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叫贵格格吧”(1/2)

丫丫叹口气，“姑娘，你觉着皇上这么好唬弄吗？”

玛琭咬牙，“那我就不唬弄了。我就摆明白了，就说我不想喝不行吗？”

玛琭刚说到这儿，还没等丫丫回答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你不喝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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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琭两眼瞪溜圆，原地石化。

丫丫冲玛琭使眼色，一副“姑娘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赶紧深蹲行礼，“请皇上的安。”

隔扇门压根儿就没关严，玄烨更过分，直接一脚就给蹬开了，背着手走进来。

像个赌气的小孩。

玛琭认命地赶紧片腿儿，想扭歪下地，却叫玄烨给吼住。

“呆着你的！”

玛琭便没敢动。

就保持着扭腰片腿儿的姿势，侧歪在那了。

玄烨一看她那撅头挖腚的样儿，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上前去，亲自拎起她小腰来，将她给扶正道了。

丫丫看这情形，便小声问了句，“奴才伺候姑娘喝汤？”

玄烨半垂眼帘，“叫贵格格。”

玛琭愣：“哎？”

什么玩意儿“贵格格”呀？

她知道格格，可是她不知道“贵格格”是个什么鬼啊。

丫丫却大喜，赶忙道，“奴才，奴才伺候贵格格喝汤？”

她趁着玄烨是背对着她，反正看不见，赶紧冲玛琭眨眼睛。

就由丫丫这眼神儿，玛琭知道这好像在丫丫看来，不是个坏事儿。

玄烨依旧不动声色，“搁着吧。”

丫丫眼珠儿轻灵一转，便也赶忙行礼，“那，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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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退出去了，玛琭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松快。

说松快，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她一向不用太讲君臣那些规矩。

可是话又说回来，在经历了昨天那件事儿之后，尤其是青皮又被双姐给绕进来了之后，她心下说不紧张就当然是假的。

可是玄烨面上就是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他喜怒来。

于是她决定还是主动出击，便寒着脸叫道，“皇上还到我这儿来做甚？皇上应当去钟粹宫，看荣嫔去吧。”

玄烨浅浅抬眼，随随便便看她一眼。

“朕昨儿个已经去慈宁宫救过她了，今儿就不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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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越是这么说，她心下越是火大了！

玛琭便咬着银牙笑，“那奴才也没死……皇上就更不必来看奴才了。”

玄烨继续不咸不淡地瞟她一眼。

“谁看你来了？爷才没有。”

玛琭：“？”

他说他不是看她来了，这个无所谓，反正她又没指望他来。

她惊诧的是他自称的变化。

从前，他永远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地自称“朕”。可是方才，他改了自称为“爷”。

当然，“爷”也是个自矜的称呼，可是终究比“朕”多了太多的人情味儿。

“看什么呀？头一回瞧见爷是怎么着？”

他竟还眯着眼睛来嘲讽她！

玛琭不想搭理他，便扭开头去，“那皇上还赖在奴才这儿干嘛呀？”

玄烨“嘁”了一声儿，“你这儿？”

他故意顿了顿，“……这永和宫，难道不是朕的了？”

“这大清天下，还有哪儿不属于朕了？”

他说着不慌不忙拎起袍子来，绕到她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

“还有你，什么时候儿不是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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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琭是真一口气被他堵着。

他凭什么这么说呀？他跩什么呀！

是，他是天子，这永和宫，这大清江山当然都是他的。

可是他最后那句说错了。

她才不是他的！

她怒目瞪他，可是玄烨却同样也没搭理她。

玄烨只是优哉游哉地信手拎住了那炖盅的把儿，不疾不徐地将汤倒进了碗里。

他手指修长，端着粉青的瓷碗，越发显得指节白皙而有力。

“过来。”

他只浅浅抬一下眼皮，声音虽轻，却是不容拒绝。

玛琭咬住嘴唇，维持体面，“不！”

玄烨也不恼，“你要么让爷这么喂你，要么，爷就用嘴哺你。”

“你选一个。”

玛琭登时脑袋热得成了个大火球。

“我全都不选不行吗？”

玄烨依旧眸色清淡，“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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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了，叫他这态度弄得，玛琭心底下莫名生出一股子麻酥酥来。

