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1/2)
“来人,去将王子书宣进宫!”
承安帝朝外大吼了一声,吼得外间候着的人一度感觉仿佛又要变天了般诚惶诚恐。
谢知玉没哭太久,她抓着承安帝的衣袖,表情认真严肃:“父皇,您一定要好好的,太医不让您做的事,您绝对不可以做,国事繁忙,您就让二哥为你分担一些,左右他如今已经是太子了。”
换一个人如此说,承安帝心里绝不会觉得这是关心他的身体,怕他身体有恙,而是会觉得,太子这才刚刚被立为太子没几年,竟然就开始盯着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甚至会怀疑这是否是皇后身后的白家在表达什么信号。
这源于帝王的猜疑之心。
就连谢知玉这么说,他心里也第一时间闪过是否是皇后有意引导,借谢知玉之口传到自己耳朵里。
不过闪过之后,倒是很快改变了想法,大概,是因为孩子的眼神过分纯真清澈,纯真清澈到成人的阴暗想法在其面前一览无遗,被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会令人感到难堪。
他倒不至于如此,只是在那一刻,他觉得,不该总是用成人的复杂阴暗,去衡量孩子的看法。
尤其,这个孩子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他宠爱这个女儿,早已成为习惯,一个无法剥离的习惯。
心里闪过无数想法的承安帝叹了口气,“玉儿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朕身体好得不得了,哪有那么容易垮。”
“玉儿害怕您的头发会变得苍白,背影会变得佝偻,您会不再是如今的您,只要一想到这些,玉儿心里就觉得很疼很疼,可是,玉儿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因为我们都只是凡人。”
承安帝爱怜地伸手摸了摸谢知玉的脑袋,笑道:“你倒是想得多,方才不是还嚷嚷着你阿姐胳膊肘往外拐吗?怎么,一转眼就忘记你阿姐这事,转过头来操起父皇的心了?”
“才不是,我没忘记,我就和父皇您说一声,等我再大一点,我要是还这么说,您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受了唆使,想帮人从您手中夺权呢。”
承安帝一怔,怔完之后倒是笑得开怀起来。
他总当女儿还是个孩子,却忘记了,女儿早已过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中的七岁,而自己,其实也早就不会如同女儿更小时候一般,事关女儿的一应事务都要经由自己手中过一遍才行。
毕竟孩子大了,哪怕自己是她的父亲,她身上留着自己的血,和自己一脉相承,该避嫌仍旧得避嫌。
他总当她天真年幼不知世事,却不知晓,她其实已经懂得一切,她眼神依旧纯真清澈,只是因着,他的女儿,有着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笑完了,承安帝才道:“现在能说说,王子书是如何惹到朕的宝贝女儿的吗?”
谢知玉:……
“我要打他,可是阿姐不让,阿姐抱住我不让我打他,阿姐是不是偏心?从前四哥和我只是玩闹,明明是我不占理,阿姐仍旧是站在我这边,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去揍四哥的,但如今她却不站在我这边了。”
谢知玉这话让承安帝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这时候端贵妃也紧赶慢赶赶了过来。
后妃娘娘出门总这样,这得注意那得注意,仪容仪表更得格外注意,时时刻刻都得叫自己精致动人才行。
除非是想借着柔弱博得帝心,或是干脆是在演苦肉计,即便是这样,柔弱也得柔弱得楚楚可怜,虚弱也得有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神态才行。
其他时候,她们从头到脚都是精致到近乎完美的。
人就在宫门外,端贵妃断定承安帝不可能出来接到人便走,所以在后面磨蹭之际,还注意了一番自己的妆容是否有不妥之处,检查完了,这才被宫人搀扶着出来。
她来得倒是巧,正好是承安帝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时候。
因为没法接闺女的话,承安帝便看向了端贵妃,“说起来,兰儿近来与你学得如何?”
