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再起波澜(1/2)

接下来的几日，玛琭身子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所以尽管每日太医都小心翼翼来请脉，可是她早就想说不用了。

唯一的一点儿“后遗症”，就是她好像有点贪睡了。

她估摸着应该是当时生死边缘的，大脑真缺氧了，这便留下点影响。

再者，也可能是妞妞真说对了，兴许是因为今年有个闰二月的缘故吧，过完了二月还有个二月，节气便过得慢，所以今年还真是个倒春寒。早上不想起来，即便醒了，也想在暖暖和和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

还有一层缘故是，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她有点还不想面对宫外人的目光。

天知道这事儿现在已经传得多少人知道了呢。

就算双姐不说，却保不齐荣嫔会说。

而且，即便双姐不往外说，她还能不跟贵妃说去？尤其是又要牵连到了青皮，双姐又怎会不让贵妃知晓。

丫丫捧着个烤地瓜从外头进来，两手边走边嘘着，“格格吃吧。酿酿的手艺相当不错。”

玛琭一边咬着烤地瓜，一边望着窗外，“……外边儿，还挺消停的吧？”

她其实是担心，就算她自己不出门，那些消息灵通的却也会打着来看她的旗号，自己登门来了。

她到时候躲也不是，总不能将人家给拒之门外吧。

丫丫静静看玛琭一眼，“消停着呢。她们，都在忙着旁的事儿。”

玛琭挑眉看丫丫，“嗯？”

丫丫叹口气，“听说，主子娘娘不好了……她们都去坤宁宫给主子娘娘侍疾。”

玛琭嘴里的烤地瓜便有点不香了。

是啊，算算日子，新皇后钮祜禄氏的日子不多了。

一想到这个，她便又猛然想起玄烨从她这儿寂寂离去的模样。

——是因为她当日所说的话，让他想到了钮祜禄氏吧？

又或者，再加上仁孝皇后。

他年纪刚过二十，却要亲眼送前后两任皇后长辞。

这偌大的天下，他身边的人总是不能长久相伴；这锦绣的江山，却总是只有他一个人。

换了谁，心下会不生出悲凉来呢？

玛琭便抬眸叫丫丫，“明儿个起，咱们正常出门儿吧。我也不装了。”

丫丫：“格格的意思是……？”

玛琭摇摇头，“这阵子宫里叫人心烦的事儿多，我就别赶这个节骨眼儿装病了。”

丫丫微微一怔，便也随即点头，“奴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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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玛琭早上起来，就先去承乾宫给贵妃请安。

佟佳氏见了她，亲自起身走过来，拉住她两只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玛琭便知道，贵妃肯定是知道慈宁宫的事儿了。

不用问，当然是双姐说的。

贵妃嘴上谨慎，没直接问出来，然则眼神里的关切都已经送到了。

玛琭便叹口气说，“贵妃主子勿惊，奴才已是好了。”

贵妃嗔怪道：“怎么还自称奴才？”

玛琭微微一怔，瞧一眼丫丫。

丫丫摇头。

贵妃便也笑道，“别怪你宫里人。是皇上早就知会我了，叫我给你预备贵格格的份例。”

玛琭：“……”

这个玄烨，办事倒麻利！她还想跟他请辞呢，结果他都吩咐下去了！

皇后病重，后宫诸事当然目下是贵妃管着。

贵妃道：“原本自当是从皇上吩咐之时起就添了你的份例。只是，你也知道，皇后忽然病重了，这些日子我都在坤宁宫，暂时没顾得上。”

“好妹妹，你还要见谅。”

玛琭赶忙说，“奴才不敢。”

贵妃笑道，“还不改口？再一口一声的‘奴才’，那我可都不敢再叫你过来了。”

玛琭叹口气，只好重说，“小妾不敢。”

贵妃这才含笑点头，“好妹妹，终于守得云开，恭喜你呀。”

玛琭内心一万个否认。

怎么她就“守得云开”了？她现在是乌云压顶了好不好？

贵妃却没留心她的神色，转而回眸望向她身后，“倒是双姐可怜。她与你一同进宫，前后脚侍寝，可是你如今都特恩赐封了贵格格，可她却还连个小格格的名号都没得着。”

