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赫然在目(1/2)
次日一早,苏辰一开屋门,面前就站着个杀气腾腾的女人。
她双手抱胸,挑眉看着他,冷笑“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决定了你的马是哪一种马。我爹说过,拿骡子当马的奸商,就地正法亦可。”
苏辰扶着门框的手僵了一下。
他一边回身关门,一边清清淡淡地说着“老老实实把这句话忘掉,他日若真出了这种事,我可没有那个脸去大牢里把你提出来。”
“啧。”君歌不悦,“我也不需要你提我。”
她看着苏辰不疾不徐,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气更不顺了“我爹到底干什么去了,连我下大牢都需要你苏大门主多照拂?”
苏辰回眸瞄她一眼“你下大牢,我定亲自用刑,算是对你爹这么多年的报答。”
话落,苏辰便觉得后背仿佛被火烤着一样。
他停了脚步,拧着眉头看着君歌,沉默了一息,终于开口道“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少来。”君歌大手一挥,“按你这个理论,我要是斩了苏大门主这种说话没有信誉的人,那就是为民除害。”
苏辰嘴角直抽抽。
君歌看着他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话音没有方才那么冲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怎么走,决定权在我手里。”
“你什么都不说,还口口声声为我好,这与妄图将我变成一个傀儡有什么不同?”君歌看着他,“虽然我爹在家书里常常提起你,说让我一定要信赖你……”
君歌抿嘴“但如果你是自以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控制别人人生的人的话,我觉得信赖就免了。”
阳光轻柔,客栈屋檐上的占风铎轻声作响。
苏辰紧了紧身上的鸦青色大氅,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他眉头紧锁,倍感无奈“什么仇什么怨,你爹折腾我还不够,你接着来。”
苏辰抿嘴,郑重道“不想让你继续深究,是因为这案子决定性的证据……我是说假证,极有可能是你爹做的。”
君歌一愣“什么?”
“你能接受,大晋第一痕检君维安,做了假证这件事么?”他看着君歌上前一步,“因为他的假证,陈海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陈千南是被诬告的。”
“因为他的假证,贺书家破人亡,秋生成为青楼女……”苏辰睨着她,“这些,你都能接受么?”
瞧着君歌怔愣的模样,苏辰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己最骄傲最自豪的父亲,却违背了正义和公允,这对君歌而言,已经称得上沉闷的重击。
他往一旁迈了一步,背手要走。
“能。”
恰在此时,君歌出声。
她没回头,一动未动。
“我能。”她说,“如果真是我爹干的。”君歌回过头,神情肃然地看着苏辰,“那就让我来纠正它。”
她说的那般决然,丝毫不见犹豫,也丝毫不见动摇。仿佛她所作所为,皆是天经地义一般。
苏辰看着她的双眼,有些怔愣。
他上下打量了君歌一眼,看着她紧捏成拳的手,看着她郑重其事的神情。
回想起方才那些话。
那些即使她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使她努力地保持着冷静,也无法掩盖声音里透出来的细微颤抖的话语。
苏辰点了下头。
原来君歌察觉到了。
也是,毕竟是君维安的女儿,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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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赫然在目(2/2)
比她更了解证据的力量。
但此时,苏辰倍感无力。
这明明是他掌控了主动权的场面,到头来怎么觉得是自己输了一样呢。
他埋汰君歌道“那还站着干什么。”他说,“走啊。”
苏辰迈步向前“去县衙,那些讼状和证据,陈海应该已经理出来了。”
和苏辰预计的一样,东山镇县衙的二堂里,君歌跟在苏辰背后迈过门槛的一瞬,陈海放下手中一切琐事,径直走来。
这个昨日还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今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神情落寞。
“下官有罪!”他在苏辰与君歌的面前拱手,腰弯成了九十度。
声音很大,整个二堂都听得到。
说完,撩一把衣摆,和县丞师爷三人,齐刷刷跪在了那里。
陈海顿首在地,颤抖着哭了出来“下官,下官有罪啊!”
他声声阵阵,回荡在堂前的院子里。
君歌抿嘴,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苏辰,便自己上前了一步,抬手将他扶起。
她不知全貌,便也不知该说什么,亦或者如何安慰,只能干瘪瘪的叹息一声,诚恳道“大人不急,先看看案宗。”
二堂的桌上叠放着与陈千南有关的讼状案宗。
左边是查无此人,确定是诬告的假案。
右边是确有原告,但原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告了陈千南的疑案。
中间几个,却是有原告,也有物证,但所有的物证都被证明是伪造的案件。
君歌大略的翻了翻。
她瞧见了贺书的名字,再往后,司记染坊也一样赫然在目。
一旁神情悲恸的陈海,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他抿着嘴,下颚不自觉地微微打颤“陈千南自从得了善人美名后,这几年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到府衙递状子,告他为富不仁。”
他说到这,如鲠在喉,又是连连叹息。
不是叹息案子,而是叹息他自己的固执,叹息他自己的傻,叹息着他太相信证据,太相信鉴定,太相信这些死的玩意了!
就像是人心不止善恶两面,真相也不止黑白两种……
阳光下,他看着君歌腰间那块御史金令,内心的酸楚如同喷发的火山,卡着他思绪的道路。
他想说什么,可句句碎片。
他想讲什么,亦不知从何讲起。
大错已成,所言所语,皆成徒劳。
“人非圣贤。”许久不言的苏辰,靠在二堂的柱子前,睨着陈海的面颊,“三法司里任何一个错案冤案,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误。”
苏辰微微眯眼。
他目光中,君歌已经打开了那些案宗的盒子,目光怔冷地望着内里的几张鉴定书。
她看到了每张纸的左下方,都竖着写着同一列小字确与原件比对无误。
最后,写着“君维安”的名字。
君歌愣住了。
她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仍旧觉得天地一转。
真的是君维安。
她惶惶然地拿出物证的原件,看着盖在上面的手印和指纹,只觉得难以置信。
她真的想否认眼前的一切。
她记忆中,那个告诉她要做正确的事,要光明磊落,要无愧于心的父亲,真的亲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她手里的契约书,却是连外行也能轻易看出问题的,绝对的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