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乌篷船(1/2)
广宁城。
也称广宁卫,原辽东总兵府所在,现为近卫团马世衡驻地。
此城饱经战火,后金占据之后,作为同明军对峙的前沿,也尤为重视此城,几经翻修,实为沈阳西部之屏障,也是入寇大明的屯兵之地。
很幸运。
大辽从莽古尔泰手中顺利接收此城,一应建筑齐全,非但可以驻兵,还可以养民,房屋空置十之六七,就等着百姓前来安顿。
可惜,就没有人来,确切的说还顾及不到这里。
船运移民优先在海州、辽阳、沈阳一线安置,没得办法,入辽河口,三城次第北上,非但要疏通航运,还要大举修路。
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三城必是繁华兴盛之地。
而广宁,了不起能设个县?
这一日,赵大少带着卫队来至广宁,美其名曰视察,其实就是在沈阳呆的烦闷,出来散散心,顺便再办一些正事?
吃喝之间,明生就笑问。
“祖大寿可还老实?本帅听闻祖氏在辽东经营四代,人脉广阔,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本帅着实好奇,似这般的豪强对我大辽是个什么态度呢?”
“末将不知。”
尚可喜见赵大少看向自己,不由咧嘴。
“东江军同关宁军历来尿不到一壶,臣委实同祖家不熟,只晓得祖氏有男丁二百多人,将官以上竟有三十几人。
放眼边军,也寻不到第二家这般庞大的家族。”
“确实如此!”
马世衡撇嘴言道,“皇帝小儿整日骂我辽国是反贼,但以末将观之,这祖氏才是大明真正的反贼,国之蛀虫!
祖大寿坐镇锦州,其兄弟子侄分镇个墩堡,实际上就是大凌河以西,宁远城以东的土皇帝。
您猜朝廷每年要划拨多少饷银与祖氏?
八十万两!
而这一片地域,大抵都是祖氏的产业,百姓十之五六都是他家的佃农,深宅大院,娇妻美妾,其子弟奢靡成风!
但不得不说,祖氏尚武,有骑兵近五千人,步兵过万人,这也是朝廷只能倚仗祖氏的因由。”
赵大少闻言微微一笑。
“祖家,本帅也听莽古尔泰说过几句,皇太极似是极为重视此人,曾经数次书信招揽,但都被祖大寿严词拒绝。
不管怎么说,此人还是有些气节的,敢于同后金硬碰硬,不似那些软骨头,跪地自称奴才。”
“少帅欲招揽祖氏?”
耿仲明咂了咂嘴,沉声道“恐怕不易,祖氏拥兵自重,实为自立的藩镇,没有足够的好处,实是不好拉拢。”
“本帅拉拢他作甚!”
赵大少冷冷一笑,“每年八十万两,呵呵,崇祯当裤子养白眼狼,本帅可没这般的心胸。
此番前来,本帅正是要会一会祖大寿。
此人若是识趣,能看清大势,未尝不能给他一条出路,但若冥顽不灵,说不得便要让他的日子不好过!”
“少帅的意思是要越过大凌河,攻打锦州?”
马世衡这就忍不住兴奋,开战才好,如此也不用称什么王了,同明廷决裂,老赵直接称皇帝,一路杀过山海关,占了紫禁城。
非是自大,辽军本身就有这个本钱!
“打什么?”
赵大少把眼一瞪,“且先憋着,时机未到!
本帅要见这厮,无非是要打通山海关的通路,使关内关外百姓可以自由出入。
如此,流入辽东之民才会源源不绝!
我大辽的船多不假,但东北不是海外,用这许多船只运载移民却是浪费,也非长久之计。”
马世衡神色讪讪。
“可是不打,这厮怎会听话?属下怕这厮会狮子大开口,索要买路钱。”
“所以呢?”
赵大少笑看几人,“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用刀枪便能拿捏住祖氏?”
“呃……”
几人无言,都是操刀子干架的货色,哪里晓得这般多暗地里的手段。
寻思良久,尚可喜犹豫言道“祖氏先前同蒙古诸部多有交易战马,或许可以拿捏一下?”
“可,但还不够!”
明生微微一笑。
“如祖氏,吴氏这般的军头,依附在大明这匹巨兽身上吸食骨血,巨兽身有疾病,自然没时间搭理他,但若巨兽病愈,立马便会将此辈撕的粉碎。
你说他怕不怕?
当然怕,一怕朝廷剪除流贼,回过手来收拾他们,二怕朝廷一朝倾倒,他们无处安身。
说来,此辈最是无能,既不能做到赤胆忠心,保家卫国,又不敢佣兵自立,争雄天下。
这样的人镇守边关,对于我大辽而言,当真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就不能赶祖氏走,而是需要他留下来,安安稳稳的做土皇帝,继续吸大明的血!
