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论香(1/2)

龙泉寺

展鸿在这里调查僧侣的口供，确认昨天的死者身份。

当看到安子琛和香凝儿跟着武藤走进来的时候，忙好奇的张望，见他们走入后边的院落，问眼前的小和尚：“布说师父，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

布说顺着展鸿的视线望去，回应他的话道：“是武藤施主，在我们寺庙供奉的香坊，平时他会在那里，与我们方丈讨论香道。”

展鸿转了转眼珠子，来了兴趣，把记录口供的小本子迅速收进衣兜，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小师父，我们探长来了，我也过去看看。”

布说手持佛珠，单手作揖回礼，目送展鸿一溜烟跑进后院，适才转身，匆匆跑去方丈的院落，告诉他寺里来了几位客人。

步入香坊，香凝儿打量起这间屋子，不算大，但十分雅致。

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尊佛像。

佛前的香台之上，摆放着那个唐代的香炉。

武藤朝香凝儿和安子琛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褪去鞋子，跪坐在中间的蒲团上。

安子琛掩鼻，和香凝儿并排坐在一起。

武藤把桌上的各种香木粉末混合，又添了些炭粉：“我在日本的时候，就听闻海潮香水行的大名。

香小姐的父亲，在制香上的造诣，是我一直钦佩的，可惜未能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武藤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把蜂蜜倒入刚才的香器内，与里面的香料进行调和，搁置在一旁，静待凝固。

他又侧目，看向窗外的天气，笑道：“今日天阴，很适合香味的挥发，正是品香的好气候。”

“阿嚏。”安子琛捂着鼻子，闷闷的打了个喷嚏。

武藤诧异的看向安子琛：“安探长，对花物过敏？”

“不碍事。”安子琛摇摇头，示意桌上香器里的东西，问道，“武藤先生做的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改良的炼香产物，叫做熏物合，将熏香凝固在这个小罐子里，可以随身携带，处处品香。”

武藤解释着，看向香凝儿笑道，“香小姐可以品鉴一下，我调制的这份熏物合里，都有哪种熏香。

这也是，我最近要在海城推出的熏香制品。”

“那武藤先生岂不是把商业机密透露给我了？”香凝儿笑侃，拿起桌上的器具，凑到鼻前嗅了嗅，摇摇头道，“我还真闻不出来，不过按照现在的时令更替看，或许是菊花和落叶？”

武藤笑道：“看起来香小姐还真是在巡捕房待久了，不太在意炼香的事情，而是从推理的角度看待问题。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菊花做的，还掺了落叶与玫瑰，也有梅花。”

香凝儿放下手里的玉器，她心里没来由着，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指了指自己道：“武藤先生深谙香物，那能否嗅的出来，我身上是何种花香？”

安子琛微怔，知道香凝儿是想借助武藤，来帮她找出身上香气的来源。

但……这有些太过冒险了，武藤的底还没有摸透，一旦打起香凝儿的主意，就糟糕了。

安探长不动声色的盯着武藤信助，周身都戒备起来。

相比安探长的紧张，香凝儿却十分平和，她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武藤。

武藤双手接过，凑到鼻尖前嗅了嗅，隐在眸底的惊喜渐渐浮现出来，他将手帕递还给香凝儿道：“这香气有些特殊，不同于我曾见过的任何一种制香。

不知道，香小姐用的是什么香料？”

武藤好奇的问道，之前在医院，他就注意到香凝儿身上的香味，十分罕见。

还没等香凝儿回答，“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打断了武藤的问题，安子琛起身，拉开香坊的门。

展鸿探头探脑的往里瞅了一眼，端着手里的茶道：“探长，我替寺里的小师父，端茶给你们喝。”

安子琛打量起展鸿的好奇模样，知道他这是想借个理由，凑热闹来的。

侧过身子，安子琛示意展鸿进来，他看了眼门，并没有关上，实在是这里的香味让他有些受不了，索性敞开门，散散气。

展鸿端茶进入，将茶搁在方桌上，注意到桌面的熏物合，惊叹的嗅了嗅鼻子道：“这东西还挺香的。”

他也看到了摆放在屋内佛像前的香炉，诧异的看向安子琛，低声说道：“探长，这是拍卖会的那个吗？怎么在这里放着？”

安子琛点头，看了眼武藤信助道：“是武藤先生，竞拍下来的。”

展鸿有些意外，挠挠额角，把手搭在警服上的皮带上，站在旁边，略带悻然的又瞥了眼那个香炉。

暗道可惜，如此贵重的东西，居然到了这个武藤的手里。

他瞧这个武藤就不像个好人，之前还加害祝欣。

武藤看了眼展鸿盯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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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论香(2/2)