玛琭赶忙回头去看。

双姐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就站在她身后。

本就生得袅娜轻盈的女孩儿，这一刻面色苍白，仿佛随时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

玛琭便实事求是道：“我也早与双姐说过，她的福分在后头呢。”

“双姐日后啊，可不仅仅是个格格这么简单。封嫔封妃什么的，全都指日可待。”

连贵妃都笑了，凝住玛琭：“是么？”

玛琭摊手，“贵妃娘娘忘啦？小妾好歹能看一点面相、手相什么的。”

贵妃便笑起来，“对了，荣嫔也替你打过保票来着。”

双姐幽幽望住玛琭，“……那姐姐这次可算到，荣嫔娘娘会跟姐姐一起在慈宁宫落难么？”

玛琭：“……”

双姐这话够狠。

玛琭若说没算到，那当然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上边说的话就都成了口实。

可玛琭若说算到了，可是她竟然没能带荣嫔及时逃开，那就算是算到了，又有何用？

总之玛琭在这个问题上，显得里外都不是人。

玛琭便一笑，“双姐果然是长大了，再不是刚进宫时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尤其，好一张巧嘴。”

双姐倒是落落大方迎上玛琭的视线，“贵格格谬赞，奴才可不敢当。”

这是双姐头一回在玛琭面前自称“奴才”。

若是往日，玛琭兴许还会免了双姐如此的自称。

可是今日咩……

玛琭含笑点头，“我方才夸你生得一张巧嘴，你还不认。听听，你这样快就分清了咱们两个的身份了。”

玛琭微微扬起下颌，眸光里泛起璀璨的光。

“这样也好。从此往后，我们自不便再姐妹相称。”

双姐也抬眸望住了玛琭。

良久才重又垂下头去，“贵格格说的是，奴才岂敢。”

.

离了承乾宫。

丫丫小心问，“主子这是与双姐彻底掰了么？”

玛琭目望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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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再起波澜(2/2)



“曾经我与她生龃龉，是因为旁人的事；如今，却是为了我自己。”

丫丫便也点头，“奴才明白了。以后她若再来咱们永和宫，奴才便也得提醒酿酿、酱酱他们嘴上多安个把门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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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年，二月初八便是太皇太后的万寿节。

宫中又是一派喜庆。

玄烨亲撰表文，届时将率王以下、文武大臣侍卫等，诣太皇太后宫上表行礼，并恭进恭献玉壶、金爵等件。

因三藩未平，太皇太后懿旨，免去筵宴。

尽管如此，后宫众人还是要给老太太庆贺的。

宫内戏台排了戏，出于规矩，贵妃佟佳氏还是将戏本子呈给皇后钮祜禄氏择定。

这日也是玛琭头一回跟随贵妃，以贵格格的身份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病容恹恹的，却终究是个要强的人，见众人前来行礼，她还是强撑着坐起来，不肯躺着受礼。

贵妃原本应该将宫中诸事先禀给皇后听。便是皇后病重，统领后宫的权柄早落入了贵妃手中，但是贵妃这个过场却还是要走的。

可今日贵妃却将禀告宫中事物这一节略去，直接说到玛琭赐封贵格格的事儿。

皇后面色苍白，勉强向玛琭点点头，“当日你进宫，我便瞧着你相貌、品性都不凡。”

皇后说着瞟了贵妃一眼，“怨不得当日明知你当年已经引见过了，贵妃却还力排众议，非要召你进宫呢。”

皇后虽在病里，可是中宫就是中宫，这一句便又戳到了玛琭和贵妃的心窝子上。

明明早就被撂过牌子了，明明不用进宫来这一遭，可是都怪贵妃私心作祟，非要将玛琭再召进宫来。此事成了玛琭对贵妃最大的心结。

而这件事也是贵妃颇为见不得人的。毕竟，她起初召玛琭进宫的理由，是要给玛琭长脸，然后让玛琭可以风风光光嫁给她弟弟。结果，玛琭今日却成了皇上的贵格格。

皇后这样说，玛琭不好说什么，只能垂下头去说，“小妾惶恐。”

贵妃便笑了，凝住皇后，“皇后累了，该好好歇歇。不如咱们大家都散了吧。”