马世衡,你去安排一下,本帅要尽快见祖大寿一面,看看老货有几斤几两!”
……
这一日,午时将近。
大凌河上乌篷船。
一魁梧老者坐在赵大少对面,年过五旬,须发斑白。
“祖总兵,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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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乌篷船(2/2)
桌案上,几碟小菜一壶酒,明生为祖大寿斟酒,面带微笑。
“朝廷不待见我赵氏,为了避嫌,还请祖总兵担待!”
“岂敢!”
祖大寿端详赵大少片刻,感慨一声。
“后生可畏,老夫自愧弗如,世子之英姿,当真霍骠骑再世也,此我汉家苗裔之福!”
“何敢!不过是适逢其会,运气罢了。”
赵大少自斟自饮。
“难得老将军视我等为汉家苗裔,当满饮此杯!
只是某有一事不解,如今汉家一统,北疆再无边患,老将军为何还要陈兵大凌河,虎视眈眈?”
“呃……”
祖大寿胡须颤了几颤,“大凌河东岸,辽军何止万人?
彼此彼此,哈哈,老夫说的可对?”
赵大少莞尔。
“此所以本少来此,即同是汉家,又何必这般陈兵相望?
老将军可能还不知,便是建奴,我辽国也暂时同其相约不动刀枪,彼此互不侵犯。
不知老将军可有此意?”
“怎么可能?”
祖大寿嘴巴张的老大,狐疑问道“建奴就这般怂了?凭什么?”
“就凭他出山就要被打,且打的他抬不起头来!
就凭他没有粮食,要饿死人无算,而只有我能救他不死!”
“老夫不相信!”
祖大寿微微冷笑,“若是建奴当真如此不堪,为何世子不率兵一鼓而下,荡平赫图阿拉?”
“也许是本帅妇人之仁?”
明生微微一叹。
“只是不忍士卒死伤太重罢了,山高林密,不适合我军作战。
再者,老将军焉知某没有办法令建奴臣服?有莽古尔泰在前,其他人还会远么?
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摆在那里,老将军不妨派人前往抚顺一观?”
祖大寿沉默良久,微微摇头。
“世子之举措,每每出人意料,老夫有些看不懂!
就如这蒙人,突然间就老实了,奇怪的是便连羊都舍不得卖了,说是日后要卖羊毛?
这就是世子所说的手段么?”
“大抵如此!”
明生再斟一杯酒,“看来关外风吹草动躲不过老将军的眼睛。既如此,本帅便有话直说!
这关外,非只我赵氏的关外,亦非只辽国人的关外,而是所有大明人的关外,这其中,自然包括祖氏。
许关内之人购置田产,经营农场牧场。
许关内之人经商易货,经营店面工场。
许关内之人购置家宅,安居乐业!
如此种种,皆有告示张贴,未知老将军可晓得?”
“世子之意,我祖氏也可在辽地兴业?”
“为何不可?”
赵大少哈哈大笑。
“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祖氏当然可以在辽东置业。
好叫老将军知晓,非但是辽东,只要是辽国领地,祖氏只要肯去,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如何,本帅的这份诚意是否足够?”
祖大寿闻言默然良久。
“老夫为大明之臣,当忠心大明之事……”
“你是你,祖氏是祖氏,我辽国不搞株连那一套。”
明生意有所指,“听闻陛下三次召见,老将军都因故未能成行?
还有一事不知老将军是否知晓?天津卫正在筹建新军,主事为兵部左侍郎孙元化!
听闻,朝中对新军颇为看重,投入甚巨,老将军还需仔细思量其中的关窍。
这宁远弹丸之地,所产不足军需十之一二,若是失了朝廷供给,将会如何?
本帅家乡有一句俚语,鸡蛋最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老将军以为说的可对?”
“新军?”
祖大寿突然两眼睁起,“何为新军?”
“就如我辽军,以火器为主,刀枪为辅,此为新军!”
祖大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夫还有一问!”
“请讲!”
“世子臣蒙败金,天下奇功在手,世人无不称道,军威之盛,天下莫敢不从。
老夫不才,何故得世子如此看重?”
明生展颜。
“祖家四代镇守辽东,于国于民居功甚伟,某如何不敬之?”
祖大寿老脸难得一笑,暗道这天下怕是要改名换姓!
京师的大头巾不知所谓,紫禁城中那位大抵是想着弄死老夫,趁机整合辽东。
而眼前这位呢?
难道老夫当真要留一条后路?
“世子今日见老夫,可是有事相商?”
“自然!”
明生点指山海关方向,“故辽民听闻失地复得,皆携妻带子归乡,本帅恳请老将军放开关隘,放旧辽人一条活路!”
“只是此事?”
“只此一事,别无他求!”
祖大寿拱手。
“此事老夫应了,山海关吴襄那里老夫一并应承!”
明生拱手施礼。
“老将军胸怀大义,赵某记下了!”