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七十四朵葡萄藤花(1/2)

“想什么呢？”

项恬抬手，掐住她的下巴，语气有些无奈，显然从她游移的视线之中，大概猜出了她的想法。

“除非你不想嫁给我，不然，我不会主动提出退婚的。”

“那我提退婚你就答应吗？”

谢知玉道，她这话多少有点无理取闹。

“嗯，答应。”

谢知玉：……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加问一句：“就不挽留一下？比如，想和我退婚嫁给别人，除非我死你亡之类的？”

项恬沉吟了一会，问她：“你希望我这么做？可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不觉得你是没有主见，需要被人推一把的人，相反，若非是你自己愿意，你绝不可能会选择妥协，对吗？”

“对啊，但是，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谢知玉嘟嘟囔囔。

“话本只是故事。”

“故事也来源于生活。”

“可那种爱，称为偏执更合适贴切吧？”

谢知玉想了想，点头，觉得项恬说得对，她略过这个话题，道：“所以，如果我们想成婚，还得等三年吗？”

“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那便得三年后。”

玄衣郎君那么说，眼神温柔。

谢知玉闻言眼睛一亮：“那么，不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呢？”

“那我宁愿不娶。”项恬叹气：“成婚是人生大事，对我而言是，对你而言也是，我希望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你，你嫁给了我，而不是无媒苟合。

我知道你不在乎世俗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议论，只要他们不当面对你大放厥词，你其实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说。

可是，我在意，你总不希望我将所有非议你的人尽数杀尽吧，那样的话，我可就是人人喊打的魔头了，名声固然不重要，但总被人跟着追杀的体验，想来不会很好，毕竟，魔头身边有个不会武功的弱点啊。”

“我不喜欢练武。”

谢知玉继续嘟囔，倒不是吃苦不吃苦的问题，问题是，她真的不喜欢，也可能她还是没能被社会毒打吧。

项恬失笑：“这个弱点魔头很乐意保留着带着，哪怕会因她而死，况且，那只是一个假设，小玉，我其实不喜欢任何人说你不好，并且，我本人也并非你所看到的表象这般美好，我其实……”

谢知玉打断他的话：“你其实是个疯子，我知道的。

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大魏和草原的战争，因为某种原因，失利的是大魏，草原大胜。

然后，阿萨斯是草原的汗王，大魏主动求和，他答应求和并给出原本属于大魏，却被草原夺走的城池，条件只有一个，便是我嫁到草原和亲。

而我和你，并不是现在这样，唔，这样两情相悦？

大概，我应当对你无意，你或许也对我无意，但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这种前提下，你会坐视我被送去草原和亲吗？”

谢知玉很认真，前世她眼里只有许芳菲，以及与许芳菲相关的一切，像是和许芳菲杠上了一样，以至于旁的她似乎都不曾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她是真的不懂前世项恬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有时候她觉得，她对项恬而言，很重要，极度重要，有时候，她又觉得，她于项恬而言，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

项恬皱眉，谢知玉抬手放在他额头上，郑重道：“是假如，你代入一下。”

“陛下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假如他当时其实病重无法理事，此事是我的几位兄长和朝臣们共同决定，而我自己也愿意的呢？”

“旁人尚且不提，你四哥能同意牺牲你，换取短暂和平的假象？”

谢知玉皱眉，“我说假如，是假如啊，你不要抬杠了。”

“我应当，会听你的话。”

听她的话？

谢知玉顿住，脑中似有惊雷响起，轰然炸响，令她大脑一片混沌。

………………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每到下雨的时候，总令人感到心情分外不愉快，若是下雨之前，心情就已经格外的不愉快，那么，下雨之后，整个世界，便会在眼中完全失去色彩。

外间行走的宫人噤若寒蝉，做事间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音，令自己被人注意到。

在草原大胜，大魏失利的消息传来之前，明月殿还不是如今这般景象的。

消息传来后，朝中日日都在争吵，太子仍旧主战，甚至请缨挂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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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5章 七十四朵葡萄藤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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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皇子，照例是和太子唱反调，或者说，大皇子其实很反复，人更是越发的阴晴不定起来，他有时候做事说话，便是他身边最得信任的幕僚，也猜不出看不透。