皇后抬眸望住贵妃，“谁说我累了？我今儿精神头儿好着呢。贵妃这些日子来代我执掌后宫，处理诸事，辛苦了。是贵妃累了，该歇歇了。”

贵妃不由得挑眉。

皇后面色虚白地一笑，“按往日的惯例，贵妃今日还未将宫中事物报予我知。贵妃是忘了么？”

“还是说，贵妃是打从今儿起，就想擅专了？”

听见皇后这话，玛琭心下都是一跳。

“擅专”已是一个很重的指责。

皇后这样直接当面向贵妃提出来，显然是按捺已久，到此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时候至少都应当起身谢罪才是。

可是贵妃却坐得稳稳当当，嘴角含笑，“皇后娘娘言重了。还不是皇后病重，这些杂务便都落到我肩上了么~”

玛琭和一众嫔妃都听得明白，贵妃这是说，擅专这事儿还真不赖她，而是赖皇后自己身子骨儿不争气。

皇后本就苍白的脸上，这一刻更是抽干了全部的血色。

她吩咐身边侍女，“扶本宫坐起来！”

侍女颇为迟疑，低声恳求，“主子……”

皇后寒声道：“本宫不过偶染风寒，身子骨儿哪里就有这般不济了？我是大清第一勇士额亦都的子孙，这点子风寒又能奈我何？”

皇后原本倚靠着靠垫，半躺半坐着。侍女无奈，只好抽走皇后背后靠垫，扶皇后坐直。

对皇后此举，贵妃依旧笑吟吟的，“宫中杂务好说，既然皇后娘娘想听，我便桩桩件件都说给皇后娘娘就是。”

她说着拿起身旁的排戏单子来，“但是太皇太后万寿节这场大戏，要从早上演到晚上；而且要连着演上几天。”

“皇后想啊，自打仁孝皇后崩逝之后，宫里已是三年没这么热闹过了。这回终于过了仁孝皇后的孝期，咱们怎么能不给太皇太后好好儿热闹热闹呢？”

玛琭听到这儿都不由得回眸与丫丫对个眼神儿。

贵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仁孝皇后的孝期，岂曰无心？

后宫里个个都是人精儿，玛琭能想到的事儿，自然如惠嫔等也都想到了。

众人无声地交换着眼神。

这样多的人，这样多的磁场，皇后便是病情再重，却也是感受到了。

她不由得动气，一张金纸似的脸上涌起了红晕来。

这当然不是健康的，反倒是内耗的、病态的。

玛琭都忍不住皱眉。

众人都瞧出来了，贵妃当然更不可能看不见。只是她依旧故我，嘴角噙着一丝近乎嘲弄的笑，继续道：“皇后娘娘便是此时在暖炕上可以坐着，可那戏台在大风地儿下，皇后娘娘便还是别去了，一切都交给我就是。我保准儿啊，能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伺候得好好的。”

皇后再听不下去，猛然一拍炕桌，“给太皇太后贺寿，自当是我亲为操持，就不劳贵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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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外，各宫嫔妃各自散去。

玛琭特地放慢脚步些，让贵妃、惠嫔、荣嫔她们先走。

等她们都走没影儿了，玛琭才叹了口气。

丫丫小心道，“奴才觑着，贵妃像是故意在挑皇后的气。”

“皇后原本卧床不起，竟然受激之下不但坐起来，更要下地了。”

丫丫抬眸望了望天空，“真不知道对于皇后来说，这是好是坏。”

玛琭皱眉，“当然是坏事。这会让她油尽灯枯。”

“即便是突然能坐起，乃至下地，恐怕也只是回光返照，将她最后一点子性命都一把子烧尽了。”

丫丫便也面色一白，“所以，贵妃她……当真是故意的，是么？”

玛琭闭了闭眼。

皇后与贵妃斗了多年，尤其在仁孝皇后崩后，两人更是为了争夺中宫之位，争斗到了白热化。

原本贵妃已经落败，中宫之位被钮祜禄氏收入囊中。可是怎奈造化弄人，钮祜禄氏登上后位这才不到半年，她就病成了这样。

只是，话又说回来，即便钮祜禄氏已经病重，然则只要她一天不死，那这后位还一天是属于她的。

唯有钮祜禄氏早死，贵妃才能重新获得问鼎中宫之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