她冲他发狠地咬咬牙，无奈，还是凑过来就着他手里的勺儿，“滋溜”一声将汤给喝了。

玄烨这才抬眸看她眼睛，“好喝么？”

她马上道：“不好喝。尤其这黄芪，辣蒿蒿的。”

玄烨点点头，“既然不爱喝，那就全都喝干了吧。”

他又撩眼皮看她，“一滴都不许剩。”

玛琭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皇上，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

玄烨傲慢耸肩，“这天下有人敢与爷做比么？”

玛琭：“……”

行了，论嘴皮子她还真不是他对手。

毕竟他是打小儿就在朝堂上跟文武百官论战的。

既然说不过，拉倒，她还是闷声喝汤吧。

就这么着，明明那炖盅有将近一尺高。说是“炖盅”，其实跟个焖罐差不多了。可是她一不小心竟然就着他的手，左一勺，右一勺地将所有汤都给喝了个干净。

也难为他真有耐心烦儿，竟就这么一勺一勺地从头到尾地喂她，手都没带颤一下的。

“嗝儿。”

最后一口咽下去，玛琭忍不住打了个嗝。

真是灌了个水饱。

“嘁，”她这一个嗝儿竟把他给逗乐了。

他放下碗，眉眼之间终于缓缓涟漪起暖意来，“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好看~”

叫他这话说的，玛琭不由得眯起眼睛，歪头去看他。

他说得倒是好听。可是她昨儿个在慈宁宫遭那么大的罪，他还不是跟没看见似的？

他去给荣嫔求情，她能理解，毕竟荣嫔给他生过六个孩子了。

她计较的是，他好歹跟太皇太后说一声“给她个痛快的”，让她死得别那么痛苦也行啊！

但凡他当时说了，那现在她跟他早就天人永隔。他在大清当他的千古一帝，她回她的21世纪了！

“看什么？”玄烨迎上她目光，神色之间依旧悠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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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叫贵格格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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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玛琭便收回目光来，重又低下头去。

拉屁倒，她反正是自己求死的，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那就算了，跟他没什么好掰扯的。

只是越发知晓，自己在他心上没什么份量就是了。

也好，也算一身轻。

见她一身静寂的落寞，仿佛微尘，覆满她两肩。

玄烨无声叹息。

却出声问她：“还想死么？”

玛琭一震，“嗯？”

玄烨长眉悠然自得地扬起，“太皇太后不收你。爷看你下回还能找谁。”

他抬眸盯她一眼，“能耐的，还知道绕个远道儿，从四姑母那边下手。这主意亏你想得出来，把爷都给瞒过去了。”

玛琭没吱声。

她心说：你一个古代人，哪儿知道我们21世纪人的智慧！

玄烨也不计较，继续道：“只是，那些英咭利的话，你是从哪儿学到的？”

玛琭心下一个翻涌。

看来是那些西洋人将这事儿禀告给玄烨了。

她便转了转颈子，“就兴皇上跟前有西洋人，就不兴奴才这样的平民老百姓也认识两个西洋人啦？”

玄烨扬了扬眉，“那怎么想到给四姑母写笑话儿的？”

玛琭抿了抿嘴唇。

本来不想搭理他，告诉他那么详细干什么？

玄烨却忽然将脸凑近过来，“又想跟爷玩儿‘铁齿钢牙’嗯？是想惹爷亲自给你嘬开，是不是？”

层层的情愫如袅袅的雾霭，在他眼中聚拢起来。

玛琭赶忙竖起手掌来，“行，我说就是！”

玄烨这才得意地笑了，“说。”

玛琭叹口气：“皇上知道什么叫‘临终关怀’么？”

玄烨果然傻：“嗯？”

玛琭心下小小的窃喜。

瞧瞧，管你什么千古一帝，我随便甩个小词儿，就能把你给整不会了。

于是她忍不住唇角轻轻上翘，“四长公主的病情，想必皇上比我更清楚。与其现在还要让她吃那些苦药汤子，折腾那些针灸、西洋疗法之类的，还不如让她老人家享几天安生。”

“这时候她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玄烨忽然沉默，目光宁静。

玛琭也有点心虚，忙垂下头去，“我明白，在亲人重病之时，任何人都想着将所有能尝试的都尝试一遍，说不定哪个法子就管用了呢。”