己的眼神，注意到他穿着鞋子就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压下内心的不悦：“这位警官他……”

“来龙泉寺调查命案的事。”安子琛在旁介绍道，打断了武藤的话。

他的视线落在展鸿的脚上，语气平淡的提醒起来，“脱鞋。”

展鸿适才意识到自己的鞋，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几步：“我脚臭，探长。你们不是在这里品香吗，怕污了你们鼻子。

我站在门口，你们继续吧，我就看着，长长见识。”

展鸿挪到门边，端正的立在那里，憨笑道。

“……”武藤明显有些不悦，也没再说什么，他的手规矩的放在双膝之上，唤来这里的僧侣，去准备香具。

待香具端进来，武藤一一介绍道：“这是点香巾、火钵、薄云夹……香匙、香著、香夹、香巾……切香的刀具……还有闻香炉……”

展鸿翘着脚，看向那摆满了一桌子的用具，张张嘴吧，这品香的学问还挺复杂，家伙什不少。

只见武藤取出火钵，放在他的左手侧，摊开点香巾，把火钵放在了点香巾的左下方。

然后把那些工具按照顺序，置于点香巾的右侧。

待到摆放好这些后，他又把火钵上移到正前方，将香碳投放在火钵中，点燃里面的香碳。

武藤望着里面的碳火，直至没有明火后，取出香炉放在点香巾的前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凝儿三人看的有些犯困，武藤还在那里一丝不苟的操作。

武藤左手拿起香炉，右手半掩着炉面，开口解释起来：“这样可以把香气聚拢，接下来的步骤，就是闻香了，我先做个示范。”

武藤低着头，把鼻子靠近香炉，闭上眼，缓缓吸气，品着绕鼻的香，十分惬意。

他用左手把香炉传递给香凝儿，邀请道：“香小姐，也品品看。”

香凝儿清清嗓子，抬起右手接过炉子，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她想传给安子琛，却发现对方已经躲的很远，捂着鼻子摆了摆手。

展鸿向前一步，双手就要接过炉子，兴奋的说道：“探长他闻不惯，凝儿姐给我闻闻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谁知道展鸿还没拿香炉，就被武藤打断了：“警官，接香炉的时候，需用右手，就如香小姐刚才的动作，是标准的。”

“真麻烦。”展鸿低声腹诽，抬起右手接过香炉，凑到鼻尖前嗅了嗅，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就是熏香味吗？

展鸿小心的把香炉还给武藤，又退到门边，实在欣赏不来。

“看方才香小姐的动作，应该对我们日本香道，也有所了解？”武藤把香炉搁置在侧，来了兴趣。

“有所耳闻。”香凝儿笑回，指了下武藤身后的香台，“提及香道，自然会想起鉴真东渡的故事，把我们华夏盛唐的文化带回日本。

若论起源头，早在之前几百年，就由朝鲜的遣华使、来华僧侣，以及留学生将我们华夏的香文化借鉴回朝鲜，之后才辗转到了日本。”

香凝儿看向桌上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略带调侃的语调，“当然，还包括茶禅两道，正是你们江户时代，盛行的艺术风流。”

武藤怔愣了片刻，脸上挂起一丝意味深明的浅笑：“那香小姐认为，两国的香道，熟上熟下？合二为一，岂不是更好？

而我们的愿想，就是在这里，构建东亚共荣的理想国，如此两国文化将会不分彼此。”

安子琛和展鸿扯了下眼角，均看向武藤，视线多了份潜藏的冷厉，场面一度僵持。

香凝儿扫了眼桌上摆满的香器，笑着岔开话题，和缓了气氛：“武藤先生，我们说的是文化交流，你又不是军人，提那些伤和气的。

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聊聊，有关这香道的不同。”

武藤洗耳恭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说你刚才这一番操作吧，我发现你们的香道，追求的是一种形式，着重繁琐的仪式感，看重的也是‘香味’本身。

而我们传统的香学，是追求香气对人的综合性作用，比如身心的陶冶，养生养神，达到人天合一的境界。”

香凝儿指了指这里的环境道，“再比如说这佛门之地，讲求众生平等，那对香而言，也是。

鼻根所嗅一切，统称为香。而不是，只嗅香炉里的这点熏香……”

“阿弥陀佛。”一个洪亮的嗓音传来，打断了香凝儿的话，一位老和尚跨过门槛，身上披着袈裟，应是这寺里的方丈。

他朝在座的人，单手行礼，“女施主说的在理，品香还在于自己的心境，而不是形式。”

香凝儿看到来人，站起身，回了一个礼，谦和笑道：“班门弄斧而已，我也是随便和武藤先生聊聊。”

香凝儿看向武藤，语带轻松，“武藤先生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