比如，他有时候似乎和太子一条心，有时候又像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般，非要和太子作对到底。

原本陛下身子骨硬朗，倒是能够制衡二人，不令局势恶化，可陛下身子越发不好，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争斗就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

朝廷间的争端，原本与后宫无关，可太子与大皇子势如水火，后宫之中，端贵妃是大皇子生母，皇后却是太子生母，这争端，便蔓延了过来。

阴雨连绵，天空一片灰色，视线中，尽是昏暗一片，这样的天气，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阴郁了起来。

她站在窗边，来了许多人，大都是劝她为大局考虑，牺牲小我的。

她没回话，但也没赶人。

端贵妃一直都很嚣张，也和她很不对付，但端贵妃有句话说得很对，这天下是谢家的天下，大魏是父皇的大魏，她可以不为任何人考虑，但是，她唯独不能不为父皇着想。

她看着窗外的雨丝，伸出手，去接窗外屋檐上滴落下的雨水。

雨水入手冰凉一片，接触久了，那冰凉似乎就消失不见了。

“殿下也是他们的妹妹， 他们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决定？草原是什么地方？苦寒贫瘠的蛮夷之邦，殿下本就体弱，若是嫁去草原，不提路途遥远旅途奔波，真去了，又能熬几年？”

“可这是朝臣定下，几位殿下也都同意，还有端贵妃也一力如此主张……”

“端贵妃不过是贵妃，这后宫还是皇后做主，皇后娘娘才是中宫之主，才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什么时候轮到端贵妃当家做主了？”

“宣之姑姑，慎言，陛下越发醒得少，时局又如此糜烂，大魏不想求和，可便是奴婢不懂国家大事，却也看得懂，若是朝堂之间两位殿下再如此争斗下去，大魏是绝不可能胜过草原的，如此下去……”

亡国灭种，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宫人自然不敢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诉之于口，声音便越发低了下去。

“所以便要我家殿下牺牲自己，好令他们得以苟活？陛下绝不会同意此事，太子殿下也不会同意！”

“姑姑，非是他们愿意如此，而是时局已经至此，大魏连失数座城池，九边将士死伤无数……”

“那也是……”

外间的争吵越发激烈，只是许是怕吵到了她，争吵声开始越发离得远了起来。

她叹口气，收回手，面色如常地吩咐人准备，她要出宫。

出宫后，她又遇到了那个女人。

依旧是身边环绕着不少郎君，她如被众多绿叶环绕其间的唯一的红花，任谁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哪怕她本身面貌，并不如何艳丽绝世。

换成平时，既然遇到了，她当然要上前给其找不自在才是，可今日，她没那个心情。

她想退让，对方却不肯，似乎是发现了马车上的图案，认出了她，少女主动拦住马车。

“姑娘自小受尽宠爱，读的书也不曾少了，应当是明白事理之人。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事态紧急，我知道姑娘或许觉得委屈，或许不愿。

可姑娘不妨想想，得到了什么，便要付出什么，不为家国天下，不为天下苍生，姑娘自小得到的一切， 享受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如今，代价来了。

姑娘，不为任何人，单只为了老爷，你难道不该忍下自己的委屈和不愿，哪怕是为老爷做些什么吗？

这偌大的家业，若是败在老爷手中，您觉得他会如何想？他对您的疼爱并不掺假，芳菲言尽于此，还望姑娘从重考虑。”

她制止了身边人的怒气和火气，等少女离开后，依旧面色如常，只是命人继续前行。

她去的是一处瞧着分外普通的宅邸。

宅邸中没什么人，宅邸瞧着也不大，里间，有人生了火，似乎是在做饭。

她去到厨房位置，在那儿没看到厨娘，只看到了一身煞气的玄衣郎君。

郎君周身煞气逼人，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是好人，可他手上做的，却是诸多贵公子们绝不可能做的事。

他在做饭，一身煞气，生人勿进，却在认真地，宛如一个普通妇人般，在厨房做饭炒菜，甚至神情间，都似乎令人恍惚间看出了些许温柔。

察觉到有人，他转头，看到她后，他眼中笑意初初浮现，却听她说：“我打算远嫁草原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