颊,再到鼻尖,唇角,最终,他覆上她唇畔。
死人是没有余力的,他一用力,她口里的瘀血就被吸了出来,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的从她口里吸出瘀血,再一遍一遍的吐掉,
可到最后,她口里的瘀血被吸得干净,也没再醒来。
连同这具身躯,也逐渐没了温度。
他抱着她,敞开外衣裹紧她,把她的脸埋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用脸蹭蹭她。
可她便如同遥遥一望的天边星子,不论他再努力,也始终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陨落,消失。
阿隐没了,
阿隐是真的没了,
此后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赖着他,与他闹与他笑与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也不会再那般跟小猫似的忽然蹭进他心口,仰着小脸问他她今儿好看吗。
可是,他要怎么相信前几天还那样窝在他怀里的人,如今就这样没了,他要怎么相信他的阿隐竟是没了。
血腥的气味尤是氤氲萦绕在他鼻息,无力感犹如满空气里潮湿的气味,汗津津地依附在他身体,渗入体内,纠葛着他五脏六腑,几近碎裂。
“仲文……”
看他这般,翟青寒心里也好似堵了一团温温火火的东西,压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
身为姨母,孟家的这对兄弟她多少还是了解的,若说伯言深沉如雾,心意情绪从不会轻易言表于外,
那么仲文便是简单好似一抔清水。
她知道他这回是真的伤透了心,也逐渐能明白过来他曾说过的“她死我死”不单是说说而已。
站那看他半晌,她怔怔上前,却是未能近他半步,便被他一个眼神镇住,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眼神,
赤中带怒,怒中带怨,还有道不尽的悲戚、恨意、绝望,冥冥众生之中,将万千情愫化为炊烟,氤氲在他眼下,却始终不及他与怀里那人的最后一分温柔。
她看着他抱着林隐,在她耳边轻喃
“阿隐,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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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阿隐噶了(一)(2/2)
着他脱下外衣,包在林隐的身上,然后抱起她,失神地往外走去。
“仲文——”
翟青寒愣在那好一阵,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方回神大喊。
孟廷希却好似没了魂魄一般,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就那样紧紧抱着林隐,每一步都走得冗沉又坚决。
这片宅院的人原也不少,如今出了这等大事,各房各院的人都闻信而来,不消多时便堆积了乌央乌央一大片,
不过这里的人虽多,见着这位主儿这副模样,失神之中又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意味,终究还是怕的,
不敢上前却也不敢就此散开,众人就那样远远地围着他,在他一步步往外而来的步伐,步步退让。
“为了她,你真的连这个家都不要了吗?”
孟廷希尤是置若罔闻,翟青寒又在后头急急大喊
“众目睽睽之下,你就这般带她出去,难道你真的要置你兄长于……”
“你不配提我兄长!”
孟廷希忽然开口打断她。
其实在他决心带着阿隐走出这扇家门的那一刻,他便想好了此后与孟家再无瓜葛。
可是,即便想法再决绝,对这孟家对她翟青寒再多的恨意,却始终也都只是予孟家的恨意,兄长终究是无辜的。
“兄长生前何其良善,若他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容忍你这般作孽!”
“我只是想叫你们回归正轨,不想再让你们一错再错。”
“所以便要取了阿隐性命吗?”
这方院子尤是充斥着陈年腐朽的寒凉之气,夹杂着血腥气和尚未散尽的酒气,氤氲其中,叫人窒息不已,
“阿隐究竟犯了何等天条大祸,竟要用她的性命来偿还?
敢问姨母又是什么心肠,做了这般丧尽天良之事,竟还能轻而易举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说在姨母心里,阿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任何一个不合你心意的人,便不该苟活于世?
看你如今心如蛇蝎,我实在没法去联想你从前模样,
在我眼里,姨母自来那样纯良,便是身边的下人做错了事也甚少苛责,便是偶遇街边小乞也会施舍一二,
我便以为,姨母和后宅心狠手辣的妇人不一样,我以为只要我平安无恙,姨母就不会对阿隐下手。
我从来便知道姨母这次逼我回来是为了作何,也想过姨母会如何一步步逼我放手,逼我接手孟家的事,
但我始终相信姨母的底线,信你至少不会真的要害死阿隐。
可是,终究是我错看你,错信你了。”
院子里的香火不断,迎着湿润的浅风,绵绵入眼,
“孟家,自来就容不得阿隐,在你们眼里,我与阿隐之间便是罔顾礼法,阿隐便是彻头彻尾的狼子野心,
既如此,我便彻彻底底的离开这,此后你孟家所谓的礼法人伦也好,家族荣耀也罢,都与我再无瓜葛。”
“仲文……”
翟青寒眼里泛起一阵激荡,可还未张口,孟廷希又事先道
“你们若是觉得我叫孟家颜面尽失,一样不配苟活于世,将我当场斩杀,终身圈禁,凭你心意。”
说完,他忽而一笑,
“这泼天的富贵,此后,便由你一人承受。”
落下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孟廷希再无半分顾忌,抱紧阿隐直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