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生死,就这一遭了(1/2)
上朝……
垂拱殿里,众人早已列班,只等那姗姗来迟的皇帝。
狄咏一身朝服,抱着笏板,闭目养神,不看别人,也不管谁在看他……
皇帝,终究是来了,有些颓靡,不知是没有睡好觉,还是心神不宁。他走上高台落座,第一眼不经意间,先看了看狄咏。
狄咏终于睁开了眼睛,也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立马把视线移开……显然,皇帝心中,实在忐忑,昨天的事情,皇帝大概也是知道了,文家父子都被抓进了御史台……
看来,皇帝昨夜是没睡好,或者压根就没睡觉!一夜坐立不安,只盼天亮!
狄咏肯定是知道了皇帝与文家父子的那些谋划,诛杀国贼这句话,终于变成一个笑话不了了之……
但皇帝也怕一件事,那就是被国贼诛杀!
好在,国贼昨夜并未有什么举动。
今日再见这国贼,皇帝依旧惴惴不安,但他只要见得满朝文武了,便也就有了一些安全感,不是皇帝如何自负,而是狄咏再如何,也是不敢真当真满朝文武的面弑君夺权。
这种信心,并不来自皇帝自己,而是来自仁宗一朝,仁宗一朝的政治心态,仁宗一朝的遗产,给这个时代,给这个皇帝,其实留下了太多太好的好东西。
但凡赵曙知道感恩,知道感恩先帝,知道感恩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凡赵曙能有一个合适的自我定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在大宋这个团队里,谁是主要人物,谁是辅助人物,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皇帝这个位置,真的会给人带来许多梦幻般的错觉。
狄咏再一次闭目了,闭目养神,朝会之上,只出一个耳朵,嘴巴都不开。
一旁的富弼与曾公亮忽然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看看皇帝,回头看看那些表情上已经跃跃欲试的御史言官,又看看一旁的狄咏。
再看看那些跃跃欲试的御史言官,眼神都往司马光去看,似乎就等司马光一个冲锋号角了,甚至有些人都好似等不及了一般……
富弼小声来问:“狄相,今日……”
狄咏微微摇头:“时也命也,兴许我这权柄,就在今日了……”
“嗯?”富弼皱眉。
“唉……富相公,兴许,今日就是我最后一次朝会了……兴许啊……命不久矣啊……”狄咏说着胡话。
富弼眉头皱得更深,其实他知道狄咏在说胡话,或者是在说一些自我标榜的话语,但他实在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看司马光从第二排走了出来,笏板往前一送,人一躬身,开口:“陛下,臣御史中丞司马光有奏!”
皇帝如今,对于朝会早已驾轻就熟,手微微一抬,说道:“说……”
司马光也不等了,从怀中掏了掏,密诏在手,打开,先回头左右看了看,说道:“臣读一份诏书与陛下,也与诸位同僚,且听听这诏书!”
皇帝面色一垮,瞬间煞白,他料想过许多种情况!
比如……文家父子,忠贞非常,哪怕受得国贼之辱,应该是不会出卖皇帝的……
又比如,文家父子,哪怕事败,也应该是会一力承担下来的……
密诏之类的东西,那肯定是藏得极好,轻易不会落在国贼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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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 生死,就这一遭了(2/2)
……
却是没想到,司马光瞬间就把密诏给拿出来了。
还当众宣读!
就听司马光声音洪亮:“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及臻吕后季年,产禄专政,内兼二军,外统赵梁;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还别说,不短……
狄咏听得还挺起劲……
富弼脸已经黑成了水,这东西一出,富弼就已经猜透了……细节不知,但这件事已经在他心中一清二楚……
不仅富弼,满朝文武,个个目瞪口呆,抬头去看皇帝。
司马光读完,不等任何人发表言语的机会,立马接着说:“此……矫诏也,所出文彦博……诸位,今日御史台禀奏之事,就是文彦博矫诏乱国之事!”
富弼大气一出,心中连连庆幸,好好好,矫诏好!对,就是矫诏,矫诏无误。
范纯仁立马接话:“可谓骇人听闻啊,我大宋百年,何曾有过如此逆贼,竟敢矫诏,竟敢矫诏!当真是百年不闻,此事一出,若不严惩,后世子孙,岂不从耶?”
御史台机关枪,连续发射,就是为了不让人有插嘴的机会,吕大防立马跟上:“此谋逆之举,我这里还有许多文彦博里通外国之明证,诸位,看看,一字一句,皆出亲笔,文彦博,已然叛国之贼,已是辽人鹰犬!弃宗背祖,卖国求荣,罄竹难书!”
边说着,吕大防已经开始分发证据给众人看了,特意挑选了一些文彦博与辽人的通信!
霎时间,满场哗然,列班的秩序都乱成一团!
富弼并不去看,而是拉了拉狄咏衣袖,连忙问道:“狄相……此矫诏,不可信也!”
狄咏终于睁眼了,看向富弼:“真假之事,旁人不知,富相与我之间,岂能不知?实在是教人寒心……如之奈何,今日陛下若是真出此言,我便也只有引项待戮了……”
富弼大惊,这不是他信不信狄咏话语的事情,他最怕的就是一件事,就是乱事,狄咏行乱事。
富弼连忙说道:“狄相,此诏必假,万万不可乱来啊!”
富弼这是乱了方寸,事情突然,甚至都不给他思索的时间,他此时最怕的就是国家要乱,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狄咏……
狄咏忽然大惊,看着富弼,说得一语:“富相公,你把我狄咏当什么人了?你出门去看看,看看这皇城,看看这汴京城,可有一点要出乱事的迹象?今日我来朝会,又岂是来做乱事的?”
狄咏的意思就是让富弼去看看,看看皇城,汴京城,有没有外来的一兵一卒,看看他狄咏有没有做一点点所谓乱事的准备。
听得狄咏这么一说,富弼心中一松,连连深呼吸了几下,此时方才有心思去看看当面局势,又去看看那面色煞白的皇帝……
却也真往殿外去看了看,一切如常,甚至从门口望出去,都没看到几个人影……
“狄相忠良!”富弼真心夸了一语。
狄咏却道:“陛下还未开口呢,生死,就这一遭了!”
狄咏说……我赤条条一人来,皇帝要我生,我就生,皇帝要我死,我就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