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勉强(1/2)

尹颜想了想，还是给珍珠写了一封信。

信里她亲亲热热喊珍珠姐妹，以前是警惕她身份，不好同她走得近。

但珍珠赤忱烂漫的心性，尹颜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尹颜给珍珠挑了个檀香木的匣子，内里塞了猩红软垫。从前制棺材，匠人首选耐腐的檀香木和金丝楠木，这类木材自带的香味可以驱虫，质地还硬，不宜损坏。

她帮珍珠走了出殡流程，再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埋下她的遗物与乌发，算是风光大葬了。

珍珠喜欢烈性子梅花，尹颜特地在她墓边上栽了一棵。来年雪落满山，腊梅迎霜怒放，定是雅极妙极的景象。

尹颜没有哭，她平静地看着埋葬珍珠的土丘。

她想，珍珠也是快乐的，她自由了。

若人死后真有灵魂，她一定化成了翱翔天穹的苍鹰。

珍珠果敢、决然，带有力量。

她会是漂亮骄傲的猛禽，不再被人驯化，不再受人牵制。

不知是否巧合，一声鹞鹰啸唳划破长空，直冲云霄。

尹颜朝天空招招手，呼喊：“珍珠——！”

世间万物生，红尘百事烬，轮回因果，此消彼长，各有宿缘。

尹颜是步行下的山，上山时有雪，踩着蓬松柔软如棉花的雪絮，深一脚浅一脚尚且好走。然而中午出了太阳，雪堆子的发酵剂被日光晒消弭了，一脚一个瓷实的坑，鞋底没纹路，踩起来滑不溜秋，险些害她摔倒。

好在杜夜宸牵住了战战兢兢下台阶的尹颜，他有意捉弄她，特地喊其他人先走，留他做大善人，搀她下山。

尹颜翻了个白眼，瞪杜夜宸一记眼刀子，道：“怎么？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杜夜宸嘴上喊“冤枉”，眼底满是戏谑笑意：“太太怎会这样想呢？不过是怕你出洋相，引得众人围观，失了颜面，这才支开人，徒留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一回。”

这话说得太圆滑了，既表明他的偏袒，又挑明他的钟情，各方各面滴水不漏。

尹颜小女人气地哼了一声：“少卖乖！在大家伙儿面前是出糗，在你面前就不算出糗了吗？不过是想捉弄我，还专往脸上贴金。”

杜夜宸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找补：“旁人同我又不一样了，太太的窘态落他人眼里是丢脸，落我眼里便是难能可贵的娇憨，可亲可爱。”

尹颜要被他肉麻坏了，赶忙不接茬，只专注脚下的动作。

这一路，总算顺风顺水下了山。

尹颜问起现在去哪里，此处离杜家安置的宅子万里迢迢，单腿走，恐怕到不了。

杜夜宸笑说：“我还能让你吃腿脚苦头么？自有安排。”

尹颜后知后觉明白了，杜夜宸是准备了惊喜。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以前怎么不知道杜夜宸这样会来事儿？

她满心都是充盈的甜蜜，太多的蜜汁子掺在一块儿，都要发酸倒牙了。在这样意乱情迷的紧要关头，尹颜还是记起了自己那独属情感中上位者的自尊心。再高兴也不能显山露水，以免抬举爱人，落了下风。

她矜持地跟着杜夜宸走，任由他往别处带。

尹颜意识到一件事，她原来已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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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9章 勉强(2/2)

信赖杜夜宸了，全不怕他使坏，把她拐骗到别的地方去。

尹颜坚信杜夜宸不会害她的，他是那样珍爱她。

说来也奇怪，原本该是人生面不熟的两人，如今却有爱人这层亲密羁绊。因为有爱，她能融入他骨血，能独占他余生。

姻缘这根绳索也忒麻利了些，潦草把他们捆绑到一块儿，还打上死结。

思及至此，尹颜偷笑出声。

听得尹颜偷腥猫儿似的低笑，杜夜宸唇角微扬，侧目窥她。

泥金笺底色的晚霞笼着尹颜，将她周身素色梅花软绸袄裙镀上一层金色绒光，更衬明丽动人。

杜夜宸想起前几日，他怕尹颜畏寒，问她要不要置办几身加兔毛内胆的棉袄子。

尹颜一听就摆手，道：“大花袄子绿棉裤，瞧着多臃肿呢？”

杜夜宸知她爱美，调侃：“总不能成日里穿旗袍受冻？即便加了夹毛领子，也不顶冬雪严寒。”

尹颜犹豫了半天，松口：“那还是爱穿裙子的，不如喊人裁两身加棉袄裙来？带裙摆子的漂亮衣裳，还是可以包容的。”

她把衣食住行当成顶天大事思索，严谨的模样逗笑了杜夜宸。

他愿意小事上满足尹颜喜好，故而把差事吩咐给杜千山爷孙两人时，特地强调了句缎面花样纹理要今年新样式的。

昭昭听了这句，暗下撇嘴——“真臭美”。

话虽如此说，事儿她却尽心尽力办好了。采买的金贵料子无一不是偏尹颜喜好的，昭昭对尹颜倒是了解颇深。

尹颜走了许多路，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她皱眉，问杜夜宸：“还要走多久？”

“快到了。”

“究竟去哪儿？”

杜夜宸不答，只用眼神示意尹颜看。

她讨厌他的卖关子，对丈夫的爱在瞬间大打折扣。

尹颜循杜夜宸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雾濛濛的山间坐落一个小院。

只有两间正房带矮室伙房的小院，外沿一圈扎了竹条篱笆。

院子老旧不新式，尹颜却在看到的那一秒，鼻腔发酸。

这是她此前同尹玉住过的小院，是承载她许多美好岁月与安全感的地界。

她同尹玉赚到了第一笔钱就买下了远郊这一处宅子，虽说后边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她可以住在城里，可是这一间院子带给她的美好记忆历久弥新。

因为这是独属尹颜的屋子，她不必躲躲藏藏，遭人白眼。

苦了累了受委屈了，她有家可归，不必颠沛流离。

尹颜落了眼泪，朝杜夜宸捶了一下，骂：“是阿玉告诉你的？”

杜夜宸接过她的小拳头，捏在掌中摩挲：“关于你的过去，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落下。”

他暴露了自个儿的占有欲，这一回，杜夜宸的“坏心”毕露无遗。

原来杜夜宸也是一个贪心的、野心勃勃的男人，他与世间凡人无不同。

尹颜的过去，他不曾参与，杜夜宸时常感到遗憾、懊悔。

寻常人都是选择放过自己，不必介怀。不曾拥有爱人的过去，那就珍惜夫妻岁月的将来。

唯独杜夜宸与众不同，他偏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