端贵妃笑容满面:“自然是极好的,从前她那个性子还有些过分天真,如今倒是好了不少,人也变得文静许多。”
这个改变,其实不是学规矩学的,而是经历了林文静的事。
谢知兰在宫里仍旧是那个拿鼻孔看人的主,对谢知薇这个大姐,只剩了名义上的一丁点面子情在其中。
倒是对谢知玉的时候,谢知兰仿佛总有什么顾忌一样,就连嘴炮都一副收着的憋屈模样。
她这个样子特别好玩,谢知玉最喜欢和她偶遇,看她憋屈着和自己呛声的小模样。
谢知兰更小一些的时候,身边还围绕了一些小跟班,等到林文静入了宫,她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了林文静一人。
谢知兰仿佛真当林文静是自己知己好友手帕交一般的人物,可林文静却只拿她作自己接近大皇子的踏板。
事发之后,林文静身后的父母祖母发力,端贵妃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她纳入自己儿子后院,成了大皇子的侧妃。
谢知兰那个炮仗一样的性子,当即便冲到林文静身前质问她是否从来不曾以真心待自己。
林文静似乎是嗤笑了谢知兰的蠢笨,大意是她远不如她亲娘端贵妃,反正气得谢知兰将林文静新房中的东西尽数砸碎,而后摔门而去。
两人自此便彻底断绝了往来。
后来,谢知兰人就变得没以前那么张扬了,但依旧是拿鼻孔看人的就是了。
所以说,端贵妃真的是在闭着眼睛瞎吹。
承安帝也不在乎端贵妃如何回答的,只那么一问罢了,问过后注意力重新回到谢知玉身上。
谢知玉等他两说完了话,这才朝端贵妃行礼问安。
端贵妃笑容满面将她扶起,语气亲切:“三公主与本宫还如此见外,当初你可差一点便得唤本宫一声母妃了的,你只当本宫是你的母妃便是,不必如此多礼。”
她说这话,是指她早夭的女儿那会的事,女儿早夭,她便捏着鼻子想借此将谢知玉过到自己膝下。
一来,谢知玉确实简在帝心。
二来,这人到了自己膝下,自己便是她的母妃,她不敬着自己,便是不孝。
三来嘛,有这么个简在帝心的三公主在自己这边,对自己的谋划只会有益处而不会有坏处。
只可惜,承安帝怜惜她是真,体贴她失女之痛也是真,可这些都及不上谢知玉。
她自己倒是懂得察言观色,人也识趣,看出承安帝对这事的抵触后立马就改了口风。
现在这谢知玉面前胡咧咧,不过是仗着这事只有她和承安帝二人知晓,而承安帝不至于在这时候驳了她的面子。
她毕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玉儿的母妃福薄,玉儿觉得,自己可不能再祸害其他人,所以才一直没有过到哪位娘娘膝下的,左右,宫里所有孩子,都是父皇母后的孩子。”
承安帝可不依这话,当即便眉头一皱:“小孩子尽知道胡说八道,你岂会是祸害他人?”
说着,还瞪了端贵妃一眼。
端贵妃:……
特么, 在这小崽子面前,她就没占过一次上风。
关键还在于,话是那小崽子自己说的,为什么要瞪她?
可恨,平时自己就是陛下的小可爱,在其余妃子面前那叫一个有脸面,遇到那老虔婆和这个小崽子,自己立马就成了昨日黄花。
不说这两人,就是在皇后面前,她也必须得敬着皇后。
皇后凭什么?
不过是有个好家世,能让她早早便被先皇瞧中,成了太子妃罢了。
端贵妃心里郁郁,然而没人在乎她的想法。
在宫门口站着也不是个事,一行人挪到庭楼之中,既能观赏风景,又能纳凉。
承安帝吩咐人送了谢知玉惯常吃的零嘴过来,让其坐在自己身旁,时不时关心一下悲伤之后觉得腹中饥饿的闺女,省得她吃太急噎到自己。
谢知玉坐在承安帝左侧,端贵妃则是坐在右侧。
要知道,大魏以左为尊。
可位置是承安帝安排的,端贵妃一点异样都不能表现出来不说,还得一副慈母的温和模样面对那小崽子,可别提心里多不得劲了。
瞧见谢知玉吃东西的样子后,更是不忿。
谢知兰先前有一回饿着了,吃东西便急了些,而后就被撞见的承安帝呵斥没个女儿家应有的样子。
如今谢知玉也饿着了,吃东西也急,他倒是不说没个女儿家应有的样子了,不但不说,还盯得紧,生怕人噎到了。
这画面,看一次眼疼一次。
她很想闭眼不看,却又不能,不但不能闭眼,还得笑容满面,说点儿逗趣的话,省得冷场。
冷场了这对父女两倒是不会不自在,尴尬的不过是她一人而已。
呵呵……
等谢知玉吃好了,这才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
承安帝从谢知玉这里听完了前因后果,只觉得,这事吧,多少是谢知玉无理取闹了。
可他能这么说?