“只是，都尝试过那么多了啊，不是还不起效？咱们都只顾着给她加医、加药的，觉着自己是尽力了，这能叫咱们自己心下舒坦；可是，咱们是不是完全忘了问问她本人，她是不是更痛苦？”

玄烨没再说话，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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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又坐了一会儿，便寂寂地走了。

玛琭松一口气。

幸好她借四长公主的事儿，将两人之间的气氛给拉得挺低的，这才叫他坐不住了离开的吧。

可是又说不上怎么的，她心下忽然有一点坠坠的。

是因为她撕开了四长公主此时的情形，将“临终”两个字推到了玄烨面前，让他难过了是不是？

其实，面对亲人的死亡，任何人都无法做不到轻松面对吧？

即便他是天子，也办不到。

可是……

啧，他昨天面对她的将死，不是也面不改色，全不在乎来着？

丫丫进来看她，“格格这么认真地想什么呢？都斜眼儿了~”

玛琭忙回神，嗤丫丫：“去你的！”

丫丫便笑，“格格喝完了皇上亲赏给的乌鸡当归黄芪汤之后，可觉着好些儿了？”

“格格是想再赖一会子被窝，还是奴才现在就伺候格格下地？”

丫丫这一口一个“格格”、“奴才”的，叫得玛琭直瞪眼。

“你还是丫丫么？我是不是也该从此起改叫你张雅氏了？”

丫丫便笑，“格格就是格格，奴才却还是丫丫呀。这可是皇上的金口玉牙，奴才可不敢有违。”

玛琭叹口气，“格格就格格了，反正宫里格格多了去了，也不差我这么一个。可是，‘贵格格’又是个什么鬼？”

也幸好人家丫丫家不仅是内务府世家，而且家里还有承袭的世职，故此是有眼界的，深谙宫中事物。

于是丫丫便慧黠地眨眨眼，“格格曾是贵妃宫里的人……那格格便想想，‘贵妃’这位份又是怎么回事儿呗。”

玛琭皱了皱鼻子，“贵妃贵妃，就是‘妃中贵者’，或者说是‘比妃更贵’呗。”

贵妃位份在皇后之下，妃位之上。在宫中没有皇贵妃之时，若初封就是贵妃，如现在的佟佳氏，地位也堪比副后了。

丫丫：“对呀！那贵格格自然就是‘位在格格之上’了呗！”

玛琭直眯眼睛。

啧，她也算看过不少清宫剧，而且好歹还写过清宫为背景的“后宫鲨”脚本，可是她却还从没听过“贵格格”这个叫法呀。

想来是因为大清后宫的品级什么的，都是乾隆时代才完备的，所以在康熙这个时候儿，还有些特别的设置？

丫丫看玛琭还迷糊，便笑道，“格格想想雅若格格就是。雅若格格是‘特殊格格’，位就在格格之上了。格格这个‘贵格格’至少也相当于雅若格格，只高不低！”

玛琭这才有点麻爪儿了，“啊？这哪儿行呢？”

雅若格格是蒙古亲王之女啊！她的祖父就是太皇太后的亲哥哥啊！

她一个刚进宫没两年的包衣，怎么就能凌驾到雅若格格之上去了？那她多不好意思啊！

玛琭便摇头，“啥破贵格格，我才不稀罕。你可别再这么浑叫了。”

“等赶明儿皇上再过来，我还给他就是。”

好在这些只是玄烨口头的一个赐封，没有正式册封的，所以她还是有请辞的余地。

“皇上丫丫倒笑，“依奴才猜，皇上这是故意的~”

玛琭便眯起眼来，“小妮子，谁让你心眼儿那么好使的？”

她早想到了，太皇太后不是想让她死么；而太皇太后的心思就是让雅若格格当皇后的。

所以，玄烨索性赐了她贵格格。

非但没死，而且还从此比雅若格格还“贵”了。

玄烨呀，虽然是个孝顺的孙儿，当面没驳过太皇太后的面子；可是这是回手就跟老太太甩脸子呢。

玛琭叹口气。

玄烨整这出，想来从此以后，太皇太后就更不会再轻易想让她死了吧。

一个“贵格格”，对她自己来说其实没啥改变，却彻底堵死了慈宁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