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过家家酒(1/2)

尹颜想，杜夜宸是要同她玩一场大人版本的“过家家酒”么？这样大费周章给她模拟从前的生活。

尹颜问：“阿玉和阿宝也在吗？”

杜夜宸说：“没有。阿玉不愿来，讲他来了的话，就是恩爱夫妻之间的电灯泡子。”

“什么意思？”

“瓦亮。”

“……”尹颜一时失语，心想这小子到底算有眼力见儿，还是嘴贱。

大好日子想起臭小子，真挺堵心，尹颜不愿败坏自个儿好心情，索性不管他，拉着杜夜宸进屋里头。

屋子里的摆设果然同从前一致，只是整个伙房都塞满了吃食，不似她和尹玉从前住的时候，半斤烤风栗都要抢着吃。

争食归争食，玩却也挺好玩的。

特别是尹玉顺手牵羊的招式利索，偏打不过她这个做长姐的。

尹颜记得，尹玉那时候眼泪汪汪同她道：“别家长姐都会让食给小辈，怎么偏你还要从我嘴里夺食？你有点大人的样子吗？”

尹颜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栗子，一边同他语重心长地道：“长姐我呀，是要教你‘世间险恶人心难测’的道理，不给你吃点教训，你怎么成长呢？我的良苦用心你不懂，眼里竟是一点蝇头小利。姐对你很失望。”

这样一说，尹玉又闷头不语了。

尹颜逗完了，给他丢了几个剥壳去皮的风栗肉，喊他吃剩下的。

往事想来总是美好居多，那些曲折的苦难早已被岁月消化，一星半点儿都想不起来。

怪道人会不长记性、重蹈覆辙，神佛给了凡人“忘性”，就是为了让人在红尘辗转时多吃苦头的。

深山老林没通电，全依仗烛光过活。

杜夜宸把各个屋子里的烛火都点上了，还盖了防风的白瓷灯罩，免得走水或是熄灭。

尹颜四下打量，发现床上铺陈了簇新的大红软绸地彩绣五福万寿纹棉被，棉被隆得高高的，好似谷堆子。

尹颜忍不住上去躺了一下，四仰八叉，直把那棉絮压得漏风。

杜夜宸看她玩得开心，含笑道：“我去生火做饭，你先待着歇歇脚。”

“好。”尹颜笑眯眯应允了。

她躺在柔软的棉花被子上，闻着棉絮的新鲜气味。她想这一定是新织出的棉被，没给人压过，故而能这样蓬松。

尹颜记得很久以前，她办完差事，偷溜进一户棉花织被店里小憩。

那木板架子上摆放方正之物，正是高高隆起的、才压了白色棉网线固定棉花的被子。

她太困了，忍不住躺上去。

人刚趴上，棉花堆子就陷下去了。她满鼻子都是棉絮味，毛毛的、痒痒的，可尹颜一点都不慌。她仍是枕着这一床新被子睡着了。

以前的冬天冷，被子睡太多年就不暖和了，她总想买一床新的被子。最好是隆冬天里，她住在自己的小院，拿小煤炉子烧茶吃，困了就钻入新买的棉被熟睡，一整个冬季都不挨饿受冻。

那时的梦想很卑微也很宏大，人活在世，不就是图吃饱穿暖，平安一生吗？

尹颜过去物质上的苦难，如今想起来已经是模糊陈旧的一段往事了。如今她身边有对她万般纵容的杜夜宸，细细数来，日子里都是甜蜜。

她伸了个懒腰，蜷缩成一团。

新棉被果然暖和，不一会儿就出了一头汗。

尹颜想到寻常人家出嫁，也是这样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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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 过家家酒(2/2)

屋炕子新棉被，不免疑心她和杜夜宸今日算不算演了一回新婚夫妻。

尹颜莫名想到被褥底下的情形——是汗津津的、绮柔春色的情景。

杜夜宸卖力耕耘，豆大的汗液顺着麦色肌肤一路往下，莹亮一片。

她满手都是湿泽，意识也会变得恍惚。

尹颜那时肯定在纠结，她是心疼杜夜宸满头大汗劳累呢？还是心疼自个儿被欺压？

怎么什么事，都是好了杜夜宸，苦了她呢？

而且这个院子里就她和杜夜宸住一夜，没了阿宝和尹颜，麻将扑克都凑不了一桌，夜深人静还能做什么消磨时间呢？

啧。

尹颜把滚烫的脸埋到鸳鸯枕巾上，轻轻咬住了唇。

她隐约察觉杜夜宸的算盘了，这个坏男人！

尹颜休息了好久，终于缓过神来。

她不想在杜夜宸面前露怯，故而收敛了那些浮躁的心事，去灶房找杜夜宸。

杜夜宸正用砂锅炖鸭，鸭子是酒楼后厨送来的，处理得干净，还斩成的小块装油纸里给他。

杜夜宸怕尹颜这几日吃了猪肉脯干果上火，特地买了鸭梨，同鸭肉一块儿炖汤喝。

除了汤品，杜夜宸还拿秋油炒鸭肉。

他把水煮熟了的鸭肉切细丝码砧板上，待油热下锅，拿酱瓜、茭白、冬笋丝一块儿爆炒，提味用火腿薄片，最后淋上盐酒陈醋，出锅装盘。

香料用的不多，基本都是原汁原味的鸭肉，吃的就是“返璞归真”的朴素野味。而硬菜要好吃，也看掌勺者颠勺翻锅的能耐，没几年手艺，怕是做不出那股子鲜嫩多汁的菜香。

杜夜宸林林总总煮了好些个菜，有芋羹、炒鸡腿蘑菇、肉松素火腿。

才两个人吃饭，他硬生生折腾出一大桌。尹颜看直了眼，问：“这怎么吃得完？”

杜夜宸意味深长地道：“哦，漫漫良宵，吃小食的时间是尽够的。”

他故意把字眼咬得清晰圆融，诱人深思。

“……”尹颜眼皮发跳，直觉这厮没好事，心里头打鼓。

他不会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吧？希望只是尹颜疑心病犯了。

尹颜同杜夜宸围桌坐下，一面吃香气扑鼻的饭菜，一面谈天。

杜夜宸抄铁钳子挑了挑金鱼海草搪瓷盆里的炭火，问：“当初你和阿玉一日三餐都吃些什么？”

尹颜想了想，道：“我和阿玉都不擅厨艺，基本外头买熟食来吃。三五天吃一回荤肉吧，钱的话，我想攒起来给他读书。奈何他是个不中用的，有书读也不去，偏要同我学这么些个‘手艺活’，也不怕丢人。”

尹颜委婉地把“小偷小摸”四个字，包装成“手艺活”，很有一股子勤奋况味。

她以为会被杜夜宸嫌弃，岂料杜夜宸面不改色，什么都没说。

好半晌，杜夜宸淡淡接了句：“不丢人。”

“什么？”

“迫于生存才选择做这样的活计，你是自力更生过的日子，没什么可丢人的。”

尹颜一怔，鼻腔微微发涩。她还以为杜夜宸会瞧不起她呢，原来他没有。

尹颜呶呶嘴，努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她小声为自己找补：“我没对穷人好人下手过，我办差事的人家，都是坑骗百姓、拖欠佣人工钱的周扒皮坏地主。”

“嗯，我知道。”杜夜宸温柔地道，“你一直都是很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