不能。
玉儿说得对,不管有理没理,自家人当然得站在自家人这边。
承安帝就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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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2/2)
“岂有此理, 他竟然还敢躲,就算你阿姐拦着你不让你打他,他也该主动将脸递到你脚下才是,他竟然敢不这么做!”
“他可以还手的啊,除非他连我都打不过。”
谢知玉哼唧了一声。
这边,父女两说着话的功夫,另一边,王家。
这回跑腿的又是天子近侍。
作为天子跟前伺候的宫人,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反正遇到与三公主有关的事,他们就亲自跑一趟,这总不会错。
像是这回,陛下震怒,大吼叫人宣王子书进宫。
不管知不知道王子书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得罪了在宫里的天子,反正抓紧去传话把人带进宫就是,别的少管。
天子近侍又是跑着来的,能坐轿子的地界便坐轿子,不能的地界就用两条腿飞奔着过来。
等到了王府,整个人到了门前,先扶着墙剧烈喘气平复呼吸。
一口气才喘均匀了,立刻便开始干正事。
在京城之中,服饰是有所讲究的,比如这宫里人的着装,便是统一制定的。
而天子近侍又和旁人有着细节方面的不同之处。
京中的权贵之家,需要对这些有所了解。
做权贵之家的看门之人,更是必须对这些门清才行,否则自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平白为主家招惹了祸事。
王家看门的下人便是如此,他一眼便认出了天子近侍的身份,再扫一眼停在门前的轿子,那制式,一瞧就知道是宫里的人。
当即,他便连忙将门打开,顺带着踹了一脚还在愣神的同伴,让其抓紧去通知里头的主子们。
王家人口不算复杂,王大人的兄弟大多分家,自行开府,姐妹们也都嫁人生子,到没过得不好备受欺凌的糟心事发生。
王大人官职在这儿摆着,又是实权官员,在顶层眼中或许算不得什么,可顶层又不是人人都是。
王家老太爷老太君都还尚在,府中是王夫人管家,老太君不过问太多。
王子书头上有两个哥哥,一个早前就参与科考,得了前三甲的榜眼,奈何一不是以相貌才华皆具的探花,而不是魁首状元郎,人就那么沉寂了起来。
后来进了翰林院养老熬资历。
另一个呢,没去参与科举,而是参与了家中产业,他倒是有几分生意方面的头脑,加之自己背后的王家的缘故,生意倒是做得风生水起的。
虽说会被说满身铜臭味,叫人看不起,可人家日子过得滋润啊。
况且,其身后又不是没人。
两位兄长都早已娶妻生子,加上第四代,如今王府中是四世同堂。
门房被狗撵一般手脚并用跑到里间,结结巴巴道:“老老老爷爷……宫里来人了!”
王大人正老神在在端着茶杯饮茶,他的老父亲则是拉着王子书与其一块儿对弈。
理由十分正大光明,说是王子书与公主定了亲,将来是要随同公主一道儿住到公主府去的,虽说不是就不能回来了,而且也有驸马不与公主同住公主府,而是住在自己家中,等候公主宣召的。
但是,后者一般都是不被公主喜欢之人,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家的子孙也不得公主喜欢,而是能够家庭和睦,幸福安康。
王子书将来去了公主府,就不能像如今这般,随时能够与他老人家一道儿下棋了。
王老太爷是臭棋篓子,王大人不爱和其下棋。
菜就算了,还喜欢耍赖。
耍赖便耍赖,还拿长辈身份压迫小辈,逼着小辈认下他耍赖之事,再有孝心的子女也不乐意和老太爷下棋。
王子书倒是不挑,他性子极温柔,老太爷耍赖各种,能惹得其余小辈憋屈不已暴跳如雷的举动,王子书统统都能够包容。
越是如此,老太爷反而越是不会轻易占用孙子的时间,就爱拉着其他人陪他。
女眷们休憩的休憩,干活的干活,也不在此处。
王大人下朝回来就爱蹲这儿捧着茶杯慢慢地品。
门房这么一番没规没矩地闯入,而后结结巴巴仿佛天塌了似的这么一说,王大人先是惊了一下,等到听完人又优哉游哉地坐了回去,口上还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宫里来人大抵是传旨来了,去,将主母唤醒,让她领着府中一众女眷前来接旨,前头那儿,你们也别慢待了,就劳烦传旨的公公稍事休息一番。”
“不是,老爷,来人是天子近侍,不曾拿着圣旨,瞧对方脸色并不太好,指名要带三公子入宫去觐见陛下!”
