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灭口(1/2)

赵宝德不讨厌赵炎这个弟弟，若他很平庸，那赵宝德乐得当一个只需逢年过节接洽庶弟的好大哥。

可随着赵宝德渐渐独当一面，靠赵炎的计策部署打了不少胜战，战绩愈发丰伟时，他头一回感到恐慌。

赵宝德明白了行兵布阵的要紧，也知，所谓“将军骁勇善战”只是锦上添花的赞誉，单凭一人之力，并不能在战场扭转乾坤。征战沙场之所以能所向披靡，最要紧的是在前头摧锋陷阵的将士们，以及营帐中运筹帷幄的指挥官。

也就是说，即便是赵炎带兵出征，凭他的脑子和八大家臣们里应外合，他一样能成为少年英才，受父亲与君主青睐。

赵宝德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替代的小将军，他只是沾了赵老将军的光。

赵宝德越依赖赵炎，心里就越忌惮赵炎。

他俨然把向赵炎请教战术一事当成了自己的秘密，他不允许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

否则赵炎会被迎回本家，而赵宝德第一公子的地位不保。

然而这些细小忧虑并未实物化，不过是赵宝德午夜梦回所生的一丁点梦魇。

真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的事是另外一桩——当年给赵夫人和柳姨娘接生的稳婆寻上他了。

稳婆手里有把柄，关于柳姨娘和她儿子赵宝德的把柄。

稳婆的儿子欠下了不少债款，儿子跑了，那些催债人便寻到她的门上，逼她还钱。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找到赵宝德。她想利用从前犯下的这一桩罪孽，讹上一点钱财还债。

柳姨娘的际遇，稳婆清楚得很，她登门讨钱，定然是要不到几个子儿，还不如寻这位少将军打秋风。

反正她贪的不多，赵家家大业大，不至于填不了她这小小的债壑。

奈何，稳婆实在是求错了人，她偏要赌一把，去同赵宝德闹不愉快。

赵宝德听闻赵炎乃是赵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他只是个舞姬所出的庶子，顿时脸色变得阴沉。

稳婆是人证，要是她告到父母亲面前，惹得人疑心，怕是要生出祸端。

赵宝德冷着脸，一面指节不耐烦地敲击桌案，一面漫不经心问：“这事儿，只你一个知晓，还是有旁人知情？”

稳婆自然知道越少人了解的秘密，越能卖个高价，于是她腆着脸，笑答：“当然就民妇一人知晓，这样大的事，哪能堂而皇之往外说？民妇不是来给赵小将军添堵的，民妇只是手头实在艰难，需十两黄金渡一渡门前的难关……”

她话音刚落，顷刻间，尸首便分离，血流了一地。

赵宝德擦了擦溅上衣袍的血液，抬手丢了二十两黄金给死去的稳婆：“小爷倒是有钱，可惜你没命花了。”

她真当他是什么好人吗？

他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修罗。

不过料理一个举目无亲的妇人，给她推说一个“刺客”的名声，就够稳婆吃够排头了。

赵宝德谋害了稳婆，犹不足意。

他静坐了一整晚，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寻一次柳姨娘。

赵宝德来寻柳姨娘时，正是年节。赵家前几日摆贡封门，过完了年俗，阖府上下都是热热闹闹的，相较于柳姨娘和赵炎所在的庄子，真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庭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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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 灭口(2/2)

赵宝德携了一个摆放饺子的食盒来，并一壶伙房自酿的黄酒。

他没让下人禀报，自个儿飞檐走壁闯入府中。

柳姨娘恰巧在屋里缝补绣面，被冒雪而来的赵宝德吓了一跳。

可再如何客套，她也知这是自个儿亲生子，又很欢喜他的不请自来。

赵宝德目光灼灼看着这位本该是自己生母的女人，道：“姨娘方便私下说说话吗？”

柳姨娘终于有和亲生儿子私下讲话的机会了，她又怎可能错过呢？

于是，柳姨娘关闭了门窗，又将奴仆们差遣到别院去。屋舍里外都不留人，只她和赵宝德两个人。

柳姨娘待儿子有天生的亲近，故而她不设防备心。

她想念儿子，又怕太亲热的举止会吓退人，故而只眼眶发红，问：“大少爷怎么来了？”

赵宝德把食盒盖子打开，端出白瓷盘装的热气腾腾的饺子，以及那一壶已经温好的黄酒。

他亲手为柳姨娘布膳，给她夹了一个饺子，递到女人唇边：“这么多年都未在姨娘跟前尽孝，您怨我吗？”

听这话音儿，柳姨娘手足无措。

赵宝德竟是知晓了从前那一桩荒唐事！他是打哪儿知道的？

柳姨娘既惊又喜，追问：“是稳婆寻你来了？”

赵宝德颔首：“嗯，娘放心，我已经将她料理了，不会有第三人知情。”

柳姨娘闻言，忙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阿弥陀佛，我儿都是为了我造杀生罪业，若是要罚，便罚我一人，与我儿无关！”

赵宝德把饺子放入盘子里，双膝跪地，给柳姨娘磕头：“儿子教娘担心了，皆是儿子的错。”

柳姨娘抬手抚摸满是孝心的赵宝德的乌发，泪盈于睫：“怎会呢……这辈子能同你相认，真是娘做梦都奢求的事，如今心愿得偿，便是死也甘愿了。”

听得这话，赵宝德迟迟不肯抬头。

他膝行两步，喂柳姨娘吃了饺子，喝了酒。

他伏在柳姨娘膝上，享受生母的温存。

待柳姨娘昏昏欲睡时，赵宝德道：“娘亲若真疼儿子，那便将秘密守口如瓶，安心赴死吧。”

柳姨娘惊骇不已，可她眼皮沉重，已然再也使不出力气了。

赵宝德还是不忍心杀害亲娘，他只是想将她迷晕了，再丢入井中，由着她自生自灭。

他是何等菩萨心肠，偏摊上了这样不得劲的出身。

幸好，他能够扭转这个错误。

往后，赵宝德还是赵家嫡子，而赵炎永远都得对他俯首称臣。

只可惜，苍天有眼，这一切叫登门给母亲请安的赵炎听了个正着。

他明白嫡兄有多残暴不仁，他不敢吱声，只得悄无声息藏匿入暗处。

不然，只怕赵炎也难能逃出生天。

再后来，柳姨娘死了，是在井中溺亡的。

赵炎没能救到生母。

奴仆们都说，是过年节时，赵老将军也没想起这一对母女，柳姨娘凄入肝脾，一时想不开，这才寻了短见。

不管是哪个想头，总之赵炎待的庄子更为冷清了。

赵炎也被视为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不得出庄子半步。

他被变相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