这不是第一个前来传话的门房,而是另一个,在其身后,还跟了一名面白无须的小公公。
王大人放下茶杯,皱着眉上前询问内情。
近侍面无表情:“让三公子进宫便知。”
王大人这回眉头皱得死紧,他将儿子送出府,途中眼神询问儿子可是惹恼了大公主,这才有今日这一遭。
王子书茫然摇头。
他并没有惹恼大公主,相反,反倒是与其相谈甚欢,两情相悦……唔,等等,说起公主,他似乎可能大概也许,确实得罪了一个。
王子书哭笑不得,到没什么焦急的神态,他毕竟没犯事,行得正立得直,自然没什么好惊慌的。
示意王大人安心之后,王子书便跟着一道入了宫。
王大人倒是能安心,他十分信任自己三儿的品性,也就觉得三儿不可能会惹恼大公主。
王子书临走前又给了让他安心的眼神,他自然没什么可操心的。
王夫人却不同,一听儿子被带走了,带走之人面色不善,当即便有些六神无主。
等缓过神了,王夫人连忙收拾妥当就要出门,她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
无论是她儿子惹恼了大公主,还是旁的什么事,总之去找皇后娘娘准没错。
若是前者,她替儿子认错保证,若是后者,叫皇后娘娘知晓此事,也算是在宫里拉了一份同盟,也是个助力。
王大人倒是没去拦着王夫人,任由她去奔波。
皇宫,皇后娘娘收到王夫人的觐见请求,纳闷了一下:“好好的王夫人怎么会来觐见本宫?”
“许是为着殿下与王公子之间的婚事,陛下与王大人口头约定已久,可圣旨迟迟不曾下达。”
“这事本宫能有什么办法?问陛下便说国事繁忙,你让本宫如何继续追问?况且,薇儿是出嫁的姑娘家,本宫再问,一旦叫有心人听去了,还不知会如何中伤薇儿名声。”
唔,这个有心人,说是便是端贵妃了。
这几年,端贵妃几乎是摆明车马和她作对。
也就不敢在太后面前跟她别苗头,不然其它时候,但凡她觉得好的,同意的,端贵妃就觉得不好,不同意。
皇帝呢,今天站这边,明天站那边,大体上,还是向着端贵妃的。
也就他还算没昏了头,跟民间宠妾灭妻的混账男人一个德行,至少,她身为皇后该有的脸面和威严,没叫皇帝给踩到脚底下去。
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端贵妃盯上的不但是自己身下的皇后之位,还盯上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
承安帝不言不语,也不知道他对此是何看法,或许是没有看法, 或许是觉得,都是自己的儿子,便是有所争斗,也是益事,反而能够锻炼太子的能力?
谁知道呢。
两人又都有女儿,能中伤她女儿的名声,她就不信端贵妃会不下手。
主仆猜测无果,皇后放下手中的团扇:“罢了,宣王夫人觐见,是为着何事入宫,见了不就知晓了?”
同一时间,王子书人已经被带到承安帝跟前。
端贵妃一见了便面色冷凝:“你便是王子书?陛下原本有意让你与大公主殿下议亲,你不感恩戴德倒也罢了,怎的还敢对三公主殿下不敬?”
“贵妃娘娘说错了,我可从来没说三公子对我不敬,只是玩闹而已。”
端贵妃:……
就知道这小杂种不会如自己意,她分明是在帮其,结果还让其把自个的台给拆了。
也就是承安帝在这……好吧,承安帝不在这儿,她照样不能对其如何。
呵,被偏爱的便是如此,总是有恃无恐。
她如今都不想看谢知玉失宠后如何了,她如今想的是,待到谢知玉长大,出宫嫁人,到时候这宫里她才是荣宠无限那个。
“倒是本宫听岔了,还当三公子对你不敬,心心念念着要为你讨回场子呢。”
谢知玉笑嘻嘻地道:“贵妃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可惜,这只是我们小儿女之间的玩闹而已,况且,三公子是我阿姐中意之人,是我父皇的大驸马,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也是父皇的半个儿子了,一家人之间,何必那么计较。”
端贵妃露出爽朗的笑:“是是是,说不过你这皮猴儿,说委屈的是你,现在说只是玩闹的也是你,左右都是你说了算。”
她语气熟稔,带着点儿对亲近之人才会有的嗔怪之意。
谢知玉心里呵呵一声,她就是气不过跑回来告状,谁知道承安帝还能把人直接宣进宫来问罪了?